如果深渊旁边有人失足掉下去的话,会毫不留情的被深渊谷底的阴煞之气吞噬。
所以断刀崖崖主,才会在之前,特别交代断刀崖的几位老祖,让老祖们注意傅君擎手中的断刀,提醒他们傅君擎死之后,要在第一时间拿到断刀。
否则,断刀掉入深渊谷底,就会不好办了。
那么,傅氏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另一件取代断刀压制阴煞之气的存在。
如今傅君擎还没有四,叶流云也在傅君擎身边,断刀崖崖主并不想与他们交手,因为若是失手被打入深渊谷底就太可怕了。
所以他们只能等二长老先让傅君擎的噬心丹发作超过五次,这样,傅君擎就会无力回天。
他们飞到深渊谷底上空,慢慢的包围了叶流云和傅君擎,但却没有上前,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有灰暗的风在吹拂,吹的众人墨发纷飞,只有傅君擎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有些狼狈的粘在脸颊上。
叶流云的长发轻轻拂过傅君擎的脸颊,有一缕清香一闪而逝,傅君擎眉间褶皱稍稍舒缓,他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到一片回忆当中——那时,傅君擎八岁。
八岁的孩童,却还是像五六岁的孩子一样瘦小。
他全身上下肮脏而腐朽。
那时候,他的父亲身份不详,他的母亲是梦家娇蛮的大小姐,未婚生子,生下他似乎只是为了好玩,生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因为体内属于梦家的那一丝血脉,让他活了下来。
但却是被当做下人看待,从两岁时起就开始做苦力,劳作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梦家其他孩童的欺辱。
将他当做马一样骑着,让他跪在地上走,这是比较轻的。
梦家没有人教他修行,但梦家已经开始修行的少爷表少爷们却特别喜欢那他当沙包,几乎每日在他做完那些力所难及的重活之后都将他打的浑身青紫。
长期的虐待,让他身上新伤与旧伤交替,从未有完好无损的一日。
他就是在这样阴暗,委屈,不甘,仇恨的一片小天地里长大。
梦家的主人要么是忘记了他的存在,要么是对他的处境熟视无睹,就连仆从,在心情不顺的时候,也都会毫不犹豫的踢他几脚,骂他几句来发泄怒火。
他的世界,从来都是阴暗的。
知道八岁那年。
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光。
他那样的身份,整个梦家,完全没有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他在墙角狗洞里,捡到的一只跟他跟他同样脏且十分衰老的野猫,才是属于他的。
就如同他的同类一样。
他即使吃不饱,也会将自己少的可怜的食物喂给野猫吃。
可那一日……野猫凄厉的惨叫,五零四散的肉块血沫,还有梦家少爷小姐们的嘲笑声,却是几乎摧毁了他的一切。
他的双眼一片赤红,似乎失去理智,第一次不再沉默的忍受他们的欺辱。
他爆发了,发狠的想要反抗。
但是那时的他,完全没修行过,又怎会是开始修行的梦家小姐少爷们的对手?
于是他被打得很凄惨,当他奄奄一息的被人将脸按在地上吃吐的时候,有一个白衣翩然,粉雕玉琢。精致无比的小孩轻声问着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与殴打和反殴打的他们全身鲜血淋漓,肮脏不已的模样完全不同,那个小孩子干净漂亮,不染纤尘,仅是看着,便觉着整个世界都明亮干净了起来。
他嘴中还含着干裂的泥土,眼角额上都是血迹,像是忘了浑身上下的痛苦一样,呆呆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孩,完全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抓着他头发的人,很快的松开了他的头发,往前走一步:“我知道你,你是叶王府那位很了不起的小公子真凤公子叶流云对不对,爹爹说你很聪明也很厉害,你跟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那小小的孩子年纪太小,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况且,叶流云一直是一个认真到让人无话可说的人,所以当时他当即便摇头道:“打人是不对的,我不想跟你们玩。”
这句话伤害了几个梦家人高傲的自尊,况且,叶流云在说完这句话后,还走向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傅君擎,丝毫不嫌弃傅君擎的肮脏,从衣袖里掏出了手帕,为他按住额上的鲜血:“你还好么?要不要我帮你叫大夫?”
又脏又瘦,狼狈不堪,像个小兽一样偏执的定定的看着他的小孩眼睛忽闪一下,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伸手将叶流云的手帕扔到了地上,不再理会叶流云,而是低头去寻找那已经被残忍的分成肉块的野猫。
傅君擎的不配合,让叶流云也被周围的梦家小孩嘲笑了。
“你在找什么?”
叶流云并不气馁,只觉得自己幼小的生命里,从未见过这样孩子,仅是看着就让人不是懂太多复杂情绪的他觉得心里闷闷的。
后来傅君擎将那些沾了泥土,鲜血淋漓的肉块都找到了,拢在一起。
梦家的孩子觉得无趣,都散开了。
只有叶流云还待在那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跟父亲来梦府为梦家家主祝寿的事了。
他看着傅君擎将那鲜血淋漓的肉块塞到嘴里的时候:“这肉是生的,不能吃。”
一直不理他的小孩,这时候才暗哑着嗓子,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回答他的问题:“吃了……才能……永远……在一起。”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又脏又瘦的小孩,却是忍不住从眼角流出了两行泪,却一直看着他的叶流云发现了:“呀,你怎么哭了……”
叶流云越是说,小傅君擎越是伤心,他再也吃不下去,他抱着那团鲜血淋漓的肉嚎啕大哭:“我的……我的猫……他们弄死了我的猫……”
小小的叶流云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默默的用起了灵术,他自幼是真凤血脉传承者,天赋自然非同凡响,最终他将那堆碎肉复原成了一只毫无声息的野猫模样,然后捡起地上被傅君擎扔掉的手帕,盖到了野猫身上:“你那样吃它,它会痛的,我们埋了它吧。”
叶流云始终是没陪他将那只野猫掩埋,因为叶流云这个重要的小客人消失太久,被叶府的丫鬟找到带走了。
而后,傅君擎将那个被鲜血与泥土染污的手帕放到怀里,一个人默默的掩埋了唯一属于他的猫。
自那日起,他的世界里,有了最初的一缕光,那缕光,就是叶流云……
“流云……猫……你……记不记得我的猫……”傅君擎眸光涣散,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与叶流云相遇之时。
“傅大哥?”
傅君擎的神智,已经因为噬心丹的影响和痛苦的折磨,而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没有忘记你……一直没有……后来,我爹找到了我……将我带出梦家,放到了师父身边,我一直在努力的修行,就是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帮到你……”
然后他真的帮到了叶流云,三年前那一夜,司徒府大变,叶流云的人生进入到最重要的转折点,若非是他,叶流云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之前,他从未跟叶流云说过这些,也告诉过叶流云他的感情……
可现在,再不说,已经来不及了……
第148章 死亡
“猫?什么猫?”
叶流云自然发现了傅君擎的不对,但是他此时根本就不知道傅君擎说的什么。
“十年前……梦府……那只野猫……那个孩子是……是我……”
傅君擎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额上青筋直冒,五脏六腑和脑海中的疼痛几乎要逼疯他。
若非是他自小生活艰辛,心志坚定,怕是在自己说完这些之前,就再次失去理智了。
十年前?
梦府?
野猫?
傅君擎的语句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叶流云还是很快的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件往事。
因为那件事,也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他后来以为那个孩子是梦家的仆从,因为他从未想象过会有同龄人过着那样的生活,所以在回叶家之后,曾经央求自己的父亲将那个小孩从梦府带回来。
因为叶流云是真凤公子,所以叶家上下对他的希望很高,为了让叶流云用心修炼,即使亲人也甚少有打扰陪伴叶流云的,他们生怕梦府那个不知名的奴才会扰乱叶流云的心神,所以断然拒绝。
但叶流云出乎意料的非常坚持。
最终叶流云与叶父各退一步,叶父要求叶流云的修行在一个月内达到他的要求,他就去梦府为叶流云将那个人要过来。
然后叶流云在那一个月里,就非常用心的修炼。
结果,等一个月过去,他达成叶父的要求,再次跟叶父去梦家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孩子了。
梦府的人说那个孩子丢了。
叶父却跟他说,那孩子小小年纪,受尽苦楚,怕是早挨不过去死了。
那时候,小小的叶流云还伤心了一段时间,有些自责自己没能早日说服父亲去梦家带那个孩子出来。
伤心一段时间之后,叶流云就将这段幼年记忆里比较深刻的一个孩子,放到了记忆最深处。
他没想到——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没死,不但没死,而且,还是他的傅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