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男子陷入了噤声状态,他收回得意的模样,神情严肃,恭敬地听着耳麦里的指示。
“白大海夫妇是你杀的吗?”他又冰冷冷地问,只是这次,语调里带着杀意。
“当然。”江原冷笑一声,“是我杀的。”
“答应得倒是挺干脆。你若是杀了别人,这么大方就承认了,我可能会一时兴起饶了你;可你杀的是我的父母,你一定要付出代价!本来你的代价是死,去给我的爸妈陪葬!但是,你救了宋亚泽,他没有受伤的确与你脱不开关系。”
江原听到这话,惊诧得一时语塞。他的嘴微微张开,只有吸气没有呼气,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头目会对真相了如指掌,而且居然还是白离!那个虚伪的男孩,一年前,出于嫉妒,自己杀了他的父母。而如今,怨憎相会,他是遇到了冤家了!
他的呼吸一时间停滞,巨大的震惊沸腾着、翻滚着,他的表情,只剩下呆愣了。
“没想到吧!那个穷学生,在你抛弃他之后,居然成了黑帮头目了,哈哈!多么有趣啊!想当初,我还为了搭上你的快车,拒绝了宋亚泽呢!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还妄图喜欢他。我可是比你还爱他!唉,我那时,真的太糊涂了!要是现在,我绝对要和他白头偕老,天天和他在床上缠绵,给他做饭洗碗,和他看电影,天天吻他、抱他、爱抚他。我还想吻他的……”
“够了!你给我闭嘴!”江原心中的惊诧早已被气愤淹没。他的嫉妒心太强,连故意编织的谎言都听不下去。他是极度理性,却又极度感性!理性时,他的全部感情都被锁在一个小匣子里;感性时,似是有炸弹炸开了这匣子,让他失去了控制。
“我告诉你,江原,你别以为自己多厉害。你无非就是靠着家业,吃着祖宗的老本。要是我白离有你那样的家世,会比你做的更好!你这个只会杀人的无能鼠辈!”
“我之所以大发慈悲地留你这条老鼠一命,无非是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可你也得付出代价!”
说着,男子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柄上有精美的花纹,刀锋被细细打磨过,毫无钝锈之痕,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冷瘆人的光。
“我要你自己切掉一根手指,算是对我父母的忏悔!”
江原盯着匕首思索半刻,才隐忍着拿过匕首。他表情坚毅,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便对着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同切去。暗红色的血液大股大股地涌着,血流一地。他已经是个不健全的人了!
整个过程中,他都是一声不吭的,尽管疼痛是那般撕骨。他的额头出现大滴大滴的冷汗,呼吸也因为疼痛猛烈地急促起来,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我杀了两个人,就要切掉两根手指。我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做了错事,就是要承认,但是我不后悔。这两根手指……就是我的代价。两根手指而已,我江原输的起!”江原痛苦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
……
伤口处理好之后,江原被用手铐铐住,眼睛也被蒙上。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摸索着吃饭、上厕所,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部在黑暗与隔离中度过。
一开始,这种生活对于心智坚毅的他来说还算可以忍受。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知时间的孤寂生活越来越成为一种煎熬。久了,他开始出现幻听,他的眼睛明明被蒙上,却经常看见宋亚泽的身影。理智告诉他,这是幻觉。
他间或大声叫喊,甚至撕扯自己的头发、衣衫,却没有人回应。渐渐地,他连这种反抗的劲头都没有了,又恢复了原先沉默不语的模样。他已经快被这种寂寞和无明折磨得要精神衰弱了。
直到今天,颓废的他才在昏昏欲睡中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他的脚链手铐全被打开,蒙着眼睛的黑布条后面的锁也被人打开,黑布倏然而下。
他看到眼前大概有几十人的样子,场面有些混乱,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一脸的紧张。接着,他被几个人架着胳膊拖出监牢,推搡着上了一架飞机。
下了飞机,他被作为人质挟持,颠簸着到了蓝德勒斯酒店。
蓝德勒斯临海而立,是香港的标志性建筑,是富豪名媛的下塌处。走在这里,连空气中飘扬着金钱的味道。
可现在,逃犯们开枪打死保安,又朝天鸣枪。衣冠楚楚的精英们,在此刻全部抱头鼠窜。淑女们帽子歪到一边,尖叫着绊倒在长裙上。绅士们也灰头土脸,女士优先的原则此时不再先行。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瑟瑟发抖。
逃犯们将炸弹装置层层安装,动作十分迅速。
江原则作为头号人质,被绑上炸药,锁在大厅正中央的椅子上,直对酒店大门。大门外的封锁线后围堵着大批记者和防暴警察。
防暴警察全副武装,背负着重型机枪,头戴黑色防弹头盔,蓄势待发的模样;也有狙击手趴在远处,寻找着狙击目标。
大批大批的警车消防车停在酒店周围,四周路面被封锁;而在封锁线内,就只有三种人:蓄势待发的警察,惊弓之鸟的哈普,以及胆战心惊的人质。
整个场面多么惊心动魄,几百性命在此全部被推上悬崖,随时都有摔得粉身碎骨的可能。所有人都紧张着,警察、逃犯、或是人质,他们都是草木皆兵的样子。恐惧、慌乱、紧张充斥着这原本高贵的地方,蓝德勒斯在此时多么狼狈!
掌控时局的纽带,便是那炸弹开关器了。它承载了几百条人命,是那么沉重。
而它就在白离手中。
……
宋亚泽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号码很陌生。
“是宋亚泽吗?”对方是个中年男子,声音十分焦急。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香港警务处处长,刘毓明。”
他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对方就说话了:“逃犯头目愿意谈判,但他明确要你去。”
宋亚泽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出门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再整理仪表了。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辆警车等候在外;站在警车旁边的警员立刻走上前来,在他的衣服里安装了窃听器。
到了蓝德勒斯,记者们看到八卦人物宋亚泽,以谈判专家的身份踏入封锁线内,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一样,朝着他蜂拥而去。
防暴警察挡住咋咋呼呼的人群,宋亚泽的心情已被紧张填满,已经没有多余的空处去容纳对喧吵的烦意了。从大门走向大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炽铁上,连带着心脏都一起受着折磨。他不像是走去大厅,倒像是走去鬼门关;那白离,就是夜叉王!
这不是高贵优雅的蓝德勒斯,而是人间地狱,活生生地就要把他的心炙烤!
而白离,还在总统套房里等着他。
第18章 白离苦
白离所在的房间,在酒店最高层,落地窗可俯瞰海景。
整个房间古典雅致,充满了哥特风。若是黑暗中,倒像是美艳高贵的吸血鬼住的地方。墙上的壁画描绘着女神的*,极富观赏性。可正是这种唯美文艺,也添了一些不真实。
宋亚泽随着指引来到这套房前,扑面而来的就是这股高贵典雅的氛围,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他进了门,在随风飘起的轻纱帷幔后,白离从那里走了出来。
白离看上去很是雌雄莫辩。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后背了,黑黑直直地垂坠下来;脸蛋比上一次圆润很多,气色红润,肤色白皙;他真是好看极了,只消一眼,便难以移开眼光。
宋亚泽不得不承认,白离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白离穿着棉麻质的宽松休闲服,上衣呈亚麻色,下身是藏青色长裤,看起来还像个纯洁而文艺的学生,似乎与黑势力毫无关联。
他看到宋亚泽,眼睛像是突然一亮,接着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角度。他左手举着红酒杯,面带狡猾的微笑,慢慢来到宋亚泽面前,看到他眼中微微惊艳的神色很是满意。
他的情感值已经到了满值,而事业值还在停留在75处。
“你有40分钟的时间。”白离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按下了桌上的计时器。计时器屏幕上的时间从“40:00:00”开始一秒秒地减少,宋亚泽的心里也愈发不安起来。
这时,白离事业定向值开始增加,速度不疾不徐。
宋亚泽心中微微一沉,颇是不解。
他不是个开口求人的人,但现在千钧一发,他身系百条人命,所有的个人原则都要退后。
他张口恳求道:“白离,你能不能……”
“叫我白离苦。”白离打断了他,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好久不见了,不谈这些无聊的东西。”
现如今,除了顺着白离的心思,宋亚泽没有任何选择。
白离盯着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抚上他有些焦急的脸,仔细地描画着他皮肤的纹路。他真的想念宋亚泽,如今终于见到了,甚至觉得鼻头和喉咙掀起一股酸涩。
“别急,”白离声音温柔地安慰道,“陪我跳支舞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