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清楚小莫知不知道他失踪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韩夜的思路,韩夜连忙趴下,他低下头,看着山下的地平线,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近了,这好像是安靖王朝将士的服装。
他睁大眼睛,更加努力的看。啊!中间的那个坐着白头大马的人不是杜颖吗?嘿嘿,巧,真他妈的巧。
韩夜一阵激动,真想直接冲下去大喝一声:兄弟,我可算是找到组织了。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恰在此时,杜颖抬头向着山峰望了一眼,没有温度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宛若添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得青年很是冷漠。
两人的目光相接,杜颖眸中惊喜泛现。当听到赤赤人袭击云门关,他失踪的消息后,有那么一秒的时间,青年的心跳停滞了。你有过身体发冷的感觉么,就像心脏被一只冰冷的铁钩用力握住揉捏,胸口紧致难耐。当想伸手去拉开的时候,那铁钩却不见了,你寻找它的存在,身体进入了一个炎热之地,止不住的颤抖。
而后,你才会明白,原来那是铁钩在身体里融化,受不住人体的温度,爆裂而开所产生的。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么?
杜颖却已经体验了三次,一次是作为莫轲,没有保护好妹妹。
一次是韩夜出了车祸,头部流血。这一次,是韩夜失踪,久久不归。
花雨缠,几多情,魂心在,不改初念。这结痂的疤还未长好,又添上一丝离悲,不痛才怪呢。
韩夜遥望山下,勾了勾手指。
杜颖跳下马,令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向山头奔去。斜斜的山坡,于他而言,像走常路一般轻松,杜颖加快脚步,生怕山上的人跑了。
行至山腰,路就有些陡了。底下好奇的某两个兵士瞅着杜颖爬上的样子,心里一阵舒坦,原来大人爬山的姿势和我一样啊,就是快了点儿。
那崇高的山头,如洛水女神一样,呈现出了冷冷的苍白之光。杜颖直起身子,感觉全身泛着一种香潮的清新气息,他呼出一口热气,看见韩夜懒懒的躺在山头上。
“爬的真快。”韩夜手里拿着个烧饼,放心的吃,反正不用担心口粮的问题了。他脱下林山峰送的一件衣裳,想拉着杜颖一起坐下,却被青年抱住
“……”韩夜拍着他的肩膀,“小莫,我没受伤。”
“夜,你有想我么?”杜颖不待他说完,“我一直在想,睡觉都在想你。”
“想啊。”韩夜口里的烧饼还没吃完,看着他的脸因爬山而浮现出的淡淡红晕,促狭之心渐起,“我的身体非常想你。”
杜颖低头,铺天盖地的吻雨水般的降落下来,火热的舌头重重的啃舔他嘴里的每一寸土地。韩夜听到他喉咙里传来的下咽声,瞬间……烧饼啊,他连忙咽尽嘴里的东西,却不想这个动作就像……就像在吸对方的舌头。
杜颖眸间的□□更盛,一手拖住韩夜的头,一手扶着他的腰躺于地上。感受到背间冰凉,韩夜一个激灵,推开他的手,“大冷天的,要做也要找个好地方。”他拾起地上的包裹,“我们边走边说。”
“你不想我。”杜颖在背后嘟囔,“我还以为你叫我上来是为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和信上说的一样,韩嗣越狱,触犯律法。韩山包庇罪犯,刑部以韩府窝藏朝廷要犯的名义,迅速定案,处置了从犯以及牵连者。”
“还有呢?”
“钱财全部充公国库……但各处产业似乎没有受到打击,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查出是谁在掌管着吗?”
“时间太短,还没查清。”韩夜沉默,“真的,都死了吗?”
“……”
“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啊。就连一般的平民,家里有个偷东西的大盗,最多只杀罪人……印象中,我那名义上的叔叔算不得大奸大恶之流,怎么会连我爹,我大哥――甚至下人一并砍了呢?”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韩夜思索着要说的话该不该在此时说,杜颖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担心他露出破绽。
有风吹过的声音带来了随风摆舞的沙绒毛,它在山土上只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就被风儿无情的拐走继续下一个游荡之地。韩夜伸直脖子,任冷风相继灌入衣领,好让脑袋更加清醒。杜颖左手托着头盔,他的发饰梳的一丝不苟,耳旁的几缕长发仍旧想脱离发根的束缚。
第34章 乱套
“我要去炳阳,问个清楚。”属于韩夜的记忆苏醒了,他沉声道:“韩家是我的亲人,我总得替‘他’尽尽孝!”
杜颖眉间一丝不解,“夜,难道你没想过,皇上派你来云门关本身就很奇怪吗?”
韩夜转过头,缓缓的说:“ 什么意思?”
“你想想,一般征兵都是要有步骤的,报名,筛选,备案,入册,而这些程序你都忽略了。并且皇上令你升到参将才可回炳阳。”杜颖压低声音,“难道皇上不知道么,一个兵士升官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军功,但驻守云门关显然没这个机会。即便那一天来了,皇上也早已……”
“就算太子和殷王中的随便一个即位,新皇也不能置先皇的圣谕不管啊!”韩夜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我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行么?”
“那你能保证安然而退么,要知道,韩家可只你一个人了啊!”杜颖叹息。
“就我一个?那还怕什么?”韩夜变得激动起来。
“这才危险,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变得疯狂啊,百姓舆论足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命运。”杜颖有些难以启齿。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除非皇上召见。”
韩夜冷静了下来,皇上派他在云门关说明想留他一命。如果他贸然回去,则会视为心生不轨,说不定会煽动百姓,皇家斩杀韩府是为了炳阳第二首富的钱财,至于韩府有没有窝藏、为什么窝藏、窝藏了谁并不重要。
他没有发现,当他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冷漠镇静,黑色的氅毛大衣披在身上,更添肃寥、沉重。
他知道他不是韩府真正的韩夜,可韩夜的幼时记忆在他脑中已根深蒂固。他记得他们一家人上元节的欢欣歌舞,清明时节的雨雪哀哀,芒种时分的碌碌非常。
从前有个小公主,为宫人所害沦落到了民间。幸运的是,她被一位剑客所救。辗转数年,皇室四分五裂,公主的父皇母后遭奸人所害。
几经流浪,皇后的近侍找到公主,告诉了公主的身世。那一刹那,公主很迷茫,那个伟大的□□者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公主很欣喜,她并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猴子。公主很遗憾,他们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公主很伤心,她觉得她的心碎了。
然而,公主很勇敢。虽然她的父母没有尽到保护子女的责任,她也没有尽到承欢膝下的义务,可他们之间的纽带却是存在的。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走向复仇之路。
公主穿上黑衣,毫不犹豫的辞别师傅。新皇已稳定朝局,并疑人不用。
她毕竟是个女子,没有翻天覆地的武功,也没有扭转乾坤的谋略,更没有一笑倾人,二笑倾国,三笑惊鬼神,四笑毁天地的美貌。
公主没有《涅槃记》里的石娜那样的运气,她败了。
可那样又如何,那个女子她做了。
到底是装作不知道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还是学她一样来个蓄势待发呢?虽然第二个选择渺小的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总要找到原因吧,总要给逝去的死者一个交代吧。
想到这里,韩夜的心头一阵烦躁,去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什么破事儿,酸老天,你干嘛给老子出了如此复杂的问题。我在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了别人的儿子你就让我好好当呗,现在人家死了,爷成了孤家寡人。
哦,错了,孤家寡人是形容当权者的。
天,你让老子孤苦伶仃。以后混的不好了,有家没法回,连个避难所都没有。
就算你想激励老子,让老子干一番事业,可你也不能在老子面前立这么一座巨山啊!人家愚公移山都有几个力气儿子,几把破斧头和孝顺媳妇帮忙做饭,我可连一个助力都没有。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杜颖说的一句话:我有办法让我们回现代。
明德六十五年二月立春,皇上在常安殿静坐不止,太监福林数叫不应,惊慌中不慎碰到了椅子,皇上的身体随着椅子的下降轰然倒地。
福林屏声凝气查看皇上鼻息,指尖冰凉。他想了一下,就叫自己的徒弟去请太子。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太子匆忙而至,进了殿门,他双膝跪下,蓦然泪沧,“父皇!”其声之悲,听得殿外的知风鸟扑通一声跌进了湖里。
接着响起福林的尖气声,“来人哪,皇上驾崩!”后宫妃嫔相继赶来,凝噎不语。唯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姗姗来迟。
三天之后便是除夕之夜,不待礼部声言,所有人自发性的脱下鲜艳的服装,换上简朴肃穆的便服。内务司忙成一团,绣女们加紧缝制成衣,她们累得上眼皮贴上了下眼皮,腰酸背痛也不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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