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彧说不出来话来,脸上慵懒的笑忽地沉下去。
一方破木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碗饭菜,一双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影。
只是个侧影,宁云彧也认了出来,容离。
“王爷喜欢吗?”萧骏抬起头,看向宁云彧,眼角噙着笑。
宁云彧知道,萧骏还是怪他。
“怎么,王爷好像不喜欢,可你说我画成什么样你都喜欢。”
“喜欢,本王当然喜欢,小安,把画拿去装裱起来。”
小安为难,却又不敢不做,低着头去拿桌上的画,手还没碰到边,却被萧骏一把拿起来撕了。
萧骏看着宁云彧皱起的眉头,故意挑衅,冷冷道:“我突然又觉得你不配这幅画,所以还是撕了好,免得被你沾了手,容离在泉下要怪我的。”
“阿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宁云彧不悦道,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萧骏内心冷笑,怎么,虚情假意的面具终于演不下去了吗,“王爷不喜欢,我再重新画一幅便是。”萧骏低头随手勾勒了出几笔现代城市风貌。
宁云彧眉头深锁,萧骏便一脸无辜道:“王爷这表情,是觉得看不懂吗?”
“看来王爷又不高兴了,王爷不高兴就要杀人,反正我也是个奴才,死了也没人挂念,”萧骏笑着伸手抚上桌上的画,低缓道:“死了也好,说不定我就回到这里去了。”
宁云彧猛地抬起头,原本心中的那团怒火瞬间变成慌乱,他画的是他原本的那个世界吗?萧骏在想什么,求死?他记起萧骏的由来,因「死」而来,他现在又想因「死」而去?
不行!宁云彧慌急,伸手将那幅画扯过来撕得粉碎,撕完了又变得气急,猛地抓住萧骏的手,力道生猛,抓得萧骏生疼。
一旁的小安站立不安,萧骏说的话他听得一阵晕乎,这二人又先后一人撕了一幅画,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萧骏看着宁云彧慌乱紧张的样子,内心一阵痛快,这世上总有不是他宁云彧能控制的东西。
他在怕什么,怕他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吗?
萧骏无奈一笑,他那么说不过是故意气宁云彧而已,他在这个世界死了,恐怕也就真死了。
死了,便什么都不怕了。
可他怕死。
第27章 被关水牢
那日不欢而散后,宁云彧又有好几日没来林轩院,萧骏的伤也渐渐好了。
萧骏不知道宁云彧在忙什么,他也不想关心。
然而,这日宁云彧又来了。
宁云彧一推开门,萧骏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不安地站起身,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萧骏,是不是本王太宠你了,说话也越来越放肆了,”宁云彧脸色酡红,摇摇晃晃地走向萧骏。
“你喝醉了!我这里可没有醒酒的烫药,王爷还是回瀚墨院去吧。”
“谁说本王喝醉了,没有醒酒的烫药,有你就行,”宁云彧一身酒气扑向萧骏,顺势将他压到床上。
萧骏一惊,羞愤地抗拒,宁云彧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扭捏什么,你只不过是本王的男宠而已,本王肯碰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你……”萧骏气急,不置信宁云彧居然说出这样羞辱他的话,内心一阵愤恨。
原来在他心里就是这般想的,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不过是区区男宠而已。
萧骏变本加厉的挣扎惹得宁云彧更怒,狠狠掐了一把萧骏腰上的肉,讥讽道:“你还真当自己什么贞洁烈女吗?若不是本王,你现在还只是青伶馆卖唱的名角而已。”
宁云彧又勾起薄唇一笑:“或许,你早就不知被多少人玩弄过了。”
萧骏大脑一阵震惊,脸色唰地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宁云彧竟然说出这样羞辱不堪入耳的话来,伤得萧骏五脏俱碎。萧骏疯了般恶狠狠地咬住宁云彧的肩膀,惹得醉酒的宁云彧更粗鲁得像失控的猛兽一般。
“混蛋……”萧骏怕急了,他宁死也不愿让宁云彧用这样的方法来再羞辱他一遍。
慌乱中,萧骏瞥到宁云彧头上束发的玉簪,想也不想,伸手拔了出来又猛地扎进宁云彧的胸口。
宁云彧一怔,不置信地看向萧骏,松散的头发倾泻而下,萧骏猛地清醒,嘴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握着玉簪的手微微发抖。
刹那间,屋子里恢复一片安静,接着传来一声脆响的耳光,萧骏咚地一下滚落到地上。
“来人!”宁云彧冷冷道。
立刻有人推门而入,秦桓领着两名暗卫进来,看到宁云彧披散着头发,原本束发的玉簪却插在宁云彧的胸口,鲜血涌出了些,染红了宁云彧捂着伤口的手。
“王爷!”秦桓惊道,“快请太医。”
“站住!”
“王爷?”
宁云彧握紧拳头,沉声道:“将他给本王关入水牢里去,直到他开口求饶!”
“将人拖下去!”秦桓对着两名暗卫道。
陆辰连忙和另一名暗卫上前将萧骏从地上扶起,带出了林轩院,小安闻声进到屋里,见到宁云彧胸口的伤,吓得跌坐在地上。
陆辰二人将萧骏带入水牢,因为宁云彧没有吩咐交代什么,水牢的领头便令人萧骏放入灌满了水的池中,用铁链铐锁上,萧骏面色惨白,任由这些人将他锁上。
“王爷吩咐,要他开口求饶。”
“放心,人到了我这,再硬的嘴也得松口。”
陆辰临走时将李鸿展叫到一边,低声道:“李头,你留点心,可别把人弄死了,这位身份有些不一般。”
李鸿展眯起眸子,回头瞥了一眼吊在水里的萧骏,道:“不一般?行,谢了兄弟,我心里有数。”
陆辰点头,朝同伴招了招手,两人出了水牢,回去复命。
李鸿展走到边上看了一眼水里的萧骏,见他安安静静地低着头,不吵不闹,也不凶狠,心想,是个硬气的骨头。
不过再硬气,到了这里,也有的是方法让他服软。
萧骏在冰凉的水里泡了两天,神志变得有些恍恍惚惚,头脑发热,双腿泡得没了知觉,吊在空中的手腕,也被勒出了深红的痕迹,表皮都破了。
“喂,醒醒,别装死!”牢卒用棍子戳了戳萧骏,萧骏没反应。
牢卒踩着铁架走过去,伸手探了探萧骏的气息,没死,不过额头很烫。
“李头,那人好像烧得很严重,你看……”
李鸿展揉了揉额头,入了水牢的人,多半都得横着出去,但想到那日陆辰的提醒,想了想,还是得先去请示一下。
李鸿展来到瀚墨院外,见重兵把守,心里也没太在意,便上前让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秦桓走了出来。
“李鸿展?”秦桓不自觉眉头皱起,他这个时候来莫不是萧骏有什么问题。
“何事?”
李鸿展点头,腰着弯向秦桓行了礼,道:“秦统领,前两日暗卫送来水牢一个人,说是王爷吩咐想让他开口求饶,不过,这人在水牢里泡了两天……”
“什么!你们把他在水牢里泡了两天?”秦桓眉头一挑,这陆辰是怎么办事的。
那日宁云彧突然受伤,他忙于宁云彧的伤势,便忘了交代萧骏的事。静安王伏法,萧骏的事被嘉盛帝得知,王爷故意将他关入水牢,也只是为了保萧骏一命。
“怎么,难道——”李鸿展心里一紧,疑惑道。
“他现在如何?”
李鸿展忐忑道:“感染了风寒,烧得厉害。”
秦桓一想到宁云彧差点没命,便觉得萧骏这苦头吃得也不冤枉,道:“算了,我随你去看看。”
“你,快去后院将刘太医拦回来,带来水牢,”秦桓招过一名侍卫低声吩咐道。
萧骏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但他浑身提不起一点劲,连眼皮也睁不开,只觉得浑身发冷,冻得直哆嗦。
“暗中去林轩院叫小安拿一套新的衣物来,”秦桓皱眉将萧骏抱起走向水牢内里的牢房,将他放在地上铺着的干草上。
萧骏脸烧得通红,浑身发烫,却感觉冷一般,身体一直蜷缩发抖。秦桓不由皱眉,身体怎么这么弱。
不一会儿,小安拿着干衣物来了,秦桓便吩咐其他人退下,让小安替萧骏换了新的衣物,这时刘太医才赶来了牢房。
刘太医走到萧骏的身边,一看是那位林轩院的公子,当下也不敢怠慢,便道:“你们赶快拿被子来,这么冻着可不行。”
“赶快去拿被子!”李鸿展擦着汗对牢卒道。
萧骏这般模样定是风寒无疑,开些驱寒退烧的药熬喝下,慢慢养着便可。
刘太医见萧骏面色烧得红通通的,又忽地变得纸般苍白,额头细汗直冒。伸手替萧骏把上脉搏,这人已是大寒之症,但脉搏之中又有一丝别的,刘太医仔细诊之,惊得放开了手。
“如何?”秦桓见刘太医脸色大变,不由皱眉。
“我……我再看看……”刘太医又把上萧骏的脉搏,脸色震惊不已,皱着眉头,又换了一只手探了一下脉,结果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