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走过一栋棕色小楼的时候,有人从门里走出来,向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那个穿红色长裙的女人高声问,“警长先生,要来杯咖啡还是白兰地?”
戴维的表情改变了——他觉得没有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在看到她以后会还能板着脸:
那是一个大美人,像斯嘉丽?约翰逊,又有些神似梅根?福克斯。总之她是他喜欢的类型,性感又火辣,她的头发是浓密的黑色,皮肤如同蜂蜜,绿色的眼睛璀璨迷人。当她开始说话的时候,戴维发现她的嘴唇丰满又嫣红,简直是就像——
对了!
戴维激动地在心里拍掌,他发现了,她就像劳拉!他心目中最狂野的女神!为了她戴维玩遍了每一代《古墓丽影》。
“别像个傻瓜一样流口水。”卢卡斯警长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说,“那是一头母狮,小朋友,你征服不了她,只会被她撕成碎片。”
但愿她那丰润的嘴巴真的能“咬”遍我全身。
戴维万万不敢让自己这点下流的意淫被警长发现,所以他相当郑重地点了点头。
卢卡斯警长叮嘱完毕,然后用最热情地模样向着那位美人挥手。“黛安娜!”他大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现在我必须送这位不幸的朋友去处理他亲人的后事。也许等一会儿他能从你的饭店里得到一点儿可以振奋的东西。”
“那好吧,”叫做黛安娜的女老板抬了抬下巴,“我这里治疗每一个受伤的灵魂,比那边的可靠。”
戴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隐约能看到在一片泛白的屋顶中间,有一个灰色的尖顶上竖着一根十字架。
他们在这位女士和其他人的注视下继续前行,戴维在习惯了那些探究的目光以后,终于有了一点胆子打听具体的消息,比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做洛德镇,离卡森城不远,”卢卡斯警长慷慨地告诉了戴维,“坐驿站马车只需要三天就到,那边是内华达州的州府,比这里繁华得多。如果你想要回纽约,可以到那边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太平洋铁路的火车票。如果不行,再找找驿站马车。”
我要找的是一个时空夹缝,原始人!
戴维在心底哀嚎,揣在裤兜里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苹果手机——还好他们没有搜过他的身,那些零钱和手机都在原来的位置。
“我要怎么去卡森呢?”为了逼真,他仍然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我是说,如果要回纽约……”
“我们这边偶尔会有人去州府办事,你可以搭车,不过——”卢卡斯警长斜眼看了看他,“先得处理好你的叔叔他们,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带着6具棺材上路吧?”
“我想他们可以安葬在这里!这是个可爱的地方……”戴维一面提醒自己不可以操之过急,一面说着违心的话。
“这是个操蛋的地方!”卢卡斯警长露出轻蔑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子,从纽约来的娘娘腔。觉得这里很脏很穷很乱?告诉你,还不止呢。这里的人有一半都是罪犯,他们犯过偷窃、抢劫和杀人罪,但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地下乱搞,他们就跟你一样有公民权。这里什么东西都得靠本事挣,哪怕是你睡觉时盖的那张破毛毯。这里没有娇滴滴的女人,她们每个都会开枪,特别是戴安娜?道尔顿,她可以拿起猎枪从二十码外轰爆你的头。还有印第安人,那些阴险的家伙,郊狼的亲戚。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这个地方,经常来跟我们闹一闹。有些人晚上会失踪,然后白天在荒野上找到他们被野兽吃掉了一半的尸体——头皮也不见了!所以,小子,这是个操蛋的地方,别尽说好听的。”
戴维觉得额角上留下了一滴冷汗,连连点头:“这么听起来……真是个操蛋的地方。”
“一点儿没错!”卢卡斯警长哈哈大笑,冲着戴维挤了挤眼睛,“但是我打心眼儿里喜欢这鬼地方!”
这人的确是疯子。
戴维在心里默默地给身边的人盖了个戳。
第3章 看上去最正常的神父·莫名其妙的外债·爱尔兰小精灵·中国人?
(上)
洛徳镇的教堂是用木板搭建的,石头打下了地基,然后在上面搅拌一些灰泥,再组合那些木头,敲敲打打,刷上白色的漆,然后镶嵌好玻璃,在顶上竖起十字架,就算完工了。至于将白漆晒得发黄、斑驳脱落,再让木头呈现出跟沙漠一样灰黄的颜色,把门和墙壁弄出一些裂缝,再塞进来一个神父,那都是上帝管的事儿了。
戴维走进这间教堂的时候,觉得上帝虽然不怎么认真,但干得还算尽职。但他跟安德鲁?贝茨神父接触了以后,他觉得上帝干得棒极了。
安德鲁神父大概是这个镇子里唯一正常的人类了。
他大概三十多岁,金发碧眼,一表人才,穿着黑色的外套,开口的时候带着一些法国口音,柔软又文质彬彬。戴维发现他白色的硬领上没有一点儿脏污。
这是一个文明人啊,戴维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对您的遭遇深感同情。”听完卢卡斯警长的简单说明以后,神父揉搓着双手,充满同情地看着戴维,“请进来吧,就在最后排坐一下,很遗憾里夫斯先生正在布道台那边收殓您的亲人,我建议您最好不要去看。”
没有兴趣,也没有这打算。戴维咧咧嘴;“谢谢,神父……”
他被身后的警长推了一把:“坐下吧,小子。”
“安德鲁神父作证签字,然后我会给你出具一份死亡证明,”警长说,“接下来你得清点遗物,交点儿税,把他们下葬,就可以走了。我没漏掉什么吧,神父?”
他跟安德鲁神父说话的口气非常柔和,简直要让戴维以为之前那个流氓是他双胞胎兄弟。
“辛苦您了,警长,您说的完全正确。我也同时需要在您的监督下让扬格先生清点下死者的遗产。请过来吧,我把东西都摆在这里……”
他用白色的桌布扑在木椅子上,然后把那些看上去还值得捡回来的东西都摆在上面,包括表壳凹进去的怀表、沾了血的羊毛披肩、破破烂烂的瓷娃娃、被折弯了的几只银勺子……天呐,戴维在心底哀嚎,他原本以为“遗产”这个听起来闪着金光的词儿能帮他换来一匹马什么的,现在看来只能换只马蹄铁了——还不包括钉子!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堆破烂儿,不敢让失望的表情暴露得太明显。但这要哭不哭的模样的确打动了软心肠的神父。
“有上帝的怜悯他们将不畏惧行走过死荫之地。”安德鲁神父在胸前画十字,按住了戴维的双手,他的皮肤干燥而柔软,让人觉得舒服。戴维忍不住也握住他的手,用最为痛苦的表情说:“我不能接受……这些遗物,它们让我想到家人们的可怕遭遇,您看那些血,神父,我不想带着它们。那娃娃都碎了,我可怜的小丽莎。”
安德鲁神父一个劲儿的点头,看上去像一只纯种的绵羊而非牧羊者。
“请您帮我卖掉它们行吗?”戴维说,“事实上,我回纽约还需要点费用的,能有一点儿钱就够了,也许我至少能租一匹马……您最公正了,神父,由您来帮我卖掉它们我将感激不尽。”
“哦,先生……”
戴维在心里搜刮自己可怜的历史知识,在心里换算着这时的美元购买力:“您估计它们能卖几美元?3美元,5美元?那几个银勺子,它们应该可以卖到10美元吧?租一匹马需要多少……我记得还有大篷车……”
“先生,扬格先生,请等一等!”安德鲁神父终于提高了些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它们已经不属于您了。”
戴维怪模怪样地看着他。
安德鲁神父交握着双手,略带歉意地说;“刚才核算了一下,如果除去您的大篷车,这些东西大概能卖5到7美元,除去本镇需要征收的税费,您还得支付运送遗体到镇子里的租用马车和拉回大篷车的费用,以及购买棺材的钱,最后还有举行葬礼的必要花费,总共算下来大概在13美元5美分左右。实际上按照优先扣除税款和教会收入的原则,您还需要向其他人支付至少6美元。”
你怎么不去抢?
戴维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要滚出来。
你这个披着天使皮的恶魔——他盯着安德鲁神父,觉得他简直面目可憎——你的圣坛下面藏着什么,全是赎罪券和耶稣裹尸布吧?你是不是还在征收什一税啊?(注1)
他的表情肯定足够精彩,以至于站在一旁的卢卡斯警长忍不住笑起来。
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戴维的肩膀,咧着嘴:“也就是说,你得付钱,扬格先生。在没有了账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阴谋!
戴维悲愤地想,我被他们坑了!这操蛋的地方!
“哦,千万别被警长吓着了,扬格先生,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被戴维在心底装上了犄角和尾巴的安德鲁神父依然在尽力安慰他,“其实只需要请胡克先生喝杯酒就能抵消掉租马车的费用了,而且他愿意5美元买你的大篷车——他认为那车磨损得厉害。主要是棺材的成本,剩下的完全可以去跟艾瑞克商量一下,让他打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