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庄的人想要偷偷溜走,但被黛安娜踩住了衣角,一把将放钱的宽沿帽夺了过来。在她的公正主持下,戴维拿回来了自己的鹰元,同时也注意到她穿着衬衫长裙,黑发挽起来的样子真是美得销魂,甚至包括插在腰带上的两把左轮手枪。
另外一次,就是他看到黛安娜挽起袖子,抓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的脖子把他拎出大门,狠狠地扔在了台阶下,她拍拍手回到旅馆,周围的人只是冷漠地看了看,依然各自走各自的路,只剩下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躺在沙地上呻吟。
基于这两次的记忆,戴维和吴商量他们的《借助现有简陋条件,调查并发现时空隧道从而草拟回到二十一世纪计划书》这个项目时,反复说了三遍的是: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必须非常详尽。”
吴对此深表同意,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没干活儿,趴在棺材盖上用小木块儿摆了个模型。一人一边儿对着,抱着双臂,脸色严肃,就仿佛盟军在沙盘上演绎如何用游击队阻击德国坦克。
“那地方我去过几次,楼下一层最宽敞,有六张桌子,如果坐得挤一些,再加上吧台的七八个座位,大概能容纳35个人左右,如果他们把桌子挪到一边,搞点舞会什么,可以容纳四五十个人。旅馆里常驻的有6个人,道尔顿夫人不用说了,还有那个女侍珍妮,厨师——他们叫道老烟斗,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吧台有个大高个子,瞎了一只眼睛,名字挺可爱的,叫波比。还有一个女佣,老得跟那房子一样,基本不管楼下的活儿,只负责收拾房间和做清洁。老烟斗最常去的地方是厨房和地窖,波比管吧台,在道尔顿夫人懒得出手的时候揍那些醉鬼和惹事儿的。至于珍妮,她基本上是个傻姑娘吧,反正道尔顿夫人说什么她都惟命是从,所以只要生意好,她只会忙得团团转,不会注意到别的。”
“听起来一切都顺利,但是……”戴维指着中间那个细长而高挑的木块,“道尔顿夫人呢?这才是最终BOSS啊。”
“她的确是最大的变数,”吴的口吻仿佛他是盟军司令,“她游走不定,兄弟,她可能在楼下,也可能在楼上,或者是吧台,要么就是在厨房,你必须把她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我才好行动。”
“这个固定的地方我建议是吧台,我可以跟她聊得很开心,同时还能保证波比也留在吧台——他肯定会为她服务的,对吧?”
说不定她还愿意请我喝两杯。
戴维没有把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说出来,但他避开了吴的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沙盘”。
吴用手拨弄着那些个木块儿,终于拍了拍手。
“好!就这么办!”他做出了分头狙击的决定,“你负责缠住道尔顿夫人,至少确保我有20分钟的时间,能撑到30分钟最好。”
“一个了不起的挑战啊!”戴维拍拍胸口,“交给我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晚上,旅馆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会很忙,那时候我们可以找到机会,也没有太多人会注意我们。”
戴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他决定从现在就开始在脑子里把看过的西部片都重放一遍,这样他可以编出稍微像样一点儿的故事,让洛徳镇女神有耐心跟他多说说话。
“不过,”戴维始终有些忐忑,“这就是说,我们必须靠配合默契。”
“把握时间节点,伙计,”吴说,“我没法顾及你,反正我如果在20分钟内完事儿就会先撤,如果情况允许最多30分钟,然后我会从正门进来叫你,让你回家。”
“如果你超过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出现呢?”
“那你最好自己赶紧溜,”吴说,“道尔顿夫人太精明了,你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出破绽。她最恨别人骗她了!”
戴维打了个寒战,他想到劳拉开枪的姿势,然后换上了道尔顿夫人的脸,又回忆起她腰上的双枪。有些美实在无须亲自领略。
“好,”戴维重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就这么办!”
吴也点点头,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单独行动了。”
“往好处想,钱钱。”戴维鼓励他,“我们就像是詹姆斯·邦德,你看过《诺博士》对吧?还有《金手指》。我们可以学着肖恩·康纳利和罗杰·摩尔那样,所向披靡。”
“可我只看过皮尔斯·布鲁斯南的007,《黄金眼》和《明日帝国》都挺好看的,他比较帅,还有杨紫琼的邦女郎。”
“哎,你真该看看肖恩·康纳利演的那几部啊,钱钱,我保证那才是经典。虽然丹尼尔·克雷格也是英国人,可还是不如康纳利的有气势。”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邦女郎,公认苏菲·玛索简直迷死人。最后戴维觉得这些并非废话,其实很励志。
“看,如果这次顺利,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然后我会请你去我家看投影,我收藏了康纳利主演的所有007的DVD。”
“好!”吴眼睛闪闪发亮地说,他们俩同时觉得充满斗志。
夕阳很快在地平线上沉下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夕阳消失以后,洛徳镇迎来了它惯有的夜生活。
黄玫瑰旅馆无疑是全镇最热闹的地方,在其他人回家只有沉闷地吃完晚餐就坐着发呆,或者读读书打打牌的时候,旅馆里满是来挥霍美元的人。有些探矿者会占据角落里的桌子,小声讨论今天在旷野和地下敲打挖掘之后的成果,会偷偷摸摸地拿出一点矿石样品来看,然后再被鉴定为一钱不值。而挣到钱的矿工会换下脏兮兮的外套,跟朋友们一起灌啤酒,如果谁运气好,可以买到珍妮一个小时——当然得等旅馆打烊之后。还有些女人也会来,多半是有男人的,只是一起来快活一下,跳跳舞,或者是打算在跳过舞之后把身旁的人换掉……
总之,人们倒这里来各有目的,还真没有人会特别去留意别人干什么。
吴和戴维还没有走进大门,就看到了玻璃窗透出的灯光,还有手风琴和小提琴的声音。
“噢,又跑调了,”吴用手捂住耳朵,“他们说这是马祖卡舞曲,我说就像他们掐着鼹鼠的喉咙要它们唱歌。克莱蒙特兄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乐手。”
“他们是兼职吧。”
“专职怎么可能养活自己?”吴整理了一下他的黑色夹克,“算了,今天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儿了,走吧,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酒吧。
(下)
扑面而来的糟糕音乐和灰尘、酒精、汗水的味道让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但显然吴更有迎难而上的勇气,他向戴维点了点头,挺起胸膛走往里走去。
哇哦,他的架势可真不像是来做贼的!
戴维无限佩服,他把手揣在牛仔裤里,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找准了吧台旁的一个空位子,然后蹭上去,小心地把高脚凳往旁边移了点儿,离旁边那两个因为又挖出了废矿而借酒浇愁的大汉远一点。
“喝点儿什么?”酒保一边用脏兮兮的毛巾擦拭着吧台上的酒渍,一边问,他身高惊人,保守估计也超过六英尺,虎背熊腰,油腻的黑发长至肩膀,一只黑色的眼罩盖住了他的左眼,而右眼仿佛是从狼身上挖出来然后安上去的。
这就是波比吧,还真够可爱的。
“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戴维客气地说,“那个……道尔顿夫人在吗?”
波比给他倒了酒,朝另外一个方向抬抬下巴。
戴维看见旅馆的老板娘正和三个男人站在一起,对面五码外的墙上挂着一个木制的圆靶,他们拿着匕首投着玩儿。三个男人大概已经投过了,他们像绅士一样把最后那把匕首送到道尔顿夫人面前,道尔顿夫人用她丰润的红唇咬着匕首,先把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髻,然后再拿起匕首,猛地丢过去。那匕首叮的一声擦过蓝圈旁的那把,栽进了中心的红点。周围的人都爆发出欢呼和掌声,道尔顿夫人也插着细腰大笑。
“我请你们每个人都喝一杯!”她对她的手下败将们说,然后大步地来到吧台前,对波比说,“把他们的酒记账上。”
大个子独眼龙点点头,排出三个杯子倒酒。
她真是个女王。戴维咽下扣唾沫,然后把整杯威士忌都倒进肚子里,趁着食道和胃部的一阵灼热,大步走了过去。
“晚、晚上好,夫人。”戴安娜·道尔顿转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晚上好,杨格先生,您可是稀客。”
“啊,我也想多来的,可您知道我的钱包有多可怜,我还得努力工作。”戴维说,“不过今天我拿到了一点工钱。”
“吴是个好老板,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对吗?”
“是啊,这几天多亏他照顾我。”戴维虚伪地笑着,如果钱钱都叫不爱说话,那么我一定是个哑巴。
“他呢?没跟你一起来。”
“刚才还在,说是要跟路易斯先生谈谈他定做的柜子。”戴维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夫人,实际上今天晚上我是来找您的。”
美人儿的眉梢往上挑了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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