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辈睡着了。”003看了一眼做梦都痛苦的前辈，伸手想要抚平那拧成一团的眉毛，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没那个胆量。
“等着。”
还没等003答应，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短促的声音。
003靠在座位上仰着头疲累地闭上眼睛，这个009，之前就一直因为前辈出任务的事情在组织里各种闹脾气，前辈不在还是他给收拾烂摊子，现在搞出这么大的一个事情让他怎么办。
宋安宇拉开车门看着副驾驶上睡的东倒西歪的人，瞅了003一眼，伸出胳膊去解陆乐晗的安全带。
003赶忙下车，他可不认为前辈睡姿不好，他就可以去稍微扶一下，是不想要这双爪子了吗，才拿到身体还不想重新再申请一个。
一路无话，003静静地跟在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前面宋安宇的见后跟，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想好理由，只能随机应变了。
“说吧。”宋安宇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熟练地倒出一根烟点上。
“前辈他.......”003完全没有想好措辞，它们系统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漫过宋安宇，索性坦白从宽。
003只要一放松，嘴角就会挂上温和的笑容，抬眼看到宋念宇跳着眉毛看他，笑容僵了一瞬、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说。
从他跟着前辈出门，到前辈去那家店喝奶茶，再到前辈跟踪那两个人到酒吧，最后喝了酒吧里侍应生端过来的水果酒昏睡过去，再然后自己就把前辈弄了回来。
003说的清楚，半真半假，酒吧是009开的，宋安宇最近也没有时间去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等前辈清醒了求求情，说不定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手放在裤缝处一手心的虚汗，眼睛直视宋安宇不敢动。
并不怕宋安宇发现他心虚害怕，没有看好前辈让他喝了酒的前提下看见宋安宇肯定会害怕，正常心理反应。
果然，宋安宇低垂着眼睑问：“他看见你了吗？”
003摇摇头，起码是没有看见脸。
宋安宇捻灭手里的烟，吐出烟圈说：“我找到了当时备份的这个世界的数据，他的程序现在有漏洞，之前的模糊记忆只会导致漏洞越来越大，所以我打算补上。”
003一愣，它虽然是高级智能，但是程序这方面就连前辈都比不上宋安宇，听得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修补完之后就等于重装了程序，只记得这个世界的事情，我会改掉他的一部分记忆，这样他就等于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这会儿，003已经听懂了，宋安宇是要让前辈变成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类了，还是有些疑惑，问：“那他还是前辈吗？”
系统本来就没有自己的感情，制造出来都是千篇一律的，是在小世界磨练时接触不同的人类事物之后演化出不同的性格，这才有了明显的区分。
现在的宋安宇等于是在讲一个计算机的系统重新卸载掉，然后重装一个全新的，可是这个计算机还是以前的那个计算机吗？
显然宋安宇比他还要在意这个问题，只是说：“他以前的记忆我会封存在他的磁盘里，只要漏洞修补上了，愿意想起来自然会想起来的。”
想到小世界的那些事情，宋安宇自己也不确定愿不愿意让他想起来，毕竟那些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009这次做的可真是绝。
“那陆羽他们？”003没有可以逃避这两个人，毕竟他们是关键，前辈之前肯定和009设定了什么程序，否则不会紧紧盯着他们俩不放的，而且虽然看的不甚清楚，但是前辈看着他俩的眼神确实有些奇怪。
总会有一个结果的，结果是好是坏每个人的认知不同，在现在的自己眼里，封存住前辈的数据就等于小说里泯灭了记忆重生的人一样，反正芯子都是一个，自然还是前辈。
他不知道为什么宋安宇会告诉自己这些，毕竟他要下的决定完全没有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当然他也不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没事，只是想通知你一下。”宋安宇看出他的疑惑，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
003没说出来，宋安宇不是问自己的意见，他只是想找寻一个心里安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坚定不移地告诉他就算前辈换了数据还是以前的前辈，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如果前辈永远都想不起来呢，和之前的环境完全不一样衍生出来的性格岂不是也完全不一样。
宋安宇面部崩得紧紧的，久久等不到003的话，又倒出一根烟慌乱掉在嘴里，在身上摸了半天才在桌子上看见打火机。
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有出火，宋安宇也不急躁，一下一下地安东这大拇指，知道橘黄色的小火苗冒出来，深深吸了一口，刚刚还在颤抖的胳膊不抖了。
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场面，003脸上依旧挂着那张笑容，这是他的设定，他学会的情绪太少，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露出这个礼貌疏离的笑容总是没错的。
哦，没一会儿003就想起来，是上个礼拜在电视上看见的戒毒纪录片，刚刚宋安宇的表现完全和那个瘾君子看见毒品后一模一样。
“你先回去吧。”宋安宇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瞬间就只剩下半根的烟，面上表情恢复镇定，嘴唇紧紧抿起，周身烟雾缭绕虚无缥缈。
003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睛，站起来说了声：“我先走了，要是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宋安宇嗯了一声。
003慢吞吞往出走，有一种男人随时会叫住他的感觉，但是知道房门紧闭也没有，捂住脸狠狠上写搓了两把回头看了一眼走去了电梯。
宋安宇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面无表情，眼皮半阖手指无意识地弯曲在扶手上敲着。
他已经大概确定了陆羽的身份，估摸着003也早就知道了。
就连003都在偏袒它，要是自己碰了它，以后恢复记忆了的陆乐晗指不定还把自己怎么样。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之前的数据是被拷贝走了还是销毁了，宋安宇还真不想打草惊蛇，他想看看接下来的009到底想干什么。
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之后，这才起身进了房间。
喝了酒，酒里面加了药，虽然说003已经喂了解药，但还是要看着点，特别是一时半会他还醒不来，正好是换数据的最佳时机。
*
“你叫我来到底是想说什么？”陆羽掀起眼皮瞥了一眼003，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小九，你不要太过分了，前辈现在.......很痛苦。”在所有的系统里，009除了前辈最亲近的应该就是003了。
“痛苦？你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之前的他才是痛苦。”009不屑，语气恨恨。
003自己也只是一个刚刚升级的系统，他哪里解释地清楚什么叫做爱情：“你有没有问过前辈的想法，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没有说不定，前辈一定是被宋安宇强迫的，就像是在小世界里一样，你没见到，小世界的宋安宇对前辈是什么样.......强迫的，一定是强迫的。”009突然站起来，指着003骂骂咧咧。
突然变脸的009让003一怔，仰着头看瞬间狰狞的009.
陆羽蓦地笑了，眼神里透露出人类才会有的疯狂：“前辈怎么可能愿意，前辈告诉我了，他不爱，他不爱宋安宇的。”
他指着003，大声喊：“我是为前辈好，他心肠那么好，肯定不忍心伤害宋安宇，只要没了记忆，只要没了情感，前辈就不会痛苦了，再也不会痛苦了。”
003站起来，眼前戳着他颤抖的手指，慢慢抬手握住，喉咙发涩，还没有学会走路就被强迫起飞，明明没有接触过人类，却直接体验到了爱情的痛苦，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小九，你别这样。”
陆羽一把甩开：“我怎样，003，前辈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宋安宇那么对前辈，你还要替宋安宇说话。”
扬起一张豁然开朗的脸，陆羽笑出声音：“你该不会是害怕宋安宇吧，你害怕宋安宇把你销毁对不对，你肯定是害怕。”
自说自话，脸色又瞬间变得煞白，陆羽深吸一口气，手捂着脸晃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喊：“前辈不会怪我的，我是为他好，前辈一定不会怪我的.......”
这样疯狂的表现和009的温顺可爱的设定大相径庭，003眼神一变，想要查看他的程序。
“你要做什么？”009蓦地表情一变，转身立即就要走。
003从后面扑上去一把按住他，直接将人压倒在了沙发上，一条腿死死压住还在挣扎的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框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环住他手心贴着后脑勺。
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冷硬：“你进化了？”
陆羽长相偏萌系，一米七四的身高在003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得，此时被压在沙发上两只手都抽不出来，眼睛狠狠瞪着003，咬着牙说：“你管我”
003拽着他的前襟，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凑到面前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随便进化有多危险，你的数据，你的程序都有可能随时紊乱。”
脱离了他一只手的桎梏，陆羽终于抽出自己的胳膊，双手推着他的肩膀破口大骂：“我的事情要你管，你给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