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有个铲子就好了。
反正时间还很早,我拿起之前拿出来的那根木棍,在院子里刨起坑来。有木棍前端将土戳松,我再往外刨土就方便得多。我也没有挖太神,只是浅浅戳出了个长方形凹槽,然后爬进洞里把刘凡的尸体拽出来拖进了凹槽里。
帮他把皮夹克拉链拉好,整理了衣领,又给他戴上了他帅气的墨镜,我一脚一脚把周围的土推到他身上,随后来来回回从石缝入口捧来更多土,统统撒在他身上。等我堆起高高的土堆把他埋在底下已经是好几小时以后了,太阳很温暖地照耀着整个院子,我跳上土堆把土堆尽量踩结实,又稍稍修饰了下,拎过来一块原来被当架子的木板戳在土堆前,拿一块木炭还算工整地写上了“刘凡”。
我不知道他的生日,也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但我想如果我死了之后有人能给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坟墓而不让我曝尸荒野,我会很高兴。
石缝入口被挖开的大口子现在能让昨晚的野兽轻松进出,这是我所不允许的,所以我从小屋的石墙上往下抱一颗颗椰子大小的石头,往石缝入口挖开的坑洞里填。松软的土会让野兽轻易挖开往里面钻,我往坑里填上两层结实的石块,该死的野兽总挖不进来了吧?
我只给石缝留下我蹲身能快速通过的位置,连三角形两边两角都整齐码放了一排不容易移动位置的石头,最后在石头上铺了层土压实,防止摩破我的手和衣服。
缝隙里面的空间有五六平方米,我在一侧用石头围起了小小的火塘,另一边从小木屋里抱来了不少干草,勉强给自己弄了个还算软和的窝出来。这一忙活就又是好几个小时,石缝里面的火堆点燃了,这回我烤了些野兽的肉,吃完之后还把野兽的两条后腿抱到石缝贴岩壁放着,放在小屋里肯定不如我放在这里安全。
太阳开始变得昏黄,我又爬上石头看了一次,仔仔细细观察过周围动静之后又跑到小溪边喝足了水,然后跑回院子把大捆柴禾从小屋旁边挪到石缝入口旁,方便取用。
高耸岩石的阴影越来越长,太阳也消失在视野中,气温开始缓缓下降,野兽悠远的嚎叫从荒原上传来。我缩进石缝,用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和木板将石缝牢牢堵住,面朝温暖的火堆躺下,闭上眼安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像鬼哭一样让人心慌,它们从远处慢慢往过来靠拢,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忽略一个又一个沉重的落地声。
野兽们跳过矮墙进院子了。
我不明白原来石头屋里的怪物到底是如何跟它的蜥蜴宠物在这莽兽横行的荒原里居住的,为什么它们没有被这些恐怖的野兽吃掉?
小院里充满了来回踱步子的声音和低吼声,这种吼声和昨晚如出一辙,估计它们昨晚尝到了甜头,今晚又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它们很快就顺着血腥味发现了小屋里同伴的尸体,被合上的小屋门被轻易撞开,然后尸体也被拖了出来,隐约有撕扯和争斗的叫声。
石缝透出的火光也吸引了好几头野兽在外面转悠,外面开始传来爪子刨土的声音,但很快就刨到了沉重的大块石头,这些被我竖着半埋在土里的石头排列得很密集,并不容易挖动。野兽开始直接用爪子和脑袋拱堵住石峰的石头,但被我用木头跟石块卡结实的部分依旧纹丝不动,野兽尝试了几次之后只能退走,不一会儿另一头过来伸爪子挠,但也只让一块松动的石头滚落下去,其他的依旧很难移动,过了十来分钟它也腻歪了,低吼着退开。
这一天晚上兽群的收获比昨晚小很多,它们很早就跳出矮墙离开了,我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给火塘填了柴禾,然后倒头睡觉。
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能从石块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阳光,我添火切兽腿肉烤了‘早餐’吃,然后小心按顺序把堵住石缝的石块一块块取回洞里,我现在有点后悔昨晚将石峰堵严实了,因为如果我稍微有点脑子的话,昨晚应该已经有所收获了。
我说的收获自然是杀死一头野兽。
我恨我现在工具少得可怜,如果我有一条绳子的话,我就能把铁剑绑上棍子做个简单的矛,或者做个勒野兽脖子的套锁;如果我有一柄铁锹,我就能挖陷阱,在底下插上尖锐的木刺;如果我能找到之前那些人拿走怪物的弩,我隔开老远就能射那些该死的野兽……
只可惜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如果。
今天一整天我只干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拆掉了小石头屋的顶棚,把所有细木棍都取下来,一头用铁剑削尖做成了尖木桩;另一件事是改造了石缝的入口,将入口扩大了些,把一柄铁剑的剑柄和剑身牢牢靠靠地固定在了底下的两层石头里,只留下巴掌长的剑尖戳在入口处。
今晚我不封洞口,我要狩猎。
第13章 恐怖的池塘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我除了花大把时间挖土扩建石缝深处,还花不少时间蹲在岩石坡上查看小山丘周围的动静。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远远就看到了溪水下游小池塘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一条鳄鱼一样的动物如同漆黑闪电一般从池塘里猛扑出来,张口将低头在岸边喝水的野兽咬住拽下了水,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头喝水的野兽至少有小马驹大小,却几乎要被小小池塘里爬出来的大鳄鱼一口咬成两半!那只倒霉野兽的同伴仓惶逃窜,惨叫声随着秋风远远传来,让我浑身发抖。
如果说知道那小池塘里有怪物让我两腿发软的话,接下来我看到的东西几乎要让我吓得尿裤子,连滚带爬地滑下岩石,捂着嘴狂奔回石缝,慌乱中差点忘记深埋在洞口的尖刀而被活活剖开肚皮!
一切只因为那片小小水塘平静后竟然就在我眼前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它像一大块扭动的胶质,悄无声息开始沿着那条蜿蜒的小溪挪动!在金黄和墨绿之间变换不定的色彩如同一台柔软的LED屏幕,它慢吞吞挪移开,留下跟溪流下游并无二致的苇丛和浅浅的溪水,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没人相信五分钟前那从看似不起眼的苇草丛还是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里有嘴巴能够直接咬住小牛犊的巨型怪兽。
胶冻一样的水塘沿着溪流缓缓挪动,几分钟之后似乎走累了,软趴趴摊开,很快就又抽枝发芽一样改变形状跟色彩变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小小池塘。
这一次它离小山丘最多一百米远。
这池塘竟然是活的!
即便我的噩梦里也没有过这样恐怖的怪物,我缩在火堆边瑟瑟发抖,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我没有亲眼看到它移动,稀里糊涂跑去新出现的水塘抓鱼洗衣服,我会怎么样?
我的手抖成了糠筛,连铁剑都捏不住,哆哆嗦嗦想把角落里几根木棍削得更尖点,却没力气。
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再去喝哪怕一滴水,只要想起现在小山丘脚下那片安静漂亮的小小池塘,我就腿软得厉害,只想尿尿,半滴水都不想喝。
我已经被彻底吓怂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晚上还要不要跟野兽斗,是不是该用石块死死堵住石缝,安安静静熬过剩下的五天。
我最终也没有去用石头堵上石缝,只是缩起身子蹲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茫然地等待夜色渐浓,等待悠远的吼声在荒野中响起。
我知道扑灭火堆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不确定如果石缝里有火堆,野兽还敢不敢往进来钻。另一方面,火堆会照亮整个石缝内部,让野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也包括了入口那把被牢牢埋住露出利刃的铁剑,而在火堆边的我却看不到外面任何情况,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最后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石屋旁边的木柴已经快被我烧完了,顶多只够再用两天,而我没有出外面砍树枝的力气跟胆量。
黑暗中我能从石缝间看到外面天空点点星光,今晚的月亮比昨天圆一点,石缝外的院子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像被薄纱笼罩着一样能隐约看清。
我以为我会听到野兽们低沉的喘气声和跳过矮墙跃进院子时沉重的落地声,但我错了,我切成碎块的兽腿肉依旧散发着轻微腐败的难闻腥味,但悠远的嚎叫并没有靠近,那些健壮的家伙似乎已经对小院不再感兴趣,改去狩猎其他动物了。
我就这么傻呆呆的抱着铁剑,望着石缝间狭窄夜空里闪烁的星辰,脑子里还在思索这个地方的人会不会也像我来的地方一样,给星星取好听的名字。我的胡思乱想是被眼前突然被遮蔽掉的夜空打断的,在昏暗月光下我隐约能看到一颗三角形头颅悄无声息从石缝上方垂下,向里头张望。
这一切发声得太突然,以致于我都忘记了惊叫,只像傻子一样看那东西谨慎地缩回脑袋,像游魂一样轻飘飘从石缝边的岩壁上爬下来,继续往里头张望。
整个过程它没发出一丝声响。
健壮有力的后腿、细小的爪子、比皮鞭还要坚韧灵活的尾巴、跟狗头差不多大的三角脑袋,还有背上大撮竖起的毛发状鳞片……我看过,那只抽裂我脸颊、咬断刘凡喉咙的蜥蜴就长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