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女人将放置在一旁的几件衣服呈上：“属下等人前几日进城的时候扮作一位带着侍妾的富商，需在柳城盘桓三日，今早城门一开便可离开。”说着她朝顾楚瞥了一眼，“只是需要委屈顾……顾公子扮作侍妾。”
凌肃闻言，眉间一动，直接拿起那女式长裙朝顾楚扔去，口中发出不可违抗的命令：“穿上。”
两个时辰后，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从一座院落中缓缓驶出，马车后方，数十个仆从护着一队车队，浩浩荡荡朝柳城城门行去。
车队离开后不久，一队官兵封锁了整条街道。
城门在寅时三刻开启，车队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有长长的队伍排在那儿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寅时三刻不是已经过了吗，为什么还没开门？”队伍旁边一个推着车的中年男人疑惑地向前面的人问道。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还有一队官兵匆匆忙忙地往城里跑去，隐约听着说是搜什么人。”
守在车旁的一个仆从眉眼一动，上前几步拍了拍那解答之人的肩膀。
“这位兄弟，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人朝后看了看那辆精美的马车，立马殷勤地回道：“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什么人犯事了，有人拿了令牌过来让城门官晚一些开城门。”说着他又苦了脸，“只是这可苦了我们这些一早就等在这儿的。今日我得去辽城买些东西，若是按时出去酉时便可回来，可现在都没开门，只怕是戌时我都回不来，我婆娘可还在家里等着呢，唉！”
“谢这位兄弟。”
男人摆摆手：“唉不用不用，我也是只知道一点。”
顾楚听着马车外的交谈声，敛眉垂眼，笼了笼宽大的袖口，心中冷笑。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凌肃又一个折辱他的办法，但对于已经当过一世演员的他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视线在他颈间和手腕处转了转，实在没在眼前这个肌肤松弛，肥胖得坐在车上便完全看不到脚尖的男人身上找到半点那冷厉少年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估计也已经找不到任何顾楚的影子了。
“你想问什么？”凌肃出声，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此刻他盘腿坐在另一边，手中握着一本册子，面色沉稳，只是这番看书的模样在一个衣着俗气脑满肠肥的胖富商身上显得尤为可笑。
凌肃的心情似乎平和安静，问出这句问话也仅仅是因为好奇而非往常那般带着恶意的试探和嘲笑。
“你已知这次任务会被人追杀？”顾楚开口问道，只是在话出口的一瞬间，他便皱了皱眉，因为那声音婉转娇媚，煞是好听。
凌肃嗤笑了一声：“我如何会知道？容非花早已退隐江湖多年，谁也不知他到底在何处。我若知道他会前来，还会选在今日行动？”
“那么下一个问题，为何选我担任此次任务的血雉？”
不管是靳夫人见到自己的神情，还是容非花所喊出的那声“詹静”，一切都表明自己参与此次任务，担任血雉绝不仅仅是因为用毒的需要。而凌肃在靳家那番近乎逼迫的表现更是让他有种自己被设计的感觉。
闻言，凌肃抬起头直直看向顾楚，眸中的墨色被搅动一番，复又恢复平静。他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此次靳家被灭，不在杀，而在毒。”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检查检查！里面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这位兄弟，里面是我家老爷和夫人，为了赶路一早就出来了，现在还没好好休息，还请您——”
仆从还没说完，那个声音又大声喊道：“要出城就得检查，这是规矩！今日城里大乱，谁知道你这马车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说着那声音便快速向车厢门靠近。
凌肃听到那声音的时候便蹙了蹙眉，猛地将手中册子扔开，一把捞过顾楚的头，将他头上的发簪抽下。瞬间，一头顺滑的墨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布在顾楚后背。
顾楚刚反应过来，准备抬手格挡，却被凌肃扣住后颈，另一只手在他腰间一扯，繁复的长裙被他从胸前扯开，露出大片领间的白皙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凌肃抬眼，视线中的少年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震惊，双眼微微睁大，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些许天真与茫然，颈间以下，细腻白皙的皮肤隐在丝绸的衣料之下，锁骨若隐若现，带着说不尽的意味，更衬得少年眉目如画，诱人采撷。
凌肃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下去，但下一刻，眸中立刻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而顾楚在感受到后颈处的动作时便已经震惊了，并非是因为凌肃突然做出这番动作，而是因为后颈处那种熟悉的感觉！凌肃扣上来的那只右手准确地托住了自己的第二节 颈椎，无名指和小指下意识地往下一探，接着又收回，抵在下一节颈椎处，轻轻地搔刮了一下。
那是杜子昱每次拥住自己时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第44章 武侠·魔教九
“……不可见人的东——”车帘被大力掀开, 那年轻的声音瞬间清晰无比地钻进耳朵, 又在最后戛然而止。
而在车帘掀开的前一刻，还在震惊中的顾楚眼睁睁看着凌肃的表情从冷漠一秒间转换成急色和享受，将他压在身下, 迫不及待地在自己胸前胡乱亲吻着。
似乎是听到车厢外传来的声音, 凌肃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那年轻人震惊而窘迫的视线，这才眯了眯眼, 露出一个老实憨厚的笑容，手下动作不停，将顾楚身上的衣物拢好，这才笑呵呵地从旁边拿过一个锦囊，递给那依旧脸红耳赤的年轻城门官：“家中小妾姿色平庸, 惊扰到大人还望恕罪, 这是一点酒钱, 算是给大人赔罪。”说着他将车帘拉开了许多, 向那年轻城门官展示车厢内的所有东西，做出以示清白的姿态。
那年轻城门官早已在看到顾楚面容和那番欢爱姿态的瞬间便目瞪口呆, 脸上迅速漫上绯红, 此刻听凌肃一番话，终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视线在车厢内两人脸上逡巡了一番, 只是在看顾楚的时候, 耳根处的血色更加深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 应当是他们需找寻之人的画像。凌肃状似疑惑地问道：“大人这番动作，可是找什么人？小可平日走南闯北，记人的工夫不差，或许也能帮大人找寻一二。”
“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那城门官顿了顿，忽然涨红着脸补充了一句，“就跟，就跟你夫人一样……”
顾楚心里咯噔一声，忙朝凌肃身上扑去，娇嗔道：“老爷！你看他老瞧人家！”声音婉转动听，如珠落玉盘，清清切切。
顾楚感到凌肃身体明显一僵，却还是从善如流侧过身将他搂在怀里，无奈地朝城门官笑道：“大人见谅……”
那城门官还在尴尬间，后面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城门官上前问道：“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这边有问题？”
年轻城门官猛然回过神，朝那人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普通商户出城，已经检查了，没问题。”说完这才把车帘放下，朝马车前方的仆从说道：“行了，可以走了。”
马车继续动了起来，缓缓朝城门外驶去。
车厢内，车帘刚落下的瞬间两人顿时分开，顾楚静静地坐在角落，双眼放空，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脑海中依旧残留着凌肃抱住自己的瞬间那熟悉的动作和感觉。
抬头看向凌肃，只见那人脸色黑沉，重新拾起掉在一旁的书册，沉默不语地翻看着。
但他周身始终萦绕着隐约的暴怒气息。
顾楚彻底茫然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车队一直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驶离柳城，沿途不时有官兵驾马而过，飞快地向前方奔去。凌肃见到那队人马是忍不住蹙了蹙眉，沉吟半晌，转过身直接对顾楚说道：“恐怕周围几个城市也收到了消息，出青州境内之前你都须如此打扮。”
正如凌肃所料，车队在傍晚时分刚进入下一个城市彭城时，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刚张贴上去、还泛着湿意的两张通缉令，其中一张面色冷峻，另一张精致阴柔，完全是让人印象深刻的脸。一旁的众多城门官，每人手中都拿着两张纸，仔仔细细查看着入城众人的脸。
凭着现下的身份，车队很容易便进了把守森严的彭城。
车队进城后找了一家还算热闹的客栈，几位仆从装扮的教众将马车赶至客栈后院，顾楚和凌肃则从前门走了进去。知道自己这身体的样貌在扮成女装后还是很显眼，因此顾楚下车前在女式长裙外披了个斗篷，将自己彻底笼在帽兜下，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
两人在柜台处订了两间上房，几间中房，吩咐小二将晚饭送至房间内，便绕过大堂，从右侧楼梯往二楼走去。
客栈大堂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其他人都惊讶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安静下来听那人继续。
那人见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这边，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今儿早上刚从柳城出来，这消息可是从一个官差老爷那儿问到的，绝对错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