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恼羞成怒:“骆珩,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骆珩面无表情,静等着他的下文。
“来呀,”郑淮抬手轻轻拍了几巴掌,“给我把人带上来。”
程弯正纳闷这厮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见之前两边的那两个保镖,正压着一个女人上来。
来人披头散发,双颊凹陷,破烂衣袖下露出的,是骨瘦如柴的手臂。
骆珩浑身猛的一震,满眼的难以置信,而女人也正在这时,看见了他。
几乎是一瞬间,眼泪爬满了脸颊,“阿珩……”
程弯看见,骆珩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女人艰难地迈出步子,伸出手,想要触碰骆珩的脸颊。
骆珩胸中一滞,眼眶有难以名状的酸涩。
然而就在女人的手即将碰到他时,身旁两个保镖一把将她按住,粗鲁地拽了回去。
骆珩几乎下意识叫出了声:“韩雯……”
听到这一声唤,那个叫韩雯的女人竟然霎时间泪流满面。
骆珩双拳紧攥,眸光凛冽。他转向郑淮:“你这什么意思?”
郑淮笑得阴险:“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看看,你曾经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程弯顿时了然。是了,这个叫韩雯的女人,就是当初背叛骆珩转投郑淮的,他的女朋友。
骆珩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韩雯听得此言,竟然然掩面痛哭:“对不起阿珩……对不起”,她嗓音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从没想过离开你……真的……。”
难以抑制的悲伤如洪流般横冲直撞,终于击破她心底最后一道闸门。
当初她就是个出初茅庐的音乐学院的学生,没有资源,没有背景。从小离异的母亲就指望着她,日后能够出人头地,支撑起贫穷的家。
骆珩出事后,她的生活好像忽然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她一边照顾病中的骆珩,一边疲于奔命寻找着各种出路和机会。
那一段时间,生活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看不见一点希望。
但是命运好像从来不会怜惜她。铺天盖地的消息雪片一样砸在本就摇摇欲坠的两个人身上。媒体们的大肆炒作,网络暴民们带着恶意的揣测……
在种种压力之下,骆珩患上了抑郁症。
两个人之间开始越来越多的争吵,矛盾的气氛一点一点发酵。终于,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仿佛多日累积下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悲伤之下,韩雯一个人到酒吧买醉。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步行差踏错,从此便万劫不复。
郑淮在酒吧令人目眩的灯光中,接近孤身一人的她,“我美丽小姐,为何如此忧伤?”
韩雯酒气上涌:“你走开……”
“别这么凶嘛,”郑淮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里,仿佛游走着一条危险的毒蛇:“你想不想从此摆脱烦恼,你想不想……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他的声音勾人而魅惑。
韩雯迷糊着抬起头:“你有办法?”
郑淮笑了,从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来,吸一口,从此……你将再无忧愁……”
自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变成一片灰色。
第31章 生如夏花(八)
骆珩刻意别开头,不去看她泪意莹莹的脸。
韩雯不停地抽噎着,不知是为自己当年的无知而悔恨,还是为她与骆珩之间早已远逝的岁月而惋惜。
然而她哭着哭着,突然浑身僵住,紧接着,竟然毫无预兆地双手抱住头,痛苦地满地打滚。
骆珩心里一惊,一下子冲了过去,退推开钳制住她的两个保镖,“韩雯,韩雯,你怎么了?”
那两个保镖还想拦他,然而郑淮一个眼神,那两人又乖乖地退了下去。
郑淮悠哉悠哉地踱到骆珩的面前,看好戏似地说,“你想不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骆珩心里咯噔一下,眸光凛冽如刀:“是你干的?”
郑淮双手一摊,脸上的表情无辜至极,“这可不能怪我啊,是她自己要吸的,我,只是给他提供了方便而已。”
像是有一道闪电直直劈在天灵盖,骆珩脑中有短暂的空白。紧接着,一股滔天的怒意仿佛要将他吞噬,他一字一顿:“你逼她吸毒?”
郑淮不屑地哼就一声:“笑话,怎么能叫我逼她?是她自己瘾一上来,像条狗一样下贱地跪在地上求我……”
“噗……”拳头砸在身上发出闷响。
郑淮话还没有说完,竟然被骆珩直接一拳打倒在地。后者双目通红,眼锋如刀,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又是一拳,直接砸在郑淮的脸上。
“啊!”郑淮没有防备,连挨了两拳,痛得惨叫连连。
程弯在心里给骆珩鼓掌,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两个保镖发现不对劲,急忙拽住快要失控的骆珩。
郑淮这才得空从地上爬起来。
他抹了抹鼻血,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他眼中被戾气所填满,看表情,好像要把他活撕了。
他一步一步逼近骆珩,忽然反手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竟敢打我?”
骆珩被两个保镖钳制住,一时间没有躲开。
“喂!你他妈给我住手!”程弯看骆珩受了欺负,一下子就急了,不管不顾地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活像是母鸡护小鸡。
然而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骆珩忽然对程弯大吼:“你给我出去,这没你的事!”
程弯眼睛倏地睁大,“你说什么?”
骆珩看了看郑淮:“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程弯一脸懵逼,此时此刻的大佬,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个人。
“骆珩……?”
骆珩狠了狠心,“滚。”
咔嚓,脑子里仿佛滚过一阵惊雷。
程弯难以置信,骆珩会对他说出这种话:“你说什么?”
骆珩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赶紧滚蛋!”
程弯死死咬着牙,身子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动。
骆珩脸上浮现一抹戾气:“你就是一吃闲饭的,整天什么都不干还得我养着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来!现在还不快滚?你不会真以为你有多重要吧?”
这挂说的极尽轻蔑与讽刺,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断不相信这是从骆珩口中说出来的话。
程弯脑子嗡嗡作响,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水雾,头也不回地摔上门走了。
郑淮惊讶地看着程弯踉跄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呦,这是唱得哪出啊?”
骆珩冷冷地回视着他:“跟你没有关系。”
郑淮“切”了一声,“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退出比赛,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骆珩一口血吐沫喷在他脸上:“我呸!你想得美!”
郑淮不怒反笑,只是这笑中,仿佛藏了一柄淬了毒的刀:“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话音一落,郑淮猛地来到已经毒瘾发作的韩雯面前,抬起一脚,将她踢到骆珩面前。
韩雯痛苦地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郑淮向她命令道:“听着,粉就在我这里。你去求那个人,只要他答应放弃比赛,我就可以让你吸。”
韩雯毒瘾发作,浑身上下如被万千虫蚁啃噬,神志已经模糊不清,此时听到郑淮的话,无异于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骆珩脚边:“快,你快答应他!”
骆珩看着韩雯祈求的目光,心如刀割。
韩雯见他不答应,便拼尽全力抱住他的双腿,她几乎是嘶吼着:“你快啊!你快答应他啊!”
骆珩不忍地闭上眼睛。
韩雯见苦苦哀求没有得到回应,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她踉跄着站起来,猛扑到骆珩身上,对他又抓又咬。
骆珩的脸上很快就多出了三道血痕。
“韩雯……”骆珩嘶哑着嗓子,眼眶微酸,“韩雯,你清醒一点……”
郑淮示意保镖松开骆珩,一脸玩味地欣赏着他痛哭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骆珩双手箍住韩雯,“你听我说……”
然而韩雯非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一阵激烈地挣扎。
“呃……”她突然一口咬在骆珩的手腕上。骆珩吃痛,额头有青筋暴起。
他奋力想把手臂抽出,然而韩雯疯了似的,就是不松口,鲜血一下子从伤口喷涌而出,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小臂上的伤处已经血肉模糊。
骆珩心里发了狠,使力把她往后一推,后者直接跌倒在了地上。骆珩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急忙矮下身子去检查韩雯,然而这时,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阿……珩……”
骆珩浑身一僵。
韩雯突然恢复了神志,她泪眼朦胧,“阿……珩……,求你……救救我……”
她哽咽着,气息微弱。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疼……阿珩……”
她顺着他的手臂攀缘而上,死死抱住他的身子。
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浑身颤抖着,她疼得撕心裂肺地尖叫,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