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不难,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路上会遇到什么是很难说的,所以他就想让郑定辉先走,这第一,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让郑定辉先去开路,第二则是……能走一个算一个吧。
“大、大哥……我、我喜欢你,我、我不走!”
他咬着牙,有些哆嗦的,但坚定的把这话说了出来,他想好了,刘大郎现在有病,手脚无力,就算发火,也没有多少杀伤力,至于以后嘛……现在这情况,他也不能真翻脸。不过在说了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应该等接到刘武和英儿之后再说,那时候刘文会更有顾忌。只是他也怕,怕自己会来不及说。
他这边百般纠结,说了之后,就提心吊胆,哪知道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响应。刘文睡着了?没有听到?他这样想着,又尝试的叫了一声。
“知道了,不走就不走吧,啰嗦什么。”
“啊?”
刘文有些不耐的翻过身,他们现在离得近,他这一翻身,几乎就是脸对脸了,这种近距离的接触,顿时把郑定辉弄的手足无措满面通红:“大、大……”
“大什么大?我告诉你,你逃避责任,将来得了空,可是要赚更多的钱来补偿的,不要以为去接了英儿和刘武就可以不干活。”
郑定辉愣愣的看着他,刘文一眯眼:“我说的你听到了没。”
郑定辉下意识的去点头,这一点,就碰到了刘文,他顿时就僵在了那儿,刘文心中坦荡,当下就又往他头上贴了贴:“怎么你的头这么烫,不是我好了,你却又烧了吧。”
“不、不是,就是有点热。”
其实现在正是热的时候,但这一段天天下雨,温度并不是很低,刘文又烧着,自然更没有感觉,听了他这话,就又想到了傻小子火力壮这样的字眼,当下就又翻过了身:“到外面凉快去吧。”
“大哥?”
“还有什么事?”
“那、那我刚才的话……你、你听到了吗?”
刘文停了停,然后嗯了一声,这一声很轻微,但却很清晰的飘到了郑定辉的耳中,顿时,他就觉得头晕目眩,手脚酥软,若不是正躺着,恐怕就要跌在地上了。
刘大郎听到了!刘大郎听到了!
刘大郎知道了他的想法,然后、然后……这是接受吧?这、这应该是接受了吧。
他这样想着,又有点不太敢相信,就又尝试着把手搭在刘文的肩上,刘文身体一僵,却没有反抗,郑定辉心下大喜,就想说点亲热的话,可是,他实在是业务不熟,想了半天,只是期期艾艾的又叫了一声大哥。
刘文怒了:“你烦不烦,要是睡不着就出去看看咱们的马,别让人偷了或短了饲料!咱们以后还要指望着他们逃命呢!”
这个时候郑定辉真不想去看什么马,可是他听刘文的话听习惯了,当下就应了一声,虽然应了之后就后悔,但出了帐篷就又雀跃了起来,刘大郎接受他了!刘大郎也、也喜欢他……
虽然现在还一脚深一脚浅,如同踩在云端,但还是不影响郑定辉做出这样的推断,他不知道,其实,他真想岔了。刘文听到了他那一句不假,但却根本就没有多想,他前一刻还在养大的孩子终于知道孝顺的情怀里,下一刻就听到了这孝顺的孩子说喜欢自己,他再怎么转,也不能把父子情深兄弟情深这样的情怀突然就转变成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的……XXOO。
在郑定辉想来,这是告白了,在刘文看来,当然这也是告白,不过却是黏黏糊糊的告白——男子汉大丈夫,生死情谊尽在不言中,哪来的这么多话?
第二天,队伍再次开拔,这一天终于没有再下雨,虽然道路还是不好,但在李思安的催促下,队伍的速度终于比前几天有了显着的提高,在当天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达到了豆满。
此时豆满已经得到消息,也是人心惶恐,好在知州何逸云是个能干的,一连串的措施实施下来倒稳定住了局面,所以在安平帝等人进入的时候,这里虽说不上安泰繁华,倒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进入这里后,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李思安刘文在这里有打算,其他的宗室也都各有自己的算盘。好一些的只是想着以后的出路,有一些不堪的,则开始搜刮了起来。
他们自出生以来就是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这一路上因为要逃命,再加上有李思安压迫,满肚子的怨气也无法发散,来到这里,那自然没什么客气的了,虽然安平帝马上就补了道圣旨,可也是闹的一城皆怨。
此时,李思安忙着收集各地的消息,刘文和郑定辉忙着跑路,其他宗室也各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有一队戎族人正在他们身后驱逐着能搜集到的百姓,而另一队人已经悄然的向这边围来。
“快!快!不能让大珠人的皇帝跑了!围着城,将他们的皇帝打下来,大王子成为可汗,人人有功!”
领队的将领鼓舞着下属,他手下的人瞪着眼咬着牙的赶路。
人人有功,这在草原上很多时候只是一句空话,就算不是空话,这所谓的功劳也不见得能换到多少东西,但是大王子的承诺却是从不落空的,大王子说有功,那就绝对会给他们记上,而且,这功劳也必定会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当然,就算不为此,他们也愿意让大王子成为可汗。
月亮的光辉并不足以照明,泥泞的道路并不适于疾驰,在不适合的道路上,戎族人牵着自己的马一脚深一脚浅的赶着路,而他们愿意效忠的大王子也在盯着这一块。
“不知道阿木尔能不能赶到这里,若是不能,王子您的心血就白费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很有些焦虑的开口,古力其却仿佛没有这种担忧:“若是不能,那只能说长生天更愿意让我的弟弟来坐这个位置。”
“王子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若不是您想办法叩开了吉安关,若不是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古力其就伸出了手做了个手势:“没有必要激动,毕了格,我亲爱的老师,我并没有谦让的打算,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只是按照草原上的传统,他更具有继承的权利,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服从这种安排的,我们戎族太苦了,长生天把我们降生在这个地方是要磨练我们的灵魂,可是,我更愿意我的族人能生活的更舒服一些,就像这些珠人……当然,不能像他们这么软弱。”
“古力其……”
毕了格一急也忘了尊称,古力其笑道:“我只是在说这一种可能,如果真的诞生了,我不会再发动战争,内耗只会令我们的族人更痛苦。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很难发生,阿木尔绝对是会尽力赶路的,就算稍微有些阻碍也没有关系,在这里,他们的皇帝会停留,所以,他一定能赶得到。”
毕了格看了一下地图,然后有些无奈的道:“希望这次你仍然是对的。”
“相信我,我研究珠人很多年了,也许,我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自己。”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他带着强大的自信,在第一个弟弟的诞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可汗了,所以他更用功的去看书去学习,不仅学习戎族人所需要学习的,更去学习珠人的文字历史,以及此时的政策朝令。
那个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他还是不甘心,不见得就是不甘心汗位,最大的,还是不甘心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的努力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回报,在兵锋还没有指向上京的时候他,他就猜测到了安平帝有可能逃跑,不是他对安平帝有足够的了解,而是他知道这二十年来李思安,这个帝国宰相的努力方针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他们的皇帝的平安。
这很奇怪,但却是事实。
所以,他们会逃跑,然后在这里停留,然后,被他们抓住!
第113章
安平二十年五月二十五日,吉安关被破,不等当官将领调集兵马,戎族大军挥马而下,兵锋两路直攻上京。
安平二十年五月二十六日到三十日,没有设防的名配关、戒子关被冲而破,戎族兵马下,上京再无关卡。
安平二十年六月日,安平帝携上京五品上京官及所有宗室南狩。
安平二十年六月三日,上京不战而破,戎族小王子先其兄步占领上京。
安平二十年六月八日,安平帝南狩豆满,此时,各地护驾军纷纷而起,从宽州、连州、柳州指向戎族两路军队,同时,吉安关督率覃子豪亲率十万大军组成防线,至此,戎族军队已陷入大珠朝的包围圈中,护驾形式片大好。
安平二十年六月十日,戎族第四路军前锋赶至豆满。
安平二十年六月十日,戎族第四路军围城,二十二日,戎族后军驱使上万珠人来到阵前,逼迫安平帝称臣投降,豆满告危!
在珠朝和戎族人做邻居的这上百年间,吉安关并不是没有被扣破过,这个关口号称是大珠朝的天关,但在后世的历史中,却被戏称说是纸糊的,这其中自然是有种种原因,不过在过去,戎族人就算冲破了吉安关,也只是在利州境内的肆虐,抢掠劫杀番,他们就会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