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番外完结 (发呆的樱桃子)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 入库:04.09
仅仅是一群迷失了心智的走尸而已。
倾官强行加快了他们身体上时间的流速,将他们漫长生命中可能修炼而成的灵力加以提纯, 凝合在“现在”的他们身上。这当然会迅速拉高他们的灵力水准, 但至于造成的心性失常、狂性大发等负面影响,倾官不会为他们负责。
没了倾官的约束,这些魔修便疯狂地攻击起阿奴来,攻击这个妄图带走他们心目中的神的人。
除非阿奴把他们全部绞为碎片,否则即使他们断了胳膊和腿, 也会再次怪叫着冲上来。
乌压压的魔修不间断地包围阿奴,刺耳的鼓噪声响遍了整座西延山。
“魔祖被衔蝉奴杀死了!”
“救出魔祖!”
“杀了衔蝉奴!”
……好吵。
等阿奴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在西延山半山腰了。
他机械地低头,看向自己破烂不堪、血迹斑驳的衣裳。
他不记得自己被攻击了多少次,只记得自己后来已经懒得应付那些前赴后继扑来的魔修,索性用身体硬吃下每一次伤害。
呆呆地埋首了半晌,阿奴才如梦初醒,立时返过身去,确认背上的倾官有没有受伤。
看到毫发未损的倾官,阿奴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心里一阵松快后,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疲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蔓延到每一寸骨血肌肉。这种要命的疲惫在阿奴体内瞬间爆炸开来,让他连最简单的乘风都做不到。
阿奴想瘫软在地,好好睡上一觉,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处,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这样封印着倾官,他一定很不舒服吧。
拖着滞重的脚步,阿奴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
天色漆黑得叫人心慌,像是一口巨大的锅,将人牢牢扣紧在里面。天幕上没有一丝星月光辉,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阿奴很害怕,他想走快些,可身体却沉得要命,令他步履维艰。
大滴大滴的汗水和着未干涸的血,从阿奴破碎的衣襟坠滴下来,在下山的小径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血花和水花。
背上的人正在沉睡中,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阿奴也走得几近丧失了知觉。
……直到一阵熟悉的刺痛在他周身蔓延开来。
几乎是在剧烈的不适感刚刚滋生时,他就拼尽全身的力气,把倾官丢了出去。
……可他也贻误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下一秒,数条交纵的坚韧金线刺破了他的经脉,在他体内疯狂游走,就像是细细的钢筋,凿破他的血肉,碾平他的血管,把他的身体破坏殆尽。
阿奴的眼前产生了交错的驳杂彩色光影,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释迦……法阵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像是被绑缚了石头、推入深深的海渊之中,阿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任凭自己这么沉溺了下去。
……直到他看到一个身着玄衣、面戴青纱的人,快步走到了倒伏在地的倾官面前,举起了手中的裂魂枪。
因为疯狂的耳鸣,阿奴没能听到裂魂枪撕裂人体的声音,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枪头没入了倾官的身体,有大半透明的魂魄被生生从他体内挑了出来。
乍然间,阿奴的双目充了血。
即将沉入海渊的人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意志,他朝着越来越暗淡的光芒伸出了手,一声嘶哑的痛喊后,他摆脱了那束缚住自己的巨石,双手猛力一挣,阵法被剖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
当滚出了释迦阵法、接触到新鲜空气时,阿奴周身已经破败不堪了。
疲惫至极的身体,让他没能在幽谷中那样迅速逃离释迦法阵的控制,因此——
他俊美的容颜被毁得半点不剩,这是他在某次火中救人时留下的疮疤。
双臂剜肉的伤口再次爆发,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刚才在西延山山洞中被捅穿的数个巨大创口,让他的内脏哗啦啦往外涌,堵也堵不住,一阵山风从伤口中穿过去,发出尖利的、类似口哨的尖锐声响。
他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脚步,努力睁大被血模糊的双眼,终于确定了倾官所在的位置。
他对着准备向倾官刺下第二记裂魂枪的蒙面人伸出了手,调用了神力。
蒙面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变成了飞扬的尘灰。
几乎在同时,阿奴的身体就往前踉跄着栽了下去。
一柄一模一样的裂魂枪从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刺透了他的小腹,把他死死钉牢在了地面上。
他虽然及时摆脱了释迦法阵,可因为过度疲惫,周身只剩下一点点可供他操纵的力量。
身后传来了匆促的脚步声。
阿奴咬紧了牙关,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十数张熟悉的面孔。
阿奴向来爱结交好友,所以来人他基本全部都认识。
……全部都是仙界的人。
一瞬间,阿奴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仙界有了释迦法阵,却要假魔道之手,封印自己?
他们明明该知道,释迦法阵根本不能奈何全盛时期的自己,顶多会让自己受些小伤。
——他们要的是不留任何痕迹的借刀杀人。
如果自己和倾官发现了仙界的敌视之意,也许会选择离开这个位面,也许会怒而反抗。
如果他们忍下这口气,选择离开,那便是皆大欢喜之事。
一旦他们想要反抗,仙界就有充分的理由铲除他们了。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阿奴清醒了些,他挣扎着想要往倾官的方向靠近,却被裂魂枪死死钉在了原地。
枪身摩擦着他受损的内脏,疼到骨子里。
不行,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把倾官杀死……
这是最后出现在阿奴脑海中的清晰念头。
他再度抬起手来,面对着倾官,掌心里薄弱的神力激射而出。
一掌之力下,倾官被撕去大半神魂的身体猛然腾飞而起,被重新推回了西延山中。
阿奴的手掌合拢,屏息凝神,又在那道封印上添加了一道保护层。
……这样一来,三百年间,天上人间,没有人能再找到倾官了。
随着体内最后一点力气耗尽,阿奴的身体轰然倒伏在地,被火焰灼伤的手指颤抖着,狠狠抓紧了西延山的土地。
插入体内的裂魂枪被人拔出,再次刺入他的身体时,他却没有呻吟一声,只更加用力地攥紧手下的泥土,颤抖着唤:“倾官!……倾官!”
裂魂枪在他灵魂内捅入,再拔出,反反复复持续了十余次。
戮魂之痛,深入骨髓,能逼得人几欲发疯,但阿奴的神魂委实是坚不可摧,即使是此时,裂魂枪也不能奈何他。
他带着满身汩汩流血的创口,眼神空洞地仰面看向墨色的、无星无月的天空,压迫性的黑暗让他簌簌发起抖来。
他们走来的这一路,好像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又荒诞不堪。
在幻觉中,他隐约听到,仙界之人正在议论,要筹备新的释迦法阵。
如果阵法再成,他的神魂会被封印殆尽,撕成十数个小块。
……现在……他只想死得有些尊严。
他伸出被火严重灼伤的手,狠狠地拍入自己体内,徒手撕裂了自己的神魂。
这种痛楚不亚于生生撕下自己的血肉,但所幸,阿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的身体溃散了,溃散成漫天银星,而四片分裂的神魂,各自飞向四方。
至此,世上再无双神。
世人皆传,吞天之象与衔蝉奴同归于尽,而由于那一夜过后,西延山没有任何魔修幸存,因而,这个由仙界传出的谣言为魔道所采信。
在此之后,他们誓要铲除衔蝉奴,为老祖复仇,而仙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加干涉。
衔蝉奴的四片神魂,分散在了四地。
一片踏入了轮回。
——因此,每一个衔蝉奴的转世,都活不过十岁,便被复仇的魔修铲除。
一片飞入了朱墟之中,守护这片由阿奴所造的流放之地。
——当然,仙界也不会放弃这片浑然天成的优秀监狱。他们对外宣称,朱墟乃仙界所造之地,并把衔蝉奴身上开启朱墟的钥匙分散成六片,分给六位仙界家主,一人保管一片。若是制服了什么猛兽凶灵,就将钥匙合在一处,开启朱墟,将其流放入内。
一片神魂留在了西延山之中,守护着倾官的魂魄。
最后一片神魂,则是回了悟仙山。
这是阿奴在生前的最后一片落脚地,且这里的人待他不错,风景又美,他的神魂便选择了栖居在此,即使是天天听着仙音雅乐,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死后,悟仙山上的某个孩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忘记了自己在生前曾赐给宫一冲一颗金丹。而随着他的死亡,一切神迹均被收回。
只是一觉醒来,宫一冲又被打回了原形。
……他变回了那个空有一身仙骨,却连金丹也修炼不出的废物。
自那日起,他就在自己的宫殿中闭门不出,人人均称,大公子正在潜心修习,他的父亲也自然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