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番外完结 (发呆的樱桃子)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 入库:04.09
玉邈眉心一皱,手指只在空中一点,以指尖为圆心便出现了一盘螺旋状的浅浅波纹,时间骤止,竹香凝滞,他身后抱着几卷蔑丝、即将踏入正屋的阿碧的右脚悬在门槛上方,再也落不下去,随风卷入的几片老竹黄叶,和那脱离了丝线、散落风中的竹简一道漂浮在了空中。
整个红枫村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之中,鸟雀不鸣,鸡犬皆静。
只是这样的时间暂停已经困不住江循,他把胳膊搭在桌沿,借力爬起身来,紧盯着玉邈的眼睛,想要从那淡然的眼眸里看出些许愧疚来。
但是,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玉邈自是很快辨认出了丢到自己眼前的竹简是什么,但他也只是有些不满地蹙起眉头,单指拨开了悬浮在空中的杂物,往前走了一步:“你打算如何?”
经历了最初的震怒,江循此刻反倒心平气和下来:“为什么不把你打算用还魂阵复活阿牧的事情告诉我?”
“你知道了,便会作此反应。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江循咧开嘴笑了:“那么我现在知道了,你还是打算照法而为,让阿牧尽了功用,然后去死?”
玉邈平静地纠正了他:“你错了。他本就已死,他最后能尽的,不就是这点作用吗?”
……“不就是这点作用”?
那个温柔、天真、软弱的少年,放弃了转世轮回的机会,在自己的手中寄生了近十年的光阴。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仍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除了安慰自己、给自己灌点儿心灵鸡汤以及卖萌之外,几乎再无别的用途。
江循甚至一度忘记了,这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一个第一次与自己见面时,就要自己假装挟持他逃走的人;一个临死前还在关心自己生死去留的人;一个不惜故作低龄幼齿,刻意装傻卖乖,好让自己过得不再那么压抑的人。
玉邈不了解他,他一心一意只会为着自己着想,至于秦牧,之于他而言大概只有一个意义,那便是自己曾背负过的一个名字。
大概理解了玉邈的心思,江循侧过脸去冷静了片刻,才沉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方法?”
听此一问,玉邈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江循朝着玉邈所在的方向前迎一步:“……我如果收集齐四片神魂,恢复衔蝉奴的神兽之身,再以神力还阿牧肉身,不就可以了吗?”
听江循此句,玉邈的脸上才真真正正地现出了明确的怫然怒色:“江循!”
秦牧已经慌了神,急急对江循道:“小循!玉邈说得不错,我确实已死多年,你……你不要再执着了!”
江循不理会他,抬起眼来,一步步走到玉邈身前,举起自己的左手掌,道:“……玉观清,此事我不怪你瞒我,但你也不能怪我在意秦牧。现如今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话说到这个地步,秦牧还是茫茫然不知所措,但玉邈已是心中有数:“你还是要走,可对?”
江循颔首:“你我自此各分两路。我去搜寻应宜声,你去准备你要准备的东西。想必那个上古阵法,所需的东西不在少数吧?”
玉邈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先找到应宜声的影踪,我便来助你;如果我将封印法阵准备齐全,你便乖乖接受封印。可是这样?”
江循做出补充:“另外,你需得弃用还魂阵。我要保秦牧的命。”
玉邈一双眼中似有暗火燎烧,冲口而出:“你就这般在意他吗?”
江循难得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怎么气了,口气中又含了几分往日的轻佻散漫:“虽然他在我心中地位尚不如你,但也勉强能算得我的半条性命。”
此言无稽,玉邈呵斥一声“胡闹”,但因着那前半句话,他的神色稍霁,眼中的光也不再那般狠厉决绝。
江循晃晃左手,向他示意:“既然说定了,那便击掌为约。”
玉邈也是性情爽利之人,抬起左手,与他三掌对击,以结盟誓。
第三掌终了,江循想去抓玉邈的手,却被玉邈率先一把捏住了手掌,攥在掌心里,微微发力。
二人对望间,怒气盈天的氛围已然消失,江循有点无奈地翘翘嘴角:“以后有事不许瞒我。”
玉邈的面色仍凝重得吓人:“在外照顾好自己,切莫粗心。你若有恙,我抢也要把你抢回东山。”
第100章 金丹(一)
江循终是一个人离开了红枫村。
搜捕太女的线索既已断掉, 就再没有停留在此地的必要, 离了红枫村, 江循一路向北而行。
大概是因为和秦家弟子的搜捕队伍走岔了路,江循这一路走得异常顺畅,竟然无人打扰。
数日后, 在一个名为曲水镇的小小市镇中正在举办年终的庙会。沿街都是耀眼喜庆的红,有人叫卖兜售春联与福字。街拐角处一屉热腾腾的硬面饽饽刚刚出炉,面筋味甜, 把周遭的空气都染出了白砂糖似的清甜味道。贩卖酱八仙的商铺里满是油亮酱黄的整只猪肘, 悬挂在空中的灌肉肠已经风干,只消切下一段来, 便是美味至极的佐菜。
江循咬着一只热腾腾的羊肉包子,在热闹的街道间穿行, 口中哈出的暖暖白气与羊肉馅的膻香热气混合在一起,有一种难得幸福安宁的错觉。
……直到他路过一个露天的书摊。
书摊的老板是个裹着灰扑扑棉衣的中年人, 一见来客立是欢喜,挤出一副夸张笑脸,作揖拱手道:“公子过年好!瞅瞅, 这都是新进的传奇和话本, 新鲜得很。公子看喜欢哪几本,尽管挑就是!”
江循咬了口包子,指着其中一本,道:“那个,拿过来让我看看。”
一翻开书页, 打眼就是一张绘工有些粗糙的手绘图,但依稀可辨,是两个人交叠在一起,一个仰卧一个起坐的娱乐健身运动。
江循右手手掌的温度乍然升高了好几度,里面的秦牧脸红到几乎要爆炸:“小……小循!”
江循:“你都看过活春宫了,一张小黄图有什么好怕的?”
秦牧哭唧唧:“我冤枉。我每次都是闭眼的。”
江循:“胡说。你难道听不见声音?”
秦牧对手指:“我可以想象你们在打架,然后你被打得很惨。”
江循:“……”
调戏过秦牧后,江循转头问过老板价钱,便随手把手中吃剩下一半的包子往掌心一捏,变成一串铜钱后便往老板怀里一丢:“不用找了。”
老板大喜过望,立刻把这一吊钱掖入袖中,左手一个个清点着铜钱的数量,那数字令他喜形于色:“谢公子!公子常来!“
江循在老板谢谢惠顾欢迎再来的千恩万谢中翻着书走远了。
秦牧把捂住眼睛的手指露出一条缝隙来:“你买这个作甚(*/ω╲*)”
江循却没有回答他,翻了几页过后,才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怪不得他瞧这装帧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兽栖东山》的原名,叫《仙门乱——淫兽飞渡寒山雨翻卷红被浮云浪》。
知音体题目果真是每个地摊文学的标配。而且不得不说,还是《兽栖东山》听起来更有逼格一些。
等江循忍着生理不适把整本书看完,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丫居然还是连载。
穿来这么多年,江循关于《兽栖东山》原文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不少,这篇小黄文中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唤醒了他的记忆。这本书的结尾在“秦牧”身份败露,狼狈出逃,并在尼姑庵里与几个小尼姑激情4P时戛然而止,看样子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作者还打算出下册。
但是,这本书除了让江循略微有点糟心外,摈弃那些胡编乱造瞎踏马扯淡的内容,居然帮助发现了某些微妙的、他以前很少甚至从未思考过的内容。
——宫家到底是被谁杀灭全族的?
——好好的,为什么秦道元会突然抽风,铁了心去挖当年影卫“江循”的坟?
还有……
江循合上书,反问秦牧道:“阿牧,你说,当初为什么太女要来杀我?”
秦牧:“唔?……我记得……她当初说,你是秦家的独子,如果杀了你,一定会让秦家家主伤心欲绝……”
江循:“她是吃饱了撑的吗?”
江循一直没注意到这点异常,因为之前的他想当然地认为,穿书嘛,任何不合常理的情节都可以用“作者脑残”这个万金油借口糊弄过去。作者想要主角和一个魔道妖女发生点什么,总要找点花头嘛,比如刺杀play什么的,香艳刺激有搞头。
但是,《兽栖东山》却是脱胎于他个人经历的,是先有了他被刺杀的经历,流传到民间,经过无数脑补和歪曲,才给坊间百姓提供了各种脑补想象的空间。因此,太女作为一个心机深沉又阴鸷歹毒的独立个体,其行为不可能是出于简单的心血来潮。
——她把宫异的释毒丸替换成奇毒温柔乡,从而害死明庐一事,尚能解释得通。她是应宜声的拥趸,杀了宫异,于她自己而言是有好处的。
相反的,她跑来刺杀自己,则是毫无动机,仅仅用“好玩”二字来解释,未免牵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