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里的两人,仿佛一个照面便将他看了个通透,他却对那两人所图丝毫不知。就连朱宸濠在与那两人说话时的态度——仿佛是生生按捺住脾气,又百般容忍——也让刘养正有些看不懂。
他心思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决定,不能容唐子畏这个不定数挡了他的路。他道:“王爷,不知小生可否问个问题?”
“何事?”
“唐状元一直都这般不守礼法、任意妄为吗?对王爷也是如此?”
朱宸濠沉默片刻,道:“子畏是有才华的人,也是向着本王的,形式如何,并不重要。”
“非也。在小生看来,礼乐之道并不仅是形式,同时也是表达内心尊敬的途径。我并非言唐状元生有二心,只是……”
刘养正从朱宸濠的表情里揣测着他的心思,缓缓道:“他或许生性自由,缺少为人臣子的忠与敬。纵使如今为王爷办事,也说不准哪日便会因一件小事而背叛王爷。”
“小生今日与唐状元相见,便觉他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可怕的紧。这般人物,若心存不轨,恐怕王爷也——”
“够了!”朱宸濠打断他的话,面色阴沉道:“这些话,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
“是,瞧我这嘴说了些什么!”刘养正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闭了嘴,眼角余光瞅着朱宸濠一直阴着的脸色,心知这些话已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便不再多言。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路回了王府,傍晚时,朱宸濠又惊又怒地接到暗线来报——唐子畏前往花街。
“他为何要去那地方,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朱宸濠语气急而快,把那探子吓了一跳。
“这……属下未从他口中探听到具体原因。”
“那就再去探!”朱宸濠说罢,心中一个回转,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备马,本王也要同去。”
“是!”探子应声退下。
不出盏茶,三匹快马从王府侧门出,向着花街飞驰而去。
而此时,唐子畏正与黑煞立于环采阁一楼的木阶前,听老鸨满面为难地道:
“二位公子,不是我不乐意,只是晴歌这姑娘已闭门谢客多日,谁也不愿面见。二位若是不嫌弃,咱们环采阁里还有不少一等一的好姑娘。”
随着老鸨话音落下,二山凭栏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纷纷向他们招了招手,还有几人从楼上小步下来,身姿袅娜,颊若春花。
黑煞从前为了攒老婆本儿,没少入过青楼抢夺盗窃富户的不义之财,但身为客人来却是头一遭,顿时便被迷了眼,昏了头,被几个姑娘簇拥着往楼上去了。
唐子畏扫了一眼,却似浑不在意,只问那老鸨道:“为何晴歌姑娘闭门谢客?”
“晴歌不愿见人,这是她姑娘家的私事儿,公子何必刨根问底?”
“你便让人去通传一声,说是我唐寅前来探望。待她亲口回绝,我再走不迟。”唐子畏道。
那老鸨拿他没法,随手找来一个小丫鬟,令她上去通传。
晴歌坐在房中,听到丫鬟带来的话,心中一阵喜意。低眼却又瞧见自己裙摆掩盖下的左腿,面上的神色顿时沉静了下来。她思索片刻,道:“小心些扶我起来,我要到廊上。”
“诶!”小丫鬟应一声,过来小心翼翼将人搀起。
晴歌的一条腿受了伤,说断有些夸张,但大夫已然断言她日后无法同从前那般正常行走。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成了一个瘸子,这无疑已经足够断送她们的前程,任谁也难以轻易接受。
晴歌美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这情绪很快收敛起来,被一种决然的神色所替代。
“唐公子,你请回吧,晴歌今日不想见客。”
唐子畏听到她的声音,抬眼道:“事实上,今日我是为了一个传闻而来。”
“传闻?”
“听说晴歌姑娘断了一条腿,终日闭门不出,不知是真是假?” 黑煞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腿边,一边研究一边适时地接道。
却不料男人的声音突然从极近处传来,将晴歌吓了一跳,慌忙间踉跄着后退,左腿突然一疼便往后倒去。
黑煞飞身一跃,险险在她摔倒在地之前将人捞了起来。低声道了句“得罪了。”便将晴歌带到了唐子畏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然后,却是晴歌先开了口。
“传闻或有夸大,倒不假。公子要看便看吧,得公子关切是晴歌的服气,只可惜晴歌怕是没有更多的福气能一直服侍公子了。”
晴歌所言太过卑微,令人心疼。哪怕是突然闯入无意间听闻这句话的朱宸濠,也无法对她有任何苛责。
只是唐子畏的下一句话,却让朱宸濠全身的警告神经顿时炸裂。
唐子畏一手搀着晴歌的小臂,柔声问道:“这伤,是王爷的手笔?”
晴歌不答。
不会、更不敢作答。
她只骤然收紧了反握住唐子畏衣袖的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身子向唐子畏的怀中藏了藏。
朱宸濠眼睛都快瞪出眼眶,身子却如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只有脑中如撞钟一般沉重地回响起刘养正途中所说的那些话。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唐子畏,你问她这话,莫不是想背叛于我?”
第68章 67.66.65
朱宸濠眼睛都快瞪出眼眶,身子却如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只有脑中如撞钟一般沉重地回响起刘养正途中所说的那些话。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唐子畏,你问她这话,莫不是想背叛于我?”
唐子畏这时才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朱宸濠,微微一惊,很快平静下来道:“这么说果真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是我又如何?本王就是杀了她,谁又敢将本王怎样?!”朱宸濠狠声道。
他凶煞的语气惹得晴歌不住发着抖,更是往唐子畏怀中靠去。
朱宸濠看得怒火中烧,正要上前一把将晴歌扯出来,便见唐子畏抬手,轻轻将晴歌推了开来。他向朱宸濠走近两步,立于朱宸濠面前,皱眉道:“你较什么劲儿!到底怎么回事?”
“这、我……”朱宸濠与唐子畏之间相距不足三尺,正正对上,反倒让他顿时气势一矮,眼珠子左转右转,最后道:“你是我的军师,是做大事的人!她成天与你写信,若是因儿女情长耽误了你我的大事,岂非不妙!”
“所以你便威胁晴歌,还打断她的腿?”唐子畏对朱宸濠的论调感到荒谬,却不得不正色道:“王爷,我不知道,在王爷心中的唐子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真软弱到这等儿女之间的私事都要靠王爷来插手定夺,还是虚伪到王爷不愿付出一点点信任?”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宸濠表情垮了下来。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明明可以与我商谈的事情,却偏要自己暗中怀疑,偏听他人揣测,还把无辜的姑娘牵扯进来。你很行啊!”唐子畏终于露出了獠牙,一番话连嘲带讽,将气势汹汹前来质问的朱宸濠堵得哑口无言。
“可我并未伤害晴歌姑娘,只是威胁了一下罢了。”朱宸濠有些委屈,他是找过晴歌威胁她了没错,可他哪敢真把人杀了!若让唐子畏得知,岂不平白坏了印象?
那晴歌是自己慌乱滚下楼梯,可不全是他的错。
唐子畏回头看了一眼晴歌,却见晴歌一张上梨花带雨的模样,静静地望着他。唐子畏无奈摇了摇头,道:“晴歌姑娘的伤,终归是因你我而落下的。”
“我会命人将她妥善安置,给她一笔足够富足生活的钱财。”朱宸濠这时倒是接得快,只要能将姑娘送走安置,他也不必要死心眼地与她过不去。
唐子畏点点头,转眼见晴歌满目不安,安抚道:“我相信王爷,他会好好安置你。晴歌可以找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找一个能共度一生的人。”
“公子不可以吗?”晴歌微微扬起头,瞧着唐子畏。
“他不可以!”朱宸濠插嘴,因着唐子畏的那一句相信而喜上眉梢。
唐子畏瞥他一眼,道:“我非良人,恐怕没办法陪谁共度一生。如果喜欢我,那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我知道了。”晴歌垂下眼,双手于身前交握,向唐子畏鞠了一礼。
朱宸濠对唐子畏说的话浑不在意,趁机向十七摆摆手,命他留下处理此事。自个儿去牵了空出来的那匹马来,交给唐子畏。
唐子畏跨上马匹,几乎习惯性地递手给马旁站着的黑煞,想将他拉上来。黑煞也习以为常地去握,不料手才伸到一半,朱宸濠半途杀出“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拍落。
黑煞斜着眼睨过来,朱宸濠一本正经指着身后的探子道:“这匹马体力弱,载不起两个人,你去与他同骑!”
“你胡说,这马可壮实着呢!”黑煞叫道。
“这是本王养的马,本王说它弱便是弱,还骗你不成?”朱宸濠面不改色道,“你若不愿,便走着回罢。”
“哼!走着回便走着回,在这城里,我可不比你们慢!”黑煞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向拱桥走去。走两步,还不忘向最后那匹马上的探子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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