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后山爬进来的吧。”易洛有气无力地回答。
魏初阳也没纠结这个问题,收拾了药碗,坐在床边陪易洛说话:“我爹和阿么说,婚期等你好了再定。”
“嗯。”易洛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魏初阳越发不踏实了。
他们的婚礼延期,易峥跟杨心儿的却没有。易峥是知道易洛被蛇咬伤的事的,不过他没去看他,上回他与易洛谈得并不愉快,见了他易洛只怕会好得更慢。上元节的前一天,易峥找上了魏初阳。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他,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易峥递了一支银簪子给魏初阳。
魏初阳想问这个簪子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不是定情信物什么的,但他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只说了一个“好”字。
易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院子里活动活动,魏初阳进来了,拿着簪子就递了过去,还没开口,易洛突然吼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他说着把簪子抢了过去。
魏初阳让他给吼懵了,易洛从没对他这么生气过,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要解释:“这个是易峥让我转交给你的。”
易洛瞬间冷静下来,急匆匆地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又匆匆地跑了出来,脸色特别难看,直往外面,魏初阳叫他也不理。魏初阳也是好脾气,担心他一会儿身体不舒服,就赶紧追了出去,没等他追上,易峥已经骑着马带着易洛从他身边经过,一刻不停留地向村口跑去。
“他们肯定是有急事呢。”魏初阳自我安慰道,可是眼睛酸,心里头也酸。马他可追不上,又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只有晃晃悠悠地回了易洛家。
易峥的马跑得飞快,很快就到达了白水镇,他们停在一个狭小的巷子口,两个人翻身下马,脸色都阴沉沉的。
找到俞老的家门,易峥把门拍得摇摇晃晃,等门开了,两个人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直接冲了进去,易洛抓着俞老就问:“俞老,你还记不记得这对簪子分别卖给谁了?”易洛手握着两支一模一样的银簪子。
“等会儿,我看看。”俞老缓了口气,也不计较他们的无礼,拿过簪子仔细瞅了瞅,“这是好几年前的了,我想想,第一支我好像卖给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对,第一支簪子是我买的。那第二支呢?”易峥的表情越发凝重了。
“第二支……好像是个哥儿,我印象挺深的,因为他年纪很小,当时他拿出十两银子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另外,我记得他身上有药香味,许是哪家医馆的药童。”俞老虽然年纪一大把了,记忆力却是不错的。
俞老的话说完,易峥的表情很震惊,易洛看他的表情很复杂,显然,他们已经猜到是谁了。
两个人从俞老家出来,又匆忙赶回了青山村,易洛一回村就嚷着要下马,易峥知道他要去找谁,但是事情还没确定,只是猜测,不好闹大,所以他强硬地把人送了回去。
魏初阳在家等着,听见马蹄声立马奔了出来,就看见易峥和易洛拉拉扯扯的,易洛拼命想挣脱易峥的束缚,眼角都是红的。
“你干什么,放开!”他还以为是易峥欺负易洛了,赶紧上前拉开易峥,把易洛护在身后,谁知易洛转身就跑。
“先把他弄进去我再跟你解释。”易峥又把他拽了回来。
魏初阳看易洛的情形确实不对劲,就帮着把人弄进屋去了。坐在屋里,魏初阳一直圈着易洛的腰,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好不容易才顺好毛,易洛总算冷静了下来。
“这支簪子是长亭的,他十五岁的时候我送给他的,为了给他买这个簪子,我攒了很久的钱,还到处去找活干,最后还跟我爹和阿么借了五两银子。当初我在山下找到了长亭的尸体,簪子还在他头上,被一缕头发缠紧了才没有掉,后来还是剪断头发把簪子取了下来,四年了,我一直收着。”不等魏初阳询问,易峥就自己开始交代了。
“那另一支呢?”魏初阳刚问出口,察觉到易洛身上小小的抽动,是情绪起伏的表现,赶紧又蹭蹭他,“不气不气。”
“另一支是我在山下捡的,在长亭的尸体的旁边。”易洛打算自己解释,“我一直以为是长亭那一支,本来想还给易峥的,但易峥不愿意见我,我就干脆自己收起来了。”
“那你这支是谁的?怎么会在长亭的尸体旁边呢?”魏初阳问完之后,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这是不是说明,易长亭死的时候是有第二个人在场的,簪子应该是跟着易长亭一起掉下去的,不然不可能掉在旁边,也就是说,易长亭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
“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吗?”刚刚易洛的举动像是要去找谁拼命的样子。
“簪子应该是杨心儿的。”易峥做了一个深呼吸,抹了把脸。
魏初阳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第68章 凶手
又至上元佳节,游花灯的十个哥儿早就选了出来,易洛年纪大了,杨心儿马上要嫁人了,所以这个花灯会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因为易峥不久就要出远门,婚事从简,杨仁心对婚礼筹备也不过问,只能由易如着手准备,可昨儿易峥却反口说婚期还得再议,只得暂时搁下。
值此佳节,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杨家却是一贯的平静,杨心儿在药房里心不在焉地捣着药,今天早上眼皮就开始跳,他在担心易峥是不是后悔答应这门亲事了。
突然,杨心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听了一下,确实有人推开院门进来了。过节一般不会有人上门,他就把门带上了。
“你怎么来了?”杨心儿走出去一看,发现是易洛,顿时觉得奇怪。
易洛的脸色有些憔悴,还带着几分阴沉,他盯着杨心儿,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那支银簪子,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杨心儿的睫毛连颤了几下。
“这支簪子是你的吧?”易洛的问话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没见过。”杨心儿表现得很镇静。
“我本来不是那么确定的,但是我突然想起了两件事。”易洛又往前逼近一步,他比杨心儿高出半个头,气场显然压过了杨心儿,“我算了算,那年你应该才十二岁,因为从家里偷了十两银子被你爹责罚,当时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你这银子花哪儿了?”那支银簪子正好是十两,那次也是第一次听说杨心儿偷拿家里的钱。
“跟你有什么关系?”袖子下,杨心儿暗暗地攥紧手心。
“那找到长亭之后的那天下午,你在谷底下找什么?”易长亭的尸体是中午的时候找到的,易洛比杨心儿早一步捡到了遗落的簪子,当时他六神无主的,根本没心思注意杨心儿的不对劲。
“我只是想采些药草而已。怎么,这个簪子很重要吗?”杨心儿稍稍错开了视线。
易洛眼神暗了暗,他是绝对不相信杨心儿的话的,没道理他就凑巧跑去易长亭跌落的地方采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敢对着自己的良心发誓,易长亭掉下山崖跟你没半点关系吗?”昨天易洛想了一晚上,他确定杨心儿跟这事有关系,但不排除他是不小心的。
“你突然说什么话,先是问我这簪子是不是我的,又怀疑易长亭的死跟我有关系,挖出这些陈年旧事,你是来寻我晦气的吧?”杨心儿摆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
“你说,以俞老的记忆力,他还认不认得你?”易洛这话一出口,杨心儿就抿紧了唇,下颚也绷得紧紧的。
“唉,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杨心儿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杨心儿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张阖,不可置信地看着杨仁心,明明只差一点儿了,为什么连他爹都不帮他。
魏初阳赶到村里的祠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他是来接韩应和易洛去家里过节的,到了发现人不在家,见祠堂聚了很多人,就凑上去问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聚在这儿?”
“听说当年易先生儿子是被杨心儿害死的,里面正在处理这事呢,真是,好好的一个节,闹成什么样了……”魏初阳没那个闲功夫听那人抱怨,扒开人墙冲了进去。
杨心儿跪在祠堂中央,站在他面前的是村长,还有几位村里的老人,一旁传出低泣声,魏初阳一眼扫过去,是易长亭的爹和阿么,易峥也在他们身旁,而杨仁心则一脸惨白地站在另一边,不见易如和易慎。
“易洛!”魏初阳看见易洛也站在边上,赶紧靠过去。却见易洛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掐住了杨心儿的脖子,杨心儿被迫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和吸气声,杨仁心也吓了一跳,但还是把下意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就近的村长没反应过来,还是魏初阳冲上去把易洛抱开了,杨心儿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你先冷静一下!”易洛根本听不进去,拼命挣扎着。
“啪!”两人的力气半斤八两,易洛一时挣脱不开,急红了眼,混乱之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魏初阳的脸上,这一声确实够响亮,祠堂里都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