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片漠然。
魏初阳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赶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终于看见村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能看见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
“停车!”
“吁——”魏初阳下意识就拉住了缰绳,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易洛已经下车了。
“就送到这儿吧,谢谢!”
“哎……”魏初阳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一眼易洛的背影,又望着不远处的村落,他知道这个青山村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青山村,但那种宁静的感觉却无二致,他觉得是一种缘份。
“天再黑下去,路上不安全,你还不赶紧走!”易洛走出一段距离,还没听见马车的声音,回头一看,那小子正发呆呢。
“啊?哦……我马上走。”他一挥鞭,掉头走了。
易洛正朝村口走去,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急忙小跑着过去。
“阿么,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怕你……”
“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不用担心我,你身体不好,在家好好歇着,我以后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好,听你的。”
父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本来有些长的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阿么,你小心点。”易洛扶着他阿么上了石阶,推开虚掩着的院门。
“阿么,这是我在魏大叔家买的点心,他还送了许多,说是卖剩下的。”易洛从背篓里拿出几包点心,搁在木桌上。
“回头你把我绣的帕子给魏叔么送去。来,先别忙活了,过来坐。”韩应拉着正要去做饭的易洛坐下。韩应是个相貌普通的哥子,但面相和善,很是亲切,易洛长相不随他,性子似乎也不随他。
“刚刚那是魏家的马车吧?”韩应摩挲着易洛的手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易洛虽然不知道他阿么到底想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韩应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道:“你觉得……魏家小子怎么样?”
“阿么,你说什么呢,魏初阳跟姚家大哥儿是有婚约的。”
“今天你念阿么在我们家坐了会儿,她说,姚家把这门亲给退了,你也知道初阳落水这事儿。”
“洛儿只要阿么,不要嫁人。阿么,你不用担心,洛儿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易洛扑进韩应的怀里,眼睛红红的。
“唉……阿么知道,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儿,我不逼你。别怕啊,阿么陪着你……”
这边韩应正安慰易洛,而另一头,魏初阳因为听见了几声狼嚎,正狂奔呢!
第4章 姚可人
最近魏初阳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说无聊吧,其实他每天都忙得团团转;说累吧,其实他每天总能忙里偷闲想东想西。反正,就是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抓心挠肝的。
“儿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今天的点心老早就卖完了,江泯就拉了要好的哥子江燕在楼上坐着,一边缝缝补补一边聊天。正说着呢,就见魏初阳无精打采地上了楼。
魏初阳摇了摇头,推开自己的房门,一头倒在床上,也不闭眼,就这么瞪着眼睛发呆。
“初阳,来让阿么看看,是不是病了?”江泯不放心,跟了进来。
“相思病……”当魏初阳用气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家阿么立刻摆出了一副“我懂”的神情。
“阿么知道你心里难受,姚家做的就不是人事,要是想攀高枝,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亲事!但事已至此,你也别惦记那姚家大哥儿了,只能说你们没缘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好好睡一觉,阿么先出去了。”
然而,直到他关门出去,魏初阳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也想睡一觉,奈何他的房间正对着大街,声音嘈杂,吵得他更烦。
“初阳小子这是怎么了?”江泯一回到自己房里,江燕就凑了上去。对于江泯与江燕之间的友情,魏初阳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这两个人压根不是一种画风。江泯性子直爽,有时甚至很强势;而江燕就是一彻头彻尾的伪娘,偶尔还给人一种贱兮兮的感觉。
“唉,还不是姚家的事给闹的。”
“你说怎么总有人费心费力地把哥儿送进富贵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富贵命!”
“说起来,姚可人是个好哥儿,又乖巧又能干,长得也讨喜,可惜我家初阳没这个福分。”
“有什么可惜的,你家小子相貌堂堂的,又勤快,家境呢,比上虽不足,比下总有余吧,还怕找不到好哥儿?”
……
“绣……衣……坊,在哪儿呢?”下午魏初阳没歇一会儿就被他爹抓去跑腿,说是绣衣坊还有几两银子没结,让他给送去。
“哎?这儿!”终于找着地方了,他三两步迈进了铺子,“老板,上次还差你二两,我爹让我给你送来了!”
掌柜笑呵呵地接了钱,当下客人多,也没说什么寒暄话。魏初阳正打算提步走人,却发现一位客人一直盯着他,强烈得简直让人无法忽视。于是,他偏头看过去。一刹那,四目相接,魏初阳的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人一眼不错地看着他,欲说还休的样子,分明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姚可人。
“呵呵……”魏初阳干笑两声,不等对面的人开口就赶紧溜了,并在心里咒道:尼玛,这什么情况?太他妈尴尬了!
见过姚可人之后,魏初阳一直心慌意乱的,都是让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给闹的。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明明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他却莫名地感同身受,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他却有些庆幸:幸好,他要嫁的人不是我……
第5章 私奔
当易洛背着小竹篓,再次出现在魏初阳眼前时,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对劲儿了。虽然他一直觉得一见钟情什么的太矫情了,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不介意矫情一回,哪怕这个人从头到尾只看了他一眼。
“洛哥儿,快进来坐,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江泯热络地把人招呼进店里,“你想吃什么?叔么给你拿去!”
“魏叔么,你别忙活了,我在家吃过了。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送两条帕子,我阿么自己绣的,他说你会喜欢的。”易洛拉住江泯,解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两张叠整齐的帕子,都是素净的颜色。
“那替我谢谢你阿么!我呀,还就是不喜欢街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不如你家阿么绣的,耐看!”江泯也不客气,笑眯眯地接了,又问了韩应的近况。说了没多会儿的话,易洛就说要买些东西准备回家了。
期间,魏初阳一直在门外设的早点摊子忙着,时不时偷看易洛两眼,却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上。
忙过早上一波,魏初阳就钻进小厨房跟着他爹学做点心,他跟姚可人的亲事吹了之后,他就没再跟着姚木匠学木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有在店里给魏川当帮手了。
“初阳哥哥,初阳哥哥,你在不在?”
魏初阳正和面呢,就听见外面大呼小叫的,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跑出来了,一看,原来是卖豆腐的陈麽麽的孙子,小名叫团子,胖乎乎的一个小子。
“怎么了?这个时候可没点心吃!”团子是这片儿的孩子王,整天领着一帮孩子在街上嬉笑玩闹,有时候他们家点心没卖完,魏初阳就分给他们吃。
“这个给你!”团子仰着小脑袋,递给魏初阳一张字条,“不能跟别人说哦!”说完颠颠儿地跑了。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说着,他就打开了字条,字迹清秀,简洁明了:明日寅时,长河渡口,不见不散,可人。
魏初阳瞬间就懵了,他不知道姚可人为什么要见他,还挑了这么奇怪的时间,寅时天都还没亮。于是,这张小小的字条直接导致魏初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精神恍惚,做事频频出错,被魏川训了好几顿。
一直纠结到晚上睡觉前,他终于决定去见姚可人。
第二天,魏初阳醒来发现天都微微亮了,急得他抄起一边的外衫就走,连江泯问他去哪里都没听见。街上零星有些人,有的商铺也准备开门了。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太阳还没升起,世界呈现出一种静谧的银灰色。
等他赶到渡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弯腰把气喘顺了,刚直起来一个人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差点没摔着。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姚可人搂着魏初阳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带着哭腔。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魏初阳无奈道。
“喔,初阳哥,我们得赶紧走,要是我爹他们发现了我们就走不了了!”姚可人拽着魏初阳上船,船家也摆出了启程的架势。
私奔?
“停停停,你等会儿啊,你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这是要逃婚?”魏初阳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估计。
“初阳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吗?”姚可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听出来了,魏初阳没想过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