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药瓶被他的手心捂热了,白清张了张嘴,声音很轻:“还有,谢谢教主将这瓶药膏赠送与我。”
陈恒晒然:“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些小恩小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以后可是要加倍从他身上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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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时间久了,谢垣便会放下对白清的成见,然而这都过了大半年,白清身上仍然小伤小伤不断。陈恒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谢垣跟白清不但没有一见钟情,反而跟仇人差不多,当然,是谢垣单方面把白清当成仇敌。
照理说两人没有相爱,陈恒应该开心才是,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拆散他们改变结局,可这会儿离他死去还有十三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随时都可能会有变数。
每次白清受伤,陈恒就会去给他送伤药,顺便从他那里打探两人的进展。
“教主,是我没用,少主想要我陪他练剑,可是我没有武功,如果不是少主手下留情,我早就没命了。”这也算是解释他为什么会受伤。
陈恒听了,思忖了片刻后,忽然问道:“那你想不想学武?”
“我可以吗?”白清双眸一亮。
陈恒摸了摸他的头,“当然可以。”刀剑无眼,如果能够让谢垣跟白清自相残杀,那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报复手段。
把这个决定跟谢垣说了,谢垣气的双目通红。
“师傅,你忘了你之前对我的承诺了吗?”
陈恒扫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白清一眼,语气依旧温和:“我只是在教你武功的时候顺便指导一下白清,并不是想收他为徒。”
都要教白清武功了,还说不想收他为徒,谢垣失望不已:“如果我不愿意,师傅你还会执意教他武功吗?”
陈恒低头沉吟了片刻,“会。”
果然。从一开始,谢垣就对男人将白清带回来一事感到不解,经过这大半年的观察,他发现师傅对白清特别好,所以他才会故意针对白清。现在得到了这么个回答,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师傅有了新欢,就要抛弃徒儿了吗?”
“……”
见男人不语,谢垣笑容落魄,后退了几步。
等到快要退到白清身旁,他瞳仁深处划过一抹厉色,“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杀了他。”话应刚落,他飞快地提剑,剑尖直指白清纤细的脖颈。
第59章 万受无疆7
陈恒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幕。
如果谢垣能将白清杀了的话,无疑省了很多事,省的他以后亲自动手了。
目睹了那凌厉的剑气朝自己迎面袭来,白清心下骇然,却全无招架的能力,只能险险避开谢垣的致命攻击。
谢垣虽然只学了两年的武功,但他素来勤奋刻苦,跟失了忆毫无内力的白清相比毫无疑问占了上风。他一边对付白清,一边偷偷瞧了男人一眼,见他没有出声阻止,谢垣放下心来,也没有一开始的步步紧逼,就跟耍猴似得挽着剑花在白清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只等将白清弄得伤痕累累后再一刀毙命。
陈恒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然而让他愕然的是,当白清被谢垣砍伤的时候,自己身上出现了跟白清一模一样的伤口。谢垣出手很有目的性,基本都朝白清的脸上砍去,不过片刻,白清右脸就多了一道口,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淌,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
“住手。”
一声怒斥乍然惊起,谢垣手上的动作一顿,故意当做没听到的将剑尖往前送,目标直指白清的胸口。
因为速度过快,白清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银光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形如鬼魅般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只见男人一袭玄色衣袍,一头青丝垂下,仿佛要跟他的衣服融为一体。陈恒双目沉凝,食指跟中指稳稳地夹住了谢垣手里的剑端,谢垣见状,瞳仁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想要将剑收回来,只听叮的一声,陪伴了他两年的霞光剑就成了一把废铁。
陈恒将手里的残剑化作飞刀,迅猛地朝着谢垣射去,谢垣没动,身量笔直地站在原地。
嗖的一声,飞刀从他耳朵擦过。
谢垣缓缓眨眼,一缕发丝被剑气削断,轻飘飘地落于他的掌中。
陈恒没看他一眼,转身看向了似乎惊吓过度的白清,“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白清回过神来,“没事。”目光越过男人落向了他的身后,对上谢垣布满血丝的仇恨目光时,他敛眸,不卑不吭地道:“教主,你不要怪少主,他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陈恒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伤口肯定是流血了,幸好脸上的面具比较紧,没让血直接留下来。
“一会儿你跟我来一趟,我给你配点加速伤口愈合的伤药。”瞥过白清脸上那道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的剑伤,男人一顿,语气如春风般清隽柔和:“这么俊的小脸,要是留下疤就可惜了呢。”
白清听到这话,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团酡红。
“多谢教主。”
陈恒嘴角挂着温浅的笑容,当视线落到表情倔强的谢垣身上时,他笑意微敛,“谢垣,你忘了血冥宫的教规了吗?”
“弟子没忘。”
受刚才男人护犊的那一幕所影响,谢垣到现在还没能回过神来,他想,师傅对白清真是上心,居然不顾危险将白清护在了身后,如果那一剑真的刺中了师傅,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你知道自己违背了哪条教规吗?”
谢垣抬眸,一字一顿地道:“不得伤害血冥宫的人。”
陈恒点头,“念在你这次是初犯,为师就不与你计较,就罚你在后山的思过崖面壁思过三天。”
“多谢师傅开恩。”
这几个字谢垣说的很重,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如果说刚才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在师傅选择护住白清的那一刻,他就对白清真正起了杀心。
师傅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
等到谢垣孤身一人去了后山,陈恒侧过身看向白清,温声道:“跟我来。”
“是,教主。”
陈恒将白清带到了药房,从他研制的那些瓶瓶罐罐中挑选了三瓶黛青色的小药瓶,将其塞到了白清的手里。
“你脸上的伤口有点深,这药你早中晚涂抹三次,不消一个月便能淡化,届时你再巩固一下涂上两个月,确保脸上没有痕迹便能停药。”
“谢谢教主。”
“今日这事是谢垣不对,我身为他的师傅,没有起到教导好他的责任,我也有错。”陈恒叹息了一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让你当谢垣的仆从,真是委屈你了啊。”
“白清不觉得委屈。”少年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教主把我带回来,我现在还是一个乞丐,每天以乞讨为生,教主对我的大恩大德,白清永远不会忘记。”
陈恒将白清的记忆抹去的同时,也给他灌输了新的记忆,让白清以为自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有幸被他收留,这会儿听到白清对他的感谢之言,陈恒一点也不心虚,“你只要对我衷心,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与你。”
“教主请放心,白清定会忠于教主,永远不会背叛教主。”
跟白清稍微嘱咐了几句后,陈恒便打发他出去了,等到白清一走,陈恒将门关上,走到了一面铜镜前,伸手缓缓将脸上的无脸面具取下。江湖上对于萧无凛的传言其实不假,萧无凛之所以终日带着面具,确实是因为貌丑。
晕黄的铜镜里印上了一张俊美而凌厉的脸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高鼻薄唇,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邪肆到近乎妖异,跟他魔教教主的身份颇为符合,然而在这完美无缺的脸上,偏偏挂着一道狰狞的疤痕,那道疤痕从左上方的眉骨处横跨鼻梁落于右侧眼角下方,中和了这张脸的妖气,仿佛一个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照理说原主擅长制毒制药,应该可以修复这道疤才是,实则不然,原主在杀掉前任教主萧无垢的时候,两人曾经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当萧无凛将剑刺进萧无垢的心脏时,萧无垢正好用剑气划过了他的脸。
高手对决向来只在生死之间,那道剑气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就算是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也修复不了,不过萧无凛觉得值得,他虽然付出了容貌被毁的代价,但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教主之位。
陈恒凝眸,指尖轻轻抚上了脸颊多出来的那道血痕,血迹已经干涸,跟白清脸上的那道伤痕一模一样。他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幸好衣服是黑色的,那些殷红的血迹并不明显。
这个白清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受了伤,自己也会跟着受伤?
莫非——
想到某种可能,陈恒脸色微变,眼神又沉又冷。
难怪在第二个世界的时候,祁唯毫不设防地将他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将灵魂碎片一分为二,分别放在了谢垣跟白清身上,这么一来,陈恒既不能伤害谢垣又不能对白清出手,而且还不能在看到他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袖手旁观,因为这也算是变相加害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