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已经刺进去一半，有淡淡的血渗出，只是这些血没有滴落在地，全部被匕首吸收了。苏辰微微偏着头看了会儿，觉得有些晕眩，于是移开视线，抬头对上奥古斯格的眼睛。
奥古斯格一直盯着苏辰的脸看，满脸平静，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苏辰，眼神中带着无限地纵容与宠溺。似乎无论苏辰对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苏辰手中的刀再刺不下去。
第74章 7.13 领主大人 & 吸血鬼封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一道人影闪电般闯了进来，直扑苏辰。
苏辰此时背对大门, 看不到后面发生什么，奥古斯格楼住他的腰一个转身, 用自己的后背为苏辰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那道黑影快如鬼魅，却在将将触及到奥古斯格时猛然收回。
“他这样对你, 甚至要杀你, 你还要护着他！”
来人不及站稳身形，就冲奥古斯格愤怒地大喊起来, 望向被他护在怀里的苏辰时, 更是双目赤红, 仿佛要吃了他般, 涌动着滔天的恨与妒。
奥古斯格搂着苏辰的腰没有松开，他望向闯进来的人, 皱了皱眉，语气不快, “加西斯里，你是想死吗？”
加西斯里披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红色的头发从兜帽露出来，与眼角的一点胭脂色映衬，显得别样魅惑。而此时他胸前衣襟半开，显得略为凌乱，白皙的脖颈处印有斑驳瘀痕，暧昧至极，一看就是被用大力吮吸出来的。
听到奥古斯格不客气地训斥，加西斯里脑中最后一根弦断掉，盯着插在奥古斯格胸膛的匕首，眼珠越来越红，大声在喘着气，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是你想死！你竟然真的让他杀你！你怎么敢！怎么敢！只有我是爱你的，这名卑贱的人类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你看到了吗？他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就可以下手杀你！你快醒醒吧！”说着又要冲上前想把苏辰从他怀里拉出去。
奥古斯格抱着苏辰闪避，皱着眉头，不等他再说什么，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重甲在身的骑士从外面涌进来，将教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穿铠甲的骑士动作整齐划一地顿住脚步，发出一声钝响，地面溅起一阵灰尘。在教会骑士就位的刹那，门口忽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激起漫天尘土——
教堂外，包括大门在内的整面墙被拆了下来，尘埃落定，教堂里一时变得分外亮堂。
“加西斯里，回来。”外面围满了教会的骑士，人群之外，穿着教皇服饰的男人隔着人群皱眉看向加西斯里，淡然喊了一声，见加西斯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脸色不由更沉。他望向苏辰，一脸威严道：“侯爵，你还等什么。”
苏辰看了眼奥古斯格胸口的匕首，抬手抚上他的脸，歉意地笑了笑。奥古斯格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苏辰嘴角的笑意于是加深一点，他反握了下奥古斯格的手，然后转身看向重重护卫之后的教皇，扬声说道：
“教皇阁下，你说我与异端为伍，是为过错；可你身为教会首脑，却与一只吸血鬼厮混，又该如何论处？”
苏辰这句话让教皇脸色微变，望向苏辰的目光带上一丝寒意。
教皇身后的红衣主教们则起了一阵骚动，纷纷看向全身被斗篷罩着的加西斯里，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能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像是神情激动，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有人看了看教堂周围的布置，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还有人认为苏辰这是对教皇不敬从而感到愤怒。
“侯爵，不可胡说八道，你知道污蔑教皇是什么罪名吗？”
“是不是污蔑大家只要看清楚事实就知道。”苏辰语气淡然地说着，转头看向加西斯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说话。然而他这种仿佛掌控一切的态度却让加西斯里更为恼恨，瞪视着苏辰仿佛随时会扑过来将人撕成碎片，胸口不停起伏着，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红。
教皇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隐怒，而身后的议论声也大了起来，这让他更为恼怒，他举起手臂，往苏辰与奥古斯格一指。
“将眼前的异端与异教徒抓起来，如有反抗——”手臂往下重重一挥，语气森然，“就地格杀！”
教会骑士对教皇的服从已经印刻在骨子里，闻令纷纷抽出佩剑，只是不等踏前一步，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
“啊——”
声音之尖利，刺得在场之人的耳膜为之生痛。定眼看去，只见之前被罩在斗篷里的人胸膛正中被插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原来插在奥古斯格身上的那把匕首已不见踪影。
同为匕首所伤，加西斯里与奥古斯格的反应截然不同。伤口仿佛被灼烧般“滋滋”冒烟，加西斯里全身痉挛般抽搐着，五指成爪不断伸缩，身体慢慢往后仰，头上的兜帽脱落，露出完整的面容。
惨白的皮肤，赤红双目，眼珠仿佛要凸出来般，而脸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红黑色细纹，很快布满整张脸。表情狰狞，手上指甲不断伸长，嘴角更是有两颗尖利的獠牙探出。
“吸血鬼！是吸血鬼！”
“快、快消灭它！”
人群纷纷后退，出现骚乱，不少人惊呼出声。
尤其那几名红衣主教，更是震惊不已。他们是见过加西斯里的，这两年在教会，这个年轻人时常会出现在教皇身边，所以谁也没想到他会是一名血族。
被匕首刺中，又暴露在阳光下的加西斯里，力量在流失，同样流失的，还有血族漫长的生命力。只是他此时已不再关注这些，他慢慢转动目光看向站在苏辰身边的奥古斯格。
那样安静站立的身姿，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仿佛刚才将一把匕首送进自己身体的不是他一样。
还是那样优雅高贵的身姿，距离，也一如从前，一样的遥不可及。
不，有一点不一样了，从前孤独的身影，此时却多了一个人在身边。
原来不是不需要陪伴，只是自己，从来不是那个人。
“我从没想过要杀死你，只是想证明，我才是最适合陪在你身边的，我知道这把匕首杀不死你……”昳丽的面容被一点一点烧毁，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却依然坚持着用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一瞬也不移开。
“可是，奥古斯格，为什么我就那样入不了你的眼？”声音几近不可听见。
“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血族……”
身体完全燃烧起来，从外到里，星火飞溅。
终至，化为一地黑灰。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只吸血鬼的消亡，此时都有些失神，半晌没人发出声音。
教皇最先反应过来，指着苏辰与奥古斯格再次命令道：“把这两名异端给我杀了！”
长久以来的服从命令成为条件反射，听到教皇的命令，教会骑士再次举起武器，对准中间的苏辰与奥古斯格。
奥古斯格将苏辰抱在怀里，冷眼看着这一切，苏辰被他抱着，也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剑拔弩张中，马啼声由远及近，响声震天，很快大队人马从各条街道涌出，将教会的骑士团团围住。
骑士队从两边分开，两骑战马一前一后踏步走上前来。这两名骑士同样甲胄在身，只是头盔上的面罩被取了下来，其中一人正是莱茵伯爵，而走在他前面的是个年轻人，仔细看，样貌与奥古斯格有几分相似。
“多米尼克，你勾结异端，秽乱教会，还企图杀害一名选帝侯，如此德行，不堪担任教皇。我现在以哈布斯堡王室的名义，宣布将你废黜，并永远驱除出教会。来人，将罪人多米尼克拿下！”
教会里忠于多米尼克教皇的人不少，只是现在由王室与各大领主联合起来的军队明显强于教会人马，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后，教皇的人包括教皇自己全部被抓了起来。
混乱结束后，那名年轻人骑在马背上微微躬身，向奥古斯格颔首示意，然后带着人离开。
莱茵伯爵来到苏辰面前，简单寒暄后看了奥古斯格一眼，对苏辰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有一名很不错的帮手。”
苏辰笑了笑没有说话，莱茵伯爵继续说道：“七天后，陛下的加冕仪式会如期举行，届时，你将被晋封为公爵。这位奥古斯格先生，你可以通过臣礼将他锡封为自己的封臣，授予伯爵以下爵位。”
之后，莱茵伯爵邀请苏辰到自己的城堡作客，并拿出了亲自酿的酒招待他。
苏辰喝着酒，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但又有些不一样。看到苏辰脸上的神情，莱茵伯爵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回忆的神色。
“说起来，你父亲学会酿酒，我可以算他半个师傅。当年他为了追求你的母亲，进入作坊学酿酒，可身为一城之主，有大片领地与臣民要管理，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一间作坊里学习酿酒这等匠人之艺呢。他来求我帮忙，我便自己学会了然后再回城堡教他，他两边学习，终于酿出了让你外祖满意的酒，也才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莱茵伯爵说到这里沉默下来，仿佛陷入多年前的往事，神情有甜蜜，有感伤，还有一些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