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唤余横江,乃是祈山赤城道观的观主,功法诡谲,擅长提纵腾挪之术,为人颇负心计。”苗长老在一边为苏辰讲解,望着余横江的眼神颇为不屑,“他直言挑战教主,是在天下群雄面前表明自己胆魄,以示不畏惧我教,若引得教主亲自出手,便是败了他余横江也能赢一个不畏魔教的名头;教主如果不与他战,他正好可以借机下台,旁人只道教主避战不出余观主威名显赫。哼,好一个余横江,好一招以进为退,教主不管应与不应,占便宜的都是他。”苗长老说到最后一句,冷笑不止。
苏辰不知这个叫余横江的人是否知道他不懂武功的事,听了苗长老的话后微微皱起眉头。
“小辰莫为这等人扰了心情,他小小一个道观,怎配小辰你出手。”东方阙拍了下苏辰的手背轻言安慰,然后转头看向单薄,淡淡道,“余横江如此狂妄无礼,他的道观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是。”单薄躬身点头,话落飞向圆台。
苏辰没将东方阙安慰的话放在心上,倒是第一次见单薄出手,有点好奇,视线随着他落在台上。
“单薄的功法比较特殊,不过他天赋不错,曾得师父亲自指点,这满场武林人士,认真算起来,也就展连能与他打一打,小辰想看么?”东方阙靠在椅背上,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精致的黄金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语气随意地与苏辰聊着天。
苏辰回头看他一眼,正见他仰首灌下一口酒,壶口透明液体细泉般坠落,不绝如缕,一滴都没有洒出去。苏辰眼神微暗,这两天他在心中猜测过东方阙的身份,这人身上既有官家贵族子弟有的尊贵气质,又有一种江湖人的潇洒旷达豪情。
当他端坐正堂时,如统帅千军的将领,威仪赫赫,令人不敢逼视;而当他像现在这样随意散漫地坐着时,却又生出种洒脱不羁,万事不落于怀的意味。
两种气质矛盾而又和谐地杂糅在一起,便构成了眼前这人令人捉摸不透的奇异特质。
“怎么,小辰也想喝酒?”见苏辰长时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壶,东方阙以为他也想喝酒,晃了晃酒壶笑道,“这个酒小辰喝不了,如果小辰真想喝的话,我让人送点甜酒来。”说着露出回忆神情,“唔,我记得你小时候有种特别爱喝的果酒,回头去找找看方子还在不在。”
苏辰默默把头转回来,他怀疑在这人心中,自己是不是永远停在小时候的模样。到底他小时候与这人相处过多久,又是怎样相处的,才能令这人时刻提起,三不五时便要以一句“你小时候怎样怎样”做为结语。
这时台上单薄与余横江对峙起来,熊长老退到一边。
单薄与熊长老风格截然不同,他只淡淡扫了余横江一眼,声音没有起伏地道:“我单手与你对战,你若不能取胜,道观解散。”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毕。
第56章 6.07 魔教教主 & 背后的男人
单薄在说出单手与余横江过招时,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余横江算得上武林中一号人物,开创了祈山赤城道观,也算执掌一个门派的人,本身功力也不容小觑。现在这个不知名号的年轻人,代表魔教教主出战,居然敢直言让余横江一只手,还让解散道观为赌约。
狂,真是狂。
只是不知真有几分本事,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胡吹大气。
余横江被气笑了,用他细小的眼睛盯着单薄,阴阴地道:”好大的口气,我败了解散道观,那么阁下若败,是不是魔教应该解散了?”
单薄语气平淡依旧,“教中之事有教主裁决,我只听从教主命令行事。你败,解散道观;我观,命你拿去。”
他的这句话再次让台下响起一阵惊呼,每次的大选虽然也有人受伤,甚至也不乏死亡事件发生,但很少有人直接提出以性命为赌注。毕竟他们只是来争夺一个位置,又不是来拼命的。
苏辰皱了皱眉,看向东方阙,东方阙还是懒洋洋靠在扶手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小辰不用担心,好好看着就是。”
余横江拉开架势,绕着单薄快速走动起来,他既以身法诡谲著称,快速转动起来时,旁人眼中无法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甚而只能看到残影。
单薄屹立场中不动,似乎不知余横江已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大喝,单薄上方凭空出现一道黑影,如陨石坠空般袭向他的头顶。
单薄不见如何起势,人已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现在那道黑影之侧,两道黑影缠斗在一起。在场的只有寥寥几人能看清两人动作,其他人眼中,只觉得黑影连闪,眼花缭乱。
忽从场上传出“叮”的一声,两道身影乍然分开,没看清个中内情的人忍不住发问:
“谁赢了,谁赢了?”
哗然声很快自动静止下来,因为他们看到台上的两个人背向而立,一时都没有动。忽而余横江肩头血光一闪,他的一只胳膊自肩膀处断落,掉在地上。
从两人动手到停止,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而创立一个门派并闯得若干声名余横江余观主,竟被人生生断去一只胳膊。且由于动作太快直到两人落定后胳膊与身体才分离,更无人看清单薄用的是何武器。
一时之间,台下围着的数千人都鸦雀无声,场面安静的落针可闻。
此一回合,魔教胜,祈山赤城观余横江,断去一臂。
失去一只胳膊的余横江,还能维系住他的道观吗?树倒猢狲散,只怕不解散也得解散了。
接下来数场,魔教又连战连捷,指名挑战那些武林名宿,激得他们不得不下场比试,结果皆不敌魔教诸人。尤其单薄,下场至今,还没有人可以让他使出全力,即一直单手对敌。
东方坐直身体,看着台上的比试,喃喃念叨了一句,“这大半年的时间,单薄功力有所精进,看来有人要更加苦恼了。”
苏辰转头看了他一眼,东方阙坐过来一点,挨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的眼睛问:“小辰看着他们的武功,会觉得羡慕吗?”
苏辰眨了下眼,“你不是说我的身体好了之后,就可以修习武艺,并且可以一日千里?”
东方阙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了下他的头,说道:“嗯,小辰现在就好吃好喝地养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辰瞥了下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面无表情。
别以为这种哄小孩子的敷衍口吻他听不出来,果然之前说什么好了后习武进步快是骗人的么?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东方阙又靠近了点,说话时的气息都扑到了苏辰脸上,他盯着苏辰的眼睛,神情认真地低声说道:“小辰就算没有武功也没关系啊,之前你有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惠泽足以令你在整个江湖横着走;现在虽然师父不在了,但你有师兄,师兄会护着你,整个天下你都能去得。所以有没有武功,真的不重要。”
苏辰睡下眼眸,感觉自己背景好强大的样子,不,应该说是靠山很强大。他抬头望向一脸温柔看着他的东方阙,问道:“你跟我爹学艺了多长时间?”
“小辰果然不记得了么?”东方阙摸着他的脸叹口气,语气有点遗憾,“小辰没满月的时候我就上山了,所以你算是我带大的哦,一直到你八岁学成下山。一晃十年过去,接到师父的信后我赶紧上山,只来得及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师父临终前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定会护持你一生,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受半点委曲,没有半点不如意。”说到这里轻叹一声,抬手抚上苏辰的眼睛,“所以,就不要再用这种审视打量意味的眼神看我了,凭师兄现在的能力,说出来的这些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辰本是要打掉他的手,听了最后一句话却愣住了。
有那么明显么?因为怀疑东方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所以目光总会不自禁往他身上看,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看是否能找出熟悉的地方。他自认为自己的打量很隐晦,至少先前同样被他观察过一段时间的单薄就没有察觉出来。
“小辰的眼神,很寂寞,好像一直在寻找一个人的那种寂寞。我能感觉得到,即使做了魔教教主,做了武林盟主,小辰也没有感觉到开心,是不是?”东方阙的手指停留在苏辰的眉眼处,而他盯着苏辰沉静的眼睛,看着看着,仿佛被那双沉淀着累世寂寞的眼神吸引住,竟看得有些痴了。
而苏辰心弦狠狠一颤,猛地盯着面前这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眼睛眨也不眨,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有微微的颤抖。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每一个世界,他就算找到了那个人,那人也不记得他们曾经的相遇,最多只记得那一个世界的相识。
而现在东方阙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难道、难道他想起些什么了吗?
苏辰定定地望着东方阙,没有眨眼,睫毛却微微轻颤起来。
东方阙轻轻抚摸着他的眼角,神情怔怔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小辰,你为什么这样难过——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