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请早起 (周思堂)

沈风只敢看着面前的路：“小生二十有三了。”还好作为沈家的长子，他算得上理智，转而问起了女子境况，“小姑姑今年才双十么？鸣爷爷算起来也该是百岁……”
“沈公子这是怀疑暮儿么？”女子笑道，笑里仿佛带着勾魂夺魄的魔力，“暮儿说了实话，沈公子若是嫌弃了暮儿可怎么办？”
“不会的。”沈风顺口就说了这么一声，自己也一愣，继而很快接口圆场，“暮姑娘谈吐得体，又兰心蕙质，纵然出身怎般，也是出淤泥而不染。”
女子娇笑两声，听得沈风几乎是脚软，便听女子继续道：
“沈公子真是会说话。实不相瞒，暮儿母亲乃是个异族妖女，是家父降妖除魔，巧了与暮儿娘亲是不打不相识，由此结缘。娘亲乃是灵猫化身，故而暮儿也有母亲血统。虽然不同仙灵术法，却是有个眼睛是随了母亲的。”
女子声音是酥软带糯，甜而清灵，听得沈风是一阵的心旌动摇。正要出言，突然听见两声刻意地咳嗽——是那男子。沈风猛然回过了神，急忙收敛绮念，继续道：
“还未请教暮姑娘和兄台大名？”
“霍浩然。”男子冷冷出言，仿佛天生的就带了敌意。而女子又是娇笑：
“我随爹爹姓氏，贱名沈暮儿。倒不是要攀沈公子家的亲戚，只是小女母亲并没有姓氏，只能是随了爹爹的。”
沈风一愣，微微停步回身：“两位的姓氏……？”
沈暮儿便微微往霍浩然身边倚靠了一下，笑声娇弱，又叹息了起来，嘤嘤间垂眸仿佛泫然欲泣：
“娘亲为了小女难产而死，爹爹一时想不开，便扔了我。全是哥哥把我捡到了，抚养三日，小女才有命活到爹爹想通了出来寻找。哥哥父母早亡，爹爹便收养了哥哥。哥哥虽与暮儿毫无血亲，却是比爹爹还要贴心体己的。”
霍浩然的眼角几不可察是微微抽动了一下，沈风却是满心的美色并没看见，只一副心疼样子：
“这……小生无意提起姑娘伤心事，姑娘切莫介怀。前面就是家父所在，姑娘切莫过悲。”
沈暮儿的脸仿佛是个六月天，说变就变，一下子又是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是话里带笑：“沈公子说得是了。沈公子既然只比暮儿大了三岁，不如暮儿只称公子做大哥可好？”
“呃，好，好的……”
沈风回答着，脸都红了起来，引着沈暮儿和霍浩然到了房门前，扣了扣门：
“父亲，沈姑娘和霍公子……持有萍踪令之人来了。”
“嗯。”里面沉沉一声，继而慢慢道，“你且退下。两位，请进。”
看得出来沈风是很敬畏他父亲，忙是退下了。“沈暮儿”悄悄是斜了沈风一眼，却不说话。“霍浩然”推开了微微虚掩的房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沈暮儿仍是跟在他身后。
房内只一个清瘦中年男子，正站在案几前，提笔写着墨字。见两人进来，微微抬眼。男子抱拳一句“霍浩然”，女子窈窕一个万福：
“小女子沈暮儿这厢有礼……沈家主，小女称你一句‘大哥’还是‘沈家主’？”
沈雷泽多看了她一眼，眸眼里带着冷厉：“你是我大伯的女儿？”
“否则小女子又何来‘萍踪令’？”沈暮儿面不改色只坦然回望。沈雷泽沉默片刻，忽而道：
“姑娘为何蒙面示人？”
沈暮儿闻言微微哂笑一声：“不过是怕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暮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最后那“未出阁的姑娘”咬的很重，似乎在暗示什么。沈雷泽不动声色，静静看着她，她便笑了起来：
“沈家主既然好奇，那么暮儿便取下这面纱倒也无妨。”
说罢，自己便抬手取下了那层淡紫色的面纱。肤如凝脂，明眸带笑，唇角的笑意有些嘲讽，只是轮廓有些分明硬朗。
却真真是个标致的美人。
沈雷泽沉默片刻，便到：“姑娘和这位霍公子，听说是初来京中？姑娘既然是我大伯的女儿，也就先住在我沈家便是，亲戚之间，自然应该多多关照。”又看向霍浩然，“这位公子是？……”
“乃是小女自小一起长大的义兄。”沈暮儿笑容微微，又戴上了面纱。沈雷泽便颔首微微：
“如此，两位便一起住在我沈府后园便是。”
沈暮儿笑意微微，只意味不明一句：“好。”
说罢，竟然是要转身离开的模样。沈雷泽并不阻拦，又低头临摹字帖。直到沈暮儿一脚要踏出房门，突然开口：
“姑娘，每月十五，圣上巡狩民意偶尔到敝宅小憩，姑娘小心莫要冲撞圣驾。”
“哦？”沈暮儿笑着微微回头。
沈雷泽继续道：“每月十五，卯时前后，圣驾在沈府戏院周围。”
沈暮儿并不说话，沈雷泽便又多说了一句：
“姑娘的面纱似乎并不是十分牢固，戏院周围风大，姑娘谨慎面纱莫要被吹落。万一被登徒子见得姑娘容貌，也是麻烦。”
沈暮儿闻言，回身袅袅婷婷一个福身施礼：“多谢指点，小女自然会记得……”
两人是被安排在了离沈府戏园子不远的一间偏院之中，沈风来此关照了沈暮儿一番之后，便早早离去了。掌灯之后，沈暮儿独自坐在房间里，没多久，房门便被人叩响。
“进来吧。”沈暮儿回道。
房门开了，霍浩然走了进来，回身又关上了房门。沈暮儿笑了笑，斜斜坐着，上身倚靠在交椅的扶手上，一手托腮，慵懒里带着一些勾人。笑眯眯看着霍浩然，声音拖得轻而软：
“哥——哥——暮儿怕黑，哥哥就和暮儿一起睡下好不好啊？——”
“小祖宗……你别闹了！”扶额叹气，那“沈暮儿”便噗嗤一笑，坐正了身子，开口又是男声：
“师兄你怕什么？你进门不就布下了结界么？不会有人听见的。”
这沈暮儿，乃是无中生有的“沈鹿鸣之女”。至于这勾人神秘的女子……自然也就是楼辕假扮的。而“浩然”，本来就是霍湘震的表字。
听楼辕那般振振有词，霍湘震是叹了口气：“暮皓，我哪是怕人听见啊？你扮女装也别这么勾人行吗？！”
第三十三章：前尘旧念空自攘
听霍湘震这么一句话，楼辕笑出了声，起身便是一旋身坐在了霍湘震怀里，一只胳膊绕过霍湘震后颈搭在他肩上，另一手撩着霍湘震的下颌，笑眯眯道：
“师兄，你还没说过呢，我穿女孩子的衣服，好看不好看？”
霍湘震直接放弃正襟危坐假装君子，抬手就揽住了楼辕的腰：“你个妖精……两年前在剑南路，白府有个小厮给我玩回眸一笑，那是不是你假扮的？”
楼辕仗着自己穿的是女装，索性往他怀里一靠：“你先告诉我，我穿这身好不好看，我就告诉你那个是不是我！”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行了吧？”霍湘震明显地应付搪塞，楼辕却是不恼，只笑了笑。本来也就不是真心问的，就是打趣而已。于是也大大方方笑了起来：
“是，当年那个小厮就是我。当初整治白疑那个案子，就是让你去吸引他们注意，我自己潜进白府，找白疑的男宠打听白疑家账本的下落。这两年来好几桩案子，你问我哪里来的证据，都是我这么悄悄潜进人家府邸偷出来的。”
霍湘震相当无语地捂脸，自己看上的小半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思维啊？为了破案居然还偷证据！霍湘震决定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又问楼辕：
“当年我看见你的时候，你两只眼睛都是黑色的，怎么回事？”
楼辕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能是在霍湘震怀里坐得舒服了：“那时候是吴大夫配了种药，点进眼睛里可以盖住眼睛颜色的。那感觉就是在眼睛上糊了一层东西，特别难受，而且眼睛被挡住看不见东西的。”
那也就理解为什么这次潜入沈家，楼辕却不掩饰阴阳妖瞳了。霍湘震点点头，伸手抚摸楼辕的额头，从额间到眉心，一直向下：
“这里，还疼么？”
是那条疤的位置。那条疤痕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楼辕用了幻术遮掩住。
于是楼辕只安安静静摇摇头，好像一只乖顺小猫：“早就不疼了。”说着，微微笑道，“倒是你，会不会介意我用这个法子？”
“有点。”霍湘震说，楼辕便静静看着他。霍湘震终于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是特别！特别介意！看见你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恨不得拔剑劈了他们！尤其那个沈风！你知不知道他总是让我联想到楼轩！”
楼辕笑了一声，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霍湘震的脸颊：“乖，不吃醋不吃醋。”说着，唇角笑意越发地媚了起来，轻轻凑到霍湘震耳边，“你要是喜欢我这样子打扮，等此间事了，我穿成这样给你cao。多少次都行。”
楼辕的措辞实在太露骨，反而把霍湘震调戏的一脸红。霍湘震此时有点庆幸，还好楼辕一直没说过想换到上面试试，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被楼辕给压了。
说到这里还真有点好奇，霍湘震深知自己也是嘴贱同时不吐不快的，索性就问了楼辕一句：
“暮皓，你都没有想过压我试试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