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积白心下被这美人垂泪扰的混乱,想对她海誓山盟,却又想起了曹山荼。不是想起曹山荼或许会知道他在这里说什么做什么,而是突然想,如果曹山荼知道了他对别人有过一刻的心动,会不会难过?
他还没有想完,便听寇白门半带啜泣道:
“吴公子……妾身自知残花败柳之身,不配高门,便不奢求什么……只求公子,莫要忘我!”说着,将那方沾了胭脂红泪的香帕塞进吴积白手心,仍是含泪道:
“郎君着意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说罢,便是泪流不尽,“妾身一生从未违抗过鸨母何事,唯有此次,妾身但为公子一人守身,公子不归,妾身便是至死也不改易此心!”
吴积白握住丝帕,看着她。寇白门面上铅华被泪水所洗,渐渐露出清秀面孔,让他忽然想起了曹山荼。三途镜系统刚刚完工那天,他曾经兴冲冲地跟他说了什么……
——三途镜系统模拟世界的时候,我也往里面加入了几个人物呢。有的人物就是按照我的参数做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创建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很好玩。
寇白门的脸,莫名就和曹山荼相似了起来。吴积白的脑海里,一时间就全是曹山荼。
曹山荼是个很温和的人,一个很温柔的爱人。虽然一样是男子,但是他没有霍湘震或吴积白这样明显的性格,他的性格也只有一个“温和”罢了。他不像楼辕那样有很强的存在感很强的脾性,他是不说话的时候甚至会被人忽略的一个人。
两个人之间确定关系也是因为吴积白的一次酒醉。曹山荼那么温和一个人,就连被酒后失神的吴积白侵犯的时候,都那么顺从。第二天醒过来,吴积白没说要负责,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穿上衣服就要走。要不是那时候吴积白抓住了他,很可能两人会那样错过。
可就算没有错过,吴积白却也没有全心都放在曹山荼身上。而两个人相处间的一切事情,也几乎都是吴积白一个人决定,曹山荼似乎只是乖乖点头。
吴积白知道曹山荼的过去,也知道曹山荼性格的成因。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曹山荼在他刻意的纵容下,慢慢女王起来,或者只是做出了女王的样子去适应他。
曹山荼知道他爱玩,知道他花心喜欢偷腥,知道他男女通吃美人不拒,却从未干涉过他。曹山荼总是那样乖乖的,偶尔傲娇起来,却也只是三两句话。在他和寇白门嬉笑的时候,曹山荼虽然嘴上抗议过几句,最后却也还是纵容着他。
乖得几乎没性格的人,因为心里怯懦得怕失去一切。即使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有法律颁布可以同性合法成婚,曹山荼却也始终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去和他登记。
那样小心翼翼,又那样卑微的爱。
就好像这句,只求公子,莫要忘我。
吴积白的心里突然就很疼,因为曹山荼也因为这个和曹山荼无限相似的寇白门。于是握着丝帕的手用力了起来,恨不能将丝帕揉进手里,便是对寇白门道:
“我这趟去新京,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想说,你等我回来,便为你赎身。只是话到嘴边,一番纠结。寇白门久经人情世故,自然看得出吴积白在想什么,只戚戚然一笑:
“吴公子不必说了,和公子曾有得这么一段情缘,已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想妾身也是久在风月场里,早就不信了坊间所谓的情情爱爱,只是公子对妾身始终是不同常人的,只有公子眼里,妾身没看到对我等贱民的嫌恶……”
——“这么多年来,谁都对我不远不近的,知道我继父那些事情的又都很嫌弃我……只有乌鸡你还有藿香两个肯让我叫你们外号啊、还有愿意相信我什么的。而且也只有乌鸡你总是对我好啊……”
吴积白想起了曹山荼的话。
曹山荼继父是个扒手。曹山荼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着母亲,做了个拖油瓶。继父是个贼,脾气又很暴躁,所以导致了曹山荼一贯小心翼翼、而且软弱的性格。学生时代,同班有人丢了钱,都说是曹山荼干的,还是藿香和他帮着解了围。
或许是曹山荼和藿香不来电吧,反正最后兜兜转转的,是他和曹山荼在一起了。就算是在一起,他也没有很认真的对曹山荼一心一意过,这次替曹山荼参与三途镜系统,也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和一个MB打得火热被曹山荼发现了,想要补偿而已。
吴积白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
他对得起谁?
“和我一起走吧。”吴积白拉着寇白门的手说,“我去为你赎身,你和我一起走。”
寇白门怔愣许久,两行清泪留下的同时,嘴角却是含笑,跟着就是语无伦次的混乱混合着喜悦:“吴公子……我,吴公子你……我……你、你愿意为我赎身?!”
吴积白颔首:“是。”
他不知道这句话,或者说这件事,到底是为谁做的。是曹山荼,还是寇白门?还是因为寇白门和曹山荼的相似,引起了他的歉疚心?想要补偿他和她?
吴积白,你简直就是个渣男!吴积白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句。明知曹山荼脆弱敏感,却还是理所当然地利用他的不言不语而为所欲为;明知寇白门心思纤弱,却还是想说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地玩玩……
他这样的,不是渣男,还是什么?
就算曹山荼不说,难道他就不能体谅曹山荼的心思?就算寇白门说不要他认真,难道他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逢场作戏?!
楼辕那样的性子,为什么会对霍湘震那么死心塌地?除了雏鸟情结之外,是不是就是因为霍湘震的可靠?
然而吴积白下定决心的时候,寇白门却微微推开了他的手,纤纤玉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
“吴公子的心,妾身知道了。只是此去新京,至少也是半个月的路程,若有妾身作为行李之累,想来不仅为公子平添烦恼,更是拖累了公子行程。既是节度使大人托公子传信,必是要事,妾身又怎能为此绊脚之物?”
说着,梨花带雨却是芙蓉含笑:“妾身就在脂红阁等公子回来。”
吴积白微微一愣,继而蹙眉道:“要不然,我先给你赎身,你暂且到节度使官邸住下。这里毕竟是……”
“贱身不入公门。”寇白门轻声打断道,“妾身这般的女子,又怎可玷染节度使的官门呢?”
好一个情深义重,又识得大体的女子,只是她亦终究抵不过天命作弄。
是夜,月明风清。吴积白已经离开锦官城去往新京,寇白门在脂红阁等他归来,而楼辕却在节度副使的官邸里,默默看着月色,回想起了八哥足上那张被他销毁的纸条上,寥寥的几个字——
“四月初十,李唐发兵剑南路。”
今天是四月初八。
——四·剑南卷·完——
五·涅盘卷
第一章:风萧萧兮雪飘零
四月十四日。
草色半枯,落日如血。平阔无边的戈壁滩上稀薄有草,却有一泊如海一般辽阔的湖泊,横亘眼前。落日就在这片沙中之海上,染红了整个天际。辽阔的苍穹之下,叫卖声声,是西夏国边民的摊子。
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这个时候,正是该收摊的收摊、该回家的回家的时候。妻子一定已经做了热腾腾的奶茶等着丈夫回去喝。
小摊前,忽然就有个身影挡住了落日残照。西夏边民的摊主抬头,直接一个白衣的中原男子,站在了他的摊子前,看着他摊子上的货品。
中原人都是有钱的。西夏摊主不愿错过这笔好生意,笑起来用不甚熟练的汉话问到:
“客官……想要,要,点什、么啊?”
男子落在他摊子上货品的目光移到了他脸上,摊主这才看清,这个中原男子是剑眉星目,两眼仿佛寒夜里空中的天狼星,又好像是秋猎时,大漠上的雄鹰。明亮,有神,坚毅。而他的皮肤似乎全然没有被塞外这烈日强风所扰,依然带着中原男子特有的干净漂亮。雪白的衣裳,没有沾上半点尘土;腰间的宝剑,隔着剑鞘都有一股凛冽的肃穆。
这是不是中原的神仙?摊主想。
却见这个男子拿起了他摊子上一块胡杨木雕刻的挂坠。这其实就是为了卖给来这里的汉人的,用他们西夏的胡杨木,雕琢成汉人喜欢的模样。摊主其实并不清楚这个木头刻成的形状代表什么,更不知道上面两行汉字是什么意思。
于是只是比划了一下这东西的价钱,那中原男子也极为爽快地付了钱,又突然用西夏话问了他一句,中原来的典属国在哪里。
原来这人会说西夏话的?摊主惊喜,热情地给他指点了方向,跟着又多叮嘱了一句:
“今夜的天气一定会很冷,贵客千万小心,要早点到那地方,不然可要小心被大雪埋了。”
那中原男子很是惊讶:“这个季节,还会下雪?”
摊主颔首,他便抱拳道谢,离开了。摊主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那白影,竟然已经离开这摊子两三丈远了。
这是中原神仙的法术么?摊主很惊奇地想。
这个中原神仙,自然就是霍湘震。
人类有人类赶路的办法,妖魔有妖魔赶路的办法。吴积白去赵宋新京是走水路到淮扬、再转上大运河水路到新京外宛平渡头,再有一日路程进京,基本上除了坐船就是坐船,预计用时最少就是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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