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所以,安心赴死吧。”也不再多看他一眼,顺手便用手里的剑将他抹了脖子。
喉管平整地切开,像是破了的风箱粗噶地喘息着……最后一刻,他是陷入极端痛苦中死去的。
“我最讨厌背叛了。”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剑身,钟离晴冷冷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请用“我最讨厌”来造句。
作者君:我最讨厌吃鱼了。
“除了吃能换个别的吗?”
作者君:我最讨厌饿肚子了。
第17章 血
如果这曹潜没有骗她,那么还有五天的时间来布置,而她之前预想的在元都潜修一段时间的计划也就势必要做个调整。
丹阳郡王府毕竟是一郡之主,要从拍卖行中的蛛丝马迹调查出她和罗孟杰的龃龉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她与罗孟杰的交易也未尝不会被察觉,至少那个堂倌就是个知情者。
钟离晴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一边将收获的战利品迅速归类,有用的便收拢到自己的乾坤袋中,累赘的便仍旧丢回曹潜的乾坤袋里,至于罗孟杰的乾坤袋则是被她收了起来,打算找个荒僻的地方丢弃——这些大家族子弟的身上被下了各种术法,防身的法宝也是穿了一大堆,若不是钟离晴使计让这蠢货自己拿了那灵血灌下去凑齐了□□成分,直接攻击他们两个只怕会遭到强烈的反抗。
解决了乾坤袋和战利品,下面是这两具尸体,在用阿娘给的药剂彻底化了尸体以前,钟离晴决定再搜刮一下他们最后的剩余价值。
用那把冰系法剑在两人身上翻了翻,那曹潜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了,罗孟杰倒是有了一点发现……
钟离晴一脸漠然地看着罗孟杰脖子上那块原本泛着莹亮绿光的玉牌黯淡下来,纤指轻轻挑起扣结,拿近眼前一看;这是一枚护身玉珏,遇到攻击时能够形成一座钟型的防护罩,至于抵挡的伤害量,因为还没有试过,所以一时半会儿,她也难以下判断。
正研究着玉牌上面篆刻的符文,忽然听到一阵拍门声,钟离晴眯了眯眼睛,警惕地靠近门后,手里扣了一张定身符,温声问道:“是谁?”
然而才靠近,她便认出了门外那个剪影的气息,正是此刻应该乖乖呆在隔壁房间里睡觉的嬴惜。
蹙了蹙眉,在是否要开门的选择中犹豫了一息,门外的少女锲而不舍地拍了拍门,那力道之大,倒更似是在撞门了。
未免这动静引来更多的人注意,钟离晴当机立断拉开门,然后将门外的少女一把拽了进来,随后贴下一张避灵符在门口,隔绝其他人的窥伺,这才冷着脸看向嬴惜:“怎么不听话,嗯?”
话一出口,却发现被她拉着的少女有几分不对劲。
那双清亮妩媚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无声无息的曹潜,亦或者说,是曹潜被平整割断以后不断渗着鲜血的脖子;因为刚才只顾着收拢战利品,倒是没想着将这溅射得一塌糊涂的血迹处理一下,是她思虑不周了。
钟离晴第一反应是少女受到了惊吓,正要捂住她的眼睛,却见她眼底闪过一抹赤色,那颜色越来越深,好像鲜血染进了眸底,翻涌着血色的浪涛,将她整个眼睛都晕成了血色的宝石。
那里面,暴动着一股嗜血的欲。
钟离晴心里一惊,却发现手一松,嬴惜已经挣开她的禁锢,猛地扑向了曹潜的尸体。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这一迟疑的档口,那美丽的少女已经俯下了身体,张口咬住了曹潜的脖颈,喉头滚动,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吞咽的声音。
嬴惜她,正在喝他的血。
这个认知让钟离晴沉下了脸。
——蠢物!
那曹潜中了她下的毒,血也是带毒的,岂能随便入口?
她有心将嬴惜拉开,后者却不怎么愿意,甚至在钟离晴准备强制动用武力时,回头冲着她低声嘶吼了一下,露出一口沾着血丝的白牙,眉眼乖戾,哪有半点娇媚可爱的样子?
钟离晴佯装放弃地收回手,却趁着她回头的档口,劈手一掌砍在她颈侧,试图将她打晕以后再从长计议……只是没想到手掌仿佛是敲在一块陨铁上似得生疼,她似乎听见自己手骨折断的清脆咔嚓声。
反观那兀自沉浸在鲜血中的少女,却毫发无伤。
如果这时候有一块镜子,大概她能看见自己几乎泛绿的脸色。
钟离晴只迟疑了片刻便一狠心,用那把法剑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汩汩地涌了出来,她抬起手腕凑近正不管不顾吮着曹潜尸体的钟离晴嘴边,柔声劝道:“别喝死人的血,会拉肚子的。”
正因为血的味道失去理智的嬴惜猛地顿了下来,鼻尖轻耸,随后立即转过头,一把拽过钟离晴渗着血的手腕,温热的唇舌覆在伤口上,微微用力下压,贪婪又急切地汲取着血液。
钟离晴甚至能感觉到舌苔上味蕾摩擦着手腕肌肤带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些痒,又有些轻微的刺痛。
“你听着,我只允你一碗血,超过的话,我会杀了你。”钟离晴淡然地看着嬴惜的侧脸,一只手已经蓄起了五张攻击性的法符。
医学上来讲,人最多能够失去400毫升血而不死,这是人体的极限,但这是在水蓝星上,以未经修炼的普通人的体质而言;钟离晴目前是炼气期的修为,体质也远超常人,但是气血本就是人之根本,更何况是她原就被下了封印,是以两相一中和,与普通人的体质也优异不到哪里去,除非她尽快提高自己的修为,逐渐解开封印。
而钟离晴本就性情冷漠,此时更是背负着深仇,按照她一贯的风格,该是直截了当将这个嗜血的少女杀死处理,而不是放任她成为自己的累赘,更献出自己的血来。
理智是一回事,感性却不断消磨着理智,放任自流。
或许,从她们刚见面钟离晴就忍不住出手替她打出一张清灵符时,就注定了她无法对这个少女狠下心来吧。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钟离晴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薄纸一般,可是埋首在她手腕的少女却还是不知疲倦地索取着,仿佛要将她身体里的最后一滴鲜血都榨干……钟离晴使劲闭了闭眼睛,却还是感觉到眼前一阵黑,似乎有星星在闪,她知道这是自己就快休克的前兆,如果再不阻止嬴惜,那么她很可能会死。
一咬舌尖,让自己神智清醒了几分,钟离晴扣紧了手中的五张攻击性法符,却在即将拍上嬴惜脑袋的前一刻停下了手,转而换成了一张定身符,“啪”地一声,带着几分嗔怒几分无奈狠狠拍在少女的脑门上。
“小白眼狼。”啐了一口,却始终没忍心下死手,只是撑着最后一点气力,将被定住的嬴惜推到一边,自己盘腿坐下,连忙服用了几颗回血补气的丹药,开始借用药性修复自身。
半刻钟后,钟离晴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那股晕眩感也稍稍退却。
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却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眸子的主人也正是害得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没好气地将凑近前的脑袋推开,钟离晴站起身,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尘,也不去看一脸无辜又谄媚的美丽少女,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玉瓶,睨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嬴惜,看她识趣地止了脚步待在原地没再跟上来,这才拨开了小黑瓶的塞子,分别滴了一滴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
只听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自从那透明液体接触到尸体的刹那,仿佛是油锅里撒盐似的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尸体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烟,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煎炸,整具尸体包括外面穿着的衣物都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锐减消失,就好像有一群看不见的虫蚁在啃噬。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便只剩下一些黑灰粉末,用布帛包裹了,只等着找一个荒野草丛撒了便是。
若是目睹过东林城外那场搏斗最后结局的人一定能认出来,当时还未到炼气期的钟离晴就是凭着这瓶药水将那穷追不舍的邢正捕头毁尸灭迹的。
这药水乃是当年阿娘调配的方子,取天下最毒之物熔炼,血肉沾之即腐,衣物触之即烂,乃是出门在外,打家劫舍必备之良品……阿娘,实在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在钟离晴的印象中,好像没有阿娘不懂的事。
越是接触她深一些,便越是为她的才华和魅力所折服,哪怕如今她已不在钟离晴的身边,可她曾说过的一字一句,她的音容笑貌无一不回荡在耳边眼前,她留下的每一样法宝,每一张手书墨宝,都教人万分怀念与她相处的时候。
“阿娘……”钟离晴在心里轻轻地念了一声,却只敢放纵这一刻的回忆和软弱,珍而重之地将那黑瓶收藏好,她的神色又镇定下来,再次回到那个不再有阿娘陪伴,有阿娘护着的冷酷的钟离晴。
将现场收拾一番,清理了自己与嬴惜出现过的痕迹,钟离晴迅速带着她回到两人的房里,返身阖上门,往太师椅上一坐,冷下脸看着嬴惜:“说吧,你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