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高的修为又如何，他心中方寸已乱。
从高高在上一派之尊，一刹那间跌落为被所有人不齿。
其他人也大都只是从此对他厌恶，可是巫清末对他积怨已久，从穆无凡夺走掌门之位开始，就对他恨之入骨，就已经在开始计划着如何将他拉下来，恨不得让他神魂俱灭，永无翻身。
穆无凡最终被巫清末困在捆仙绳下，废掉一切修为，夺走内丹，元神分裂。
……
第75章 修真[六]
穆无凡醒来的时候，身体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
那种被掏走内丹，灵魂强行分裂的极致痛感，仿佛还能感觉得到, 让他身体都忍不住发抖。
如果那些都是他曾真实经历过的记忆的话, 那他当时的确死得很惨……不，是生不如死。
他被巫清末夺了内丹，挖走心扉, 元神分裂，却又故意让他存了最后一口气, 那种情况下他是还活着的，但也跟死了没差别，只是受到的折磨加倍。
穆无凡想着那些场景，又止不住地浑身打颤，他看向长肆。
眼前长肆的眸中凝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浑身阴冷, 和穆无凡梦境中的一样, 但又很不一样, 此时的他是因为太过担心自责, 见穆无凡醒来，立即弯腰下来道：“对不起。”
穆无凡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又一时气虚说不出来。
长肆又道：“是我不该强迫你的，你的身体还很弱，需要好好休养，我不该碰你的。”
穆无凡看着他，还是说不出话。
长肆却只以为他是太过生气恼怒，不愿意讲。
毕竟从始至终，穆无凡都没有喜欢过他，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这次也是，是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强迫了他，导致他身体更加虚弱。
他似乎是想伸手去碰穆无凡，但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再伤到他，收回了手，起身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修为尽快恢复，将你因我而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你。”
在他心里以为，穆无凡想要的还是只有那些地位、身份、名誉。
他说完，转了身，那背影有些落寞。
穆无凡此时身体真的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比他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还要弱，说不出话，想抬手都难。
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悲凉，说不出是为自己，还是为长肆。
大概是因为在那个梦境里，他像是在经历着，但也更是在旁观着一切，所以能看清一切。
在旁观的角度，他清楚地看见了长肆在被关禁地百年后，再见到自己时的那种喜悦，那种无悔，深情，期盼，没有丝毫怨言。
可当时的那个自己却只看见他修炼了魔道，忽略了他其他一切情绪，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也忘了长肆的聪颖，自己的那些阵法他早已学会，如果他当时想逃，禁地外的阵法是困不住他的。
可他却在那里待了整整几百年，大概是在期盼着自己能有一天再来看他吧。
穆无凡想着闭上了眼睛，越来越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他忽然对脑中系统问：“究竟什么才算是爱情？”
系统声音变得苍凉：
可穆无凡实际并不懂，他没有真正爱过人，怎么会懂？
之前他的脑子里只有任务，几千年前的他只在意身份名誉。
对于爱过他的人，他只有愧疚，没有过爱。
……
长肆坐在大殿里，他身上的黑衣渐渐褪去，变成红色，头发也变成了银色。
赤影嘲讽道：“他根本不爱你，不，是从未爱过你，你将自己分裂，替他收集元神，可即使他记起一切，他想要的也不会是你。”
“那你呢？”长肆又夺回身体，眉梢冷冽，“你守着他冷冰冰的身体几千年，你值得吗？”
空气里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半晌后，那个声音从心底响起，“值得。”
长肆闭上了眼睛，吸口气，他手下的桌子化为一片灰烬。
忽然，手上的玉罗戒亮起，显示有人闯入了他的这片地方，他眸中猩红，渐浮出杀意，身体却依然纹丝不动。
穆无凡此时很虚弱，但却并不想睡，因为长肆的离开，竟然让他有些失落。
听到外面响起离开的脚步声，心情顿时更加沉了下去。
长肆在穆无凡所在的房间外面布了禁止，深深回头望了一眼后，最终转身离开。
可正当穆无凡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返了回来。
穆无凡看着他，终于能费力说出一句话，却是：“你个混账……”东西！
不等他说完，长肆弯腰将他从床上揽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真的难以控制自己。”
穆无凡：“……”
长肆的吻随即轻落在他额上，眸子里的红色渐褪去，说道：“外面有人来了，我带你去见见。”
他说的很平静，像是真的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人来拜访一样。
但穆无凡清楚，并不是。
长肆给他披上衣服，将他打横抱起，朝外走去。穆无凡全身无力，只能彻底地瘫在长肆怀里。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之前的那个山谷，到处长着纯黑色的魔焰蕉。花香味芬芳，但也闻着诡异。
眼前的那个人看着有些熟悉，但却比他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那人一身紫衣，白发，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蓝色弟子服的人。
第76章 修真[七]
穆无凡没有这个世界里的记忆，但是在那个梦境里, 他见过眼前的这个紫衣白发人, 叫作顾清风，是他的师兄，号称云婴真人。
顾清风与巫清末都是他的同门, 只是相比巫清末的心狠手辣, 顾清风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虽是师兄, 但他在道法和修为上却远不及巫清末和穆无凡。
穆无凡看着他, 正要开口喊一声师兄, 长肆的手指移下来堵到了他嘴唇上，低声道：“别急，他会主动过来的。”
穆无凡并不是很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有些诧异看向长肆。
长肆嘴角勾起笑，忽然间笑得看起来天真无邪，似乎那双原本泛红的眸子也变得清澈起来, 他望着不远处的紫衣人，笑道：“顾师叔, 好久不见。”
顾清风朝着这边走来, 目光却落在了长肆怀中的穆无凡身上, 瞳孔猛缩：“穆师弟！”
话音未落，他已瞬移到了这边，似乎是想伸手去触碰穆无凡，担忧道：“这么多年不见，师弟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不等他手真正触碰到穆无凡，长肆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手指伸入了他胸口之中。
顾清风的脸色霎时发白，他身后的那些穿蓝衣弟子也瞬间脸色惊变，拔剑而来。
长肆站着并未动，这山谷四处的那些傀儡已经迎上去。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人，那张前一秒还天真带笑的脸，此刻陡然间阴冷恐怖，声音也仿佛是鬼刹般，怒道：“就这点修为，你也敢来送死！”
顾清风好歹是修炼了那么多年，此刻竟毫无反抗之力，只是眼睛不停瞪大。可能他也没想到，当初一个看起来小小的弟子，如今竟然会变得如此厉害。
他看向穆无凡，费力道：“师弟，救我。”
穆无凡皱眉，他本来还不解长肆的行为，此刻却忽然明白了，因为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顾清风——真正的顾清风是不会说出这种话。
果然，下一秒那人脸上扭曲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另一个人，黑发，脸型尖瘦，是曾经巫清末的大弟子——夕恶。
夕恶面容扭曲惊恐，他本以为以自己一己之力就能轻松地将这两个人除掉。
毕竟当初的穆无凡已经彻底被废了一切修为，而长肆也只不过是一个比一般人悟性高的小小弟子，能救走穆无凡完全凭借运气，并且他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如果不是躲在这里几千年找不到，恐怕早已被除掉。
可却没想到几千年，竟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的长肆，别说自己，恐怕连他的师父巫清末都远远不是对手。
看着他脸上的惊恐放大，长肆的手指慢慢收紧，故意在他胸腔里让他持久感受着这种惊恐，缓缓道：“夕恶师兄，你当初不是最看不起我吗？我是后来的，资历不如你，可是我的师尊，却是比你师父强一千、一万倍，他永远也比不上。”
随着话音落下，夕恶的脸变得极度扭曲，因害怕浑身颤抖，可这时长肆却又忽然松手放开了他，目光看向了靠在自己身上的穆无凡，声音变得柔和：“师尊，你说我是放了他还是杀了他？”
穆无凡皱眉，不足够了解一个人的善恶，也就无法评判他该不该死。看着地上胸口鲜血淋漓的人，他手指费力抓在了长肆身上，说道：“放了他吧。”
长肆道：“好。”但看向了地上的人却又道：“说句祝我和师尊天长地久，我就放了你。”
穆无凡：“……”
躺在地上的夕恶更是一脸诧异不可置信。
此时的长肆又忽然变得幼稚得像个孩子，他收敛了那会的阴冷表情，道：“快说，不然让你去做那些花的肥料。”
夕恶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开玩笑，立即讨好道：“祝你和穆师叔天长地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