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歇想了想,看这小孩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把门锁好,跟着小孩出去了。
小孩在前面带路,越走越偏僻,路边到处都是垃圾,谢歇看小孩光着两只脚丫踩在尖锐的石子上,划上了一道道口子,血珠慢慢的沁出来。
谢歇弯腰抱起小孩,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来指路吧,我抱着你走。”
小孩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他害羞的低着头,指着右手边的路“往这边走,不远了。”
果然没走多远,谢歇就看到了小孩说的地方,那是一间废弃的茅屋,外表看起来凄凉的很,走进里面一看却异常干净,没有蜘蛛网更加没有灰尘,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上面躺着一个瘦小的人。
他衣衫褴褛,脸掩在杂乱的头发下,一只惨白的手露在外面,根根骨节突出,青色的血管异常扎眼。
听到门口的动静,那人微微睁开眼,在看到谢歇的一瞬间瞳孔猛然缩小。
这样隐蔽的反应谢歇是不可能会注意到的,他把小孩放下来,走到躺在地上那人的身前,伸手打算将他扶起来。
就在谢歇的手将要碰到那人的时候,那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躲开了来,谢歇手一僵,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孩见状立马跑过来,将那人的脸从头发下扒拉出来,皱眉道:“你别担心,大哥哥不是坏人,他是来救你的。”
谢歇惊呼出声“梁音观!”
几月不见,梁音观眉心的红痣越发鲜艳了,和惨白的脸色比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大哥哥,你认得他?”小孩一脸疑惑。
“他救过我一命。”谢歇一边说着一边将梁音观背到背上,对小孩道:“你带我回客栈,他现在太虚弱了,这里不好修养。”
小孩连连点头,光着脚走在前面,谢歇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毫无办法,像他这样的战五渣根本就没有体力抱一个背一个走那么远的路。
到了客栈,谢歇把梁音观放在床上,叮嘱小孩看好他,自己喘着气满身大汗的跑去厨房烧水。
烧好一锅热水,谢歇一手一桶给提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洒,鞋都湿了好大一块,到了房间,两桶水加起来也就一桶那么多了。
把水倒进浴桶里,谢歇又跑了几趟,等到水位漫上来的时候,谢歇已经累的像一条死狗一样了。
因为要清洗的两人都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又因为打水实在是太幸苦了,谢歇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把两人扒光丢在浴桶里,对于小孩的抗议声充耳不闻。
梁音观实在是太虚弱了,张了张嘴,一句话都已经到喉咙口上了却还是没有力气说出声。
于是,浴桶里就像是装着两只煮熟的虾子,一只半死不活,一只做着无畏的挣扎。
谢歇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打开自己终于装了点东西的衣柜,把里面仅有的两套衣服拿了出来。
衣服太久没穿,谢歇担心会有虫子爬进去,他甩开衣服抖了抖,虫子没抖出来,倒是从衣服里掉出一张纸,飘落在地上,谢歇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
“佘悬山,有人会告诉你一切。”
谢歇皱着眉,把纸条撕成了碎片丢在角落里。
清源村他知道,就是梁音观的家乡,谢歇就是在清源村的村口百年老树下被梁音观的几个烧饼给救了一命,现在这个莫名出现的纸条的主人又让他回到哪里去,这和突然出现,并且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出现的梁音观又什么联系吗?
谢歇想得入神,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两个小孩被他泡在水里,直到小孩被泡得皮肤都快发皱了,使出河东狮哄来,才将谢歇的神给唤了回来。
算了,不想了,谢歇摇摇头,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洗完澡后,谢歇给两个小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衣袖长出好大一截,裤腿也拖在地上,特别是小孩,那长袖一甩,都可以现场来一曲霸王别姬了。
谢歇帮他们把衣袖撩起来,裤腿没办法只能剪了,一身衣服穿的歪七扭八的,比起之前那身来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干净了不少。
把洗澡水提去倒了,谢歇这才想起梁音观还没吃过一点东西,难怪这么虚弱,大部分都是饿的吧!
谢歇一边暗骂自己的粗心,一边跑进厨房淘米煮稀饭,这次比起之前那几次来进步了不少,至少一次就成功了,勉强能够入口。
要知道谢歇原来可是几天不进一次厨房的,今天一天就进了四次,这也算是一个突破了吧。
等到粥冷的差不多了,谢歇端着碗坐在床边喂,梁音观起初不肯张口,被谢歇好几番威逼利诱下来终于是乖乖将一碗粥给吃了下去。
梁音观不说,谢歇也就不问,在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梁音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能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在梁音观不是自愿倾诉的情况下,谢歇是不会因为那一丝好奇心而去揭他的伤疤的。
一碗粥下肚,梁音观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脸色也好了不少,靠在床头半垂着眼看谢歇在房里忙活。
整理好房间,谢歇问坐在凳子上喝粥的小孩“你知道佘悬山在什么地方吗?”
“佘悬山?”小孩一脸疑惑的抬头,嘴角还挂着几粒没熬烂的米饭“那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说过啊……”
谢歇拿掉他嘴边的米粒“没事儿,你继续吃。”
“哦。”小孩低头喝粥。
“佘悬山,传说中有去无回的蛇林,里面盘踞着不计其数的毒蛇,一旦有人踏足,必定是有去无回。”梁音观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谢歇凑近耳朵去听,才能勉强听清。
“蛇林?你知道它在哪儿?”谢歇问。
梁音观轻轻的点了下头“清源村就在佘悬林附近。”
谢歇心里一突,他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却又不能确定,毕竟当初他可是安然无恙的从那片深山老林里出来了,并且除了帽子和水里的鱼之外没有看到一只动物,更何况是不计其数的蛇了。
不,谢歇再仔细一想,没有其它的动物这点才最可疑不是吗?说不定梁音观说的蛇林就是自己醒来的那片森林!
而自己能够从那片森林里全身而退,难道是因为帽子?
谢歇觉得自己好像被蒙着眼睛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不知道前路如何,不知退路在哪,只能循着命运的推手往前走。
不论如何,佘悬山这一趟谢歇是去定了,不管是为了突然消失的黑店众人,还是留在深林中的帽子。
“你能带我去佘悬林吗?”谢歇看着梁音观的眼睛,问到。
梁音观垂下眼帘,掩去眼中思绪万千,良久后轻声应到“好。”
当晚,谢歇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想起森林里那条碧绿的小青蛇,想起梁音观的那几个烧饼,想起和温蛮的第一次见面,以及后院那棵八月飘香的桂花树。
就在谢歇快要终于睡着的,突然想起自己还欠了扈飞扬好几两银子,这可把他给愁坏了,要知道杨叔走之前可没把月薪发下来啊!
无奈之下,谢歇半夜挑灯,给扈飞扬写了一封书信。
第二天一早,谢歇和梁音观二人一同出发前往佘悬林,小孩站在后院门前目送二人离去,眼眶红彤彤的,咬着牙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趟不知道是凶是吉,谢歇实在是不想带上小孩去冒这个险,一个梁音观已经是无奈之举,更何况再搭上一个。
走后的当天下午,扈飞扬就风风火火的赶到客栈门口,他早就听闻前天客栈发生的事,本想立即就赶来,却被一些私事拖住了手脚,所以现在他看到黑店客栈紧闭的大门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扈飞扬抬手敲了敲门“谢歇,开门,开门啊!”
敲了半天无人回应,扈飞杨抬脚踹开门,凭着敏锐的听觉从角落里揪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
“小鬼,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谢歇呢?”
“你……你是扈飞扬吗?”小孩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举到面前,继续道:“这是谢哥哥叫我给你的,他说你看了就能明白了。”
扈飞扬哼了一声,一把夺过信来,面上一派不屑,心里紧张的要命。
于是在他打开信,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顿时有一种想要原地爆炸的冲动。
他把信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从怀里掏出几两银放到小孩手里“信你已经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小孩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被扈飞扬的脸色给吓了回去,捧着银子走了。
小孩走后,扈飞扬又站在原地等了等,确定四周无人,他弯腰捡起信来,仔仔细细的叠好,抹平每一个皱褶,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藏好。
只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信上的内容,问谁能够想到谢歇在走之前给他留了一张欠条啊!
作者有话要说:
(*^▽^*) 有没有发现梁音观这娃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因为梁音观身体的缘故,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一天的路程整整走了两天,准备的干粮早就吃光,等看到清源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树的时候,谢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无力了。
跟着梁音观进了村子,一路上毫无人烟,不见半个人影,谢歇心生奇怪,虽说上次经过村子并未入内,但是分明看见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儿童在村口嬉戏打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和这死气沉沉的景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