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只顾着追,连路也没看,哪还记得喊呢……”黑白花讪讪的说道,忍不住安抚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当时就是摔下来晕了一会,身上痛痛的,别的也没事。别担心,爸。以后你们老了,我肯定会照顾你们的,到时候我住哪,就把你和妈都接来。”
情感比老婆丰沛多了的王企鹅连忙泪眼汪汪的点头,心肝宝贝似的搂着儿子。
“姑姑。”首领带着不肯动的姑姑强行往后退了几步,以不让那两只企鹅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姑姑,你就这一个儿子,你可别忘了。先不说他怎么可能不是你儿子,就说他要真的不是,你要怎么办?”
黑玉抬头怔怔的看着自己侄子,“什么?”
“如果他不是你儿子,你想怎么办?”首领重复道。
“当然是让他滚出我儿子的身体!把我儿子还给我!”黑玉不假思索的说。
“怎么让他走?怎么才能让他走又让你儿子回来?你知道吗?”首领说,“那你儿子到底回不回得来?如果回不来,你连这一个儿子都没有了。你有过五个蛋了,只有这一个活了下来。”
“可是我儿子!我儿子……”黑玉慌神了,她着急的抓着侄子的鳍翅膀,“可是我儿子怎么办?”
“你只有这一个儿子了。”首领低头看着她,“你得想明白,你要是继续认为这不是你儿子,你就连这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黑玉哑然。半晌,她转过头看向那抱在一起的父子俩。
其实不止是她刚才说的那些原因,但是更具体的她说不上来,只有一种感觉这披着她儿子的壳的企鹅并不是她儿子。她真的说不出来原因,她没疯。第五个蛋没能孵出来她不是不伤心,只是很失落。这份伤心失落还不至于让她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
她疯狂的是,自己唯一一个健康长大的儿子不在了。
她翻来覆去的回想着儿子过去的点点滴滴和现在这只企鹅进行比对,她完全可以肯定这不是她儿子。
可是怎么办呢?就像侄子说的,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丈夫数的清儿子身上不同的羽毛,她就数不清吗?正是因为数得清,正是因为眼前这只企鹅的的确确是她儿子的样子,她才更伤心。
“姑父,我们先带姑姑出去冷静冷静吧。”首领看着整个鹅都失魂落魄起来的姑姑,扬声对白光说道。
白光回头,见妻子的确安静下来了连忙过去扶住她。
黑白花呆呆的看着他们,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战战兢兢的扶住了帝企鹅妈的另一边身体,万幸的是,黑玉没有挥开他的手,也没有对他破口大骂。
年轻的王企鹅鼓足勇气,对她说:“妈,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儿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还能怎么办呢?只有这样了。黑玉黯然的想。
她低声说,“你早点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不管你是谁,你,你给我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着写着自己心情也很沉重。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大概也只能说最后这两句话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只黑白花
第二十三只黑白花
即将靠近冰岛部落的冰原边缘,傍晚。
有着奶牛花背羽的王企鹅抱着长大了些的棕毛球坐在临时巢穴里发呆,棕毛球呼呼大睡,王企鹅极力放空的心境终究被思念打破,不可遏止的想起了某些他早已为被深埋在脑海最底层的记忆。
临行前帝企鹅妈意料之中的没出来送他们,而王企鹅爸则是十分抱歉的看着匆匆被老婆赶走的儿子,心里万分不舍:“在表哥那里好好照顾自己,少说话多做事,不要给首领惹麻烦,知道吗?”
黑白花拘谨的低着头连声应是,直到出发时,忍不住回头跟白光说:“你们,爸,你和妈多注意身体,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你们。”
“你这孩子,爸爸还年轻的很呢!”王企鹅爸失笑,“知道了!”
王企鹅爸临别时在部落门口的身影在黑白花脑海里停留了好几天,此时从这个身影里衍射出来的却是停留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一双熟悉身影。
企鹅爸妈好歹还能看见自己儿子,而自己的爸妈,却只能捧回一个几斤重的骨灰盒。
郁郁寡欢的黑白花又叹了口气,瞧见了正从洞口进来的表哥,他轻轻的打了声招呼。
“明天就到家了。”首领一身寒霜冰雪,胡乱的拍了拍之后过来抱住了表弟和他怀里的小企鹅,“再忍一忍就好了。”
“我没什么。”黑白花只是心情低落,却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表哥,是故只是依赖的将自己的头往表哥胸前扎去,并不抱怨。
首领安抚的拍着王企鹅的背,他们拥抱的时候,很容易就捂出了热度,睡在两鹅之间的小企鹅因这舒适的温度简直美的鼻涕泡泡都要出来了,十分愉快满意的扯了声呼。
帝企鹅注视着表弟的后脑勺良久,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我可以确定,其实你跟姑姑姑父嘴里原先的白加黑并不一样——”
黑白花猛的站了起来,他们之间睡的正香的小企鹅一骨碌掉在了海豹皮里,王企鹅注视着棕色的毛球,极力压低声线:“说什么?你想我说什么?”
“黑白花——”首领将海豹皮捂住依旧呼呼大睡的小企鹅,也站了起来,只是他想靠近表弟时却遭到了反抗,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我——”
“是啊,黑白花。黑、白、花。”王企鹅冷笑一声,他看着从没见过自己这副模样而显得困惑的帝企鹅,“你早就发现了——你从一开始就试探我,你叫我黑白花而不是我的名字白加黑——你从一开始就试探我……”
“不是,我那时候是真的忘记了你的名字。”首领看着他伤心的样子着急道,“我一直当你是我的表弟,无论——”
王企鹅并不想跟首领恶言相向,毕竟对方除了是他表哥,还有另一层身份,但是帝企鹅的话让他感到十分失望,自暴自弃的喊道:“你赢了!我不是你的表弟!你的表弟从冰崖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摔死了,而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占了他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吗!”
即便心里早有猜测,但是亲耳听见真相的首领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震惊,于是他错过了拦住黑白花的最佳时机。
王企鹅说完那些难堪的话之后给了表哥,或者说给了自己五秒钟的时间让他好歹说些什么哪怕是“这没关系”“不是就不是,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自始自终和我在一起的鹅是你”这些也好,但是帝企鹅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仿佛凝成了一座冰雕。
黑白花的心随着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渐渐冻成冰沉进了胃里,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帝企鹅表哥,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而山洞里,遭到鹅生最大冲击的首领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明明一直眼睁睁的盯着黑白花站着的方向,眼里却空无一物,脑海里一直回转的是黑白花说的死去的鹅重新活了过来却不是原先的鹅了的话语。
说……说实在的,其实在姑父将表弟送过来之前,他从没见过白加黑。因为姑姑姑父只有这一个孩子,就像酋长说的那样,一直捂的严严实实从没带给他们看过。他只知道这个表弟的存在,以及对方黑白两色独特的背羽。
所以在得知姑父姑姑要将他们这唯一的宝贝疙瘩送来冰岛时,首领其实是相当惊讶的。他们到的时候,白加黑就闹脾气跑了出去,而姑父害怕自己留的越久越舍不得儿子,没有休息就直接离开了。所以首领自己跟表弟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给对方取名黑白花的时候。
当记忆终于梳拢至此刻,回过神来的表哥发现这个冰雪堆积的临时洞穴里,早已没有了那只奶牛花背羽的王企鹅。
“该死!这里离岩岛那么近!黑白花!”
黑白花没跑一会就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吹了刮骨风而终于冷静,而是……四体不勤的王企鹅没了后续之力,他跑不动了……
王企鹅气哼哼的边走边踢石子,嘟嘟囔囔的埋怨着:“臭表哥,坏表哥!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原来只是喜欢这个企鹅壳子,没了壳子的我本身却不喜欢!虚伪!无情!”
他怯怯的回头,却失望的发现背后毫无动静,一DOWN到底的恶劣心情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尽管眼泪还没出来就被奇寒无比的气温给冻了回去。
“表哥大骗子……”
眼睛被寒风吹的生疼,这下黑白花是真的想哭了。
眯着眼睛辨认方向,王企鹅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顿时悲上心头。
……做人做的失败,过马路玩手机被车撞,留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到了动物世界,连做鹅也那么失败,一下就被原身的妈给认了出来,铿部落留不下他;更别说谈恋爱了,表哥根本就不接受自己不是一只企鹅,冰岛部落也去不了。
“臭表哥……臭土著……”黑白花喃喃道,干脆随便选了个方向信步走去。黑白花走的潇洒,却不知道自己的任性让首领表哥找他时毫无头绪,只能到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