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委员是个很得罪人的差事，首先，就得让别人服气才行。这点陆远做得很好，他自己上课从来不讲小话，不管是功课还是其他都无可挑剔，行事光明磊落，哪怕谁被他抓了，都没有一句怨言。而你呢，你来我这打小报告，那你知道你当纪律委员的时候，那些人向我打了多少次关于你的小报告吗？”讲小话，吃东西，走神……这些出现在王悠悠纪律本上的词她自己一个不落全犯了。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和周新的母亲说周新的不好，隔墙有耳，她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王悠悠动了动嘴，没说话。吴玉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恨意，看到不屑，却独独看不到后悔和自责。
她还是坚持自己是对的。
见她这样，吴玉突然累了，也不想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禹飞那件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悠悠身体一僵，明明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可她却还是撑着一口气，死活不承认，“老师，你在说什么？是问我禹飞重新考试的事情吗？”
“悠悠，我是语文老师！”吴玉直接拿了手机出来，给对方看举报信的截图，“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我学生的作文是什么样我不清楚吗？只读前面两段，我就知道是你写的，到现在你还狡辩吗？”因为过于激动，吴玉的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王悠悠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今天我找了这么个地方，叫了这么多学生，这都是虚的，我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你，问上一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交这么一封举报信上去？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当时不制止，禹飞现在就已经被学校赶出去……”
“那也是他活该！”王悠悠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她不顾吴玉惊讶的模样，恶狠狠的重复着，“那也是他活该！”
“凭什么老师夸他？他有什么好夸的？一个倒数第一，凭什么？凭什么周新他们全部为他讲话，周新甚至还因为他隔三差五的和我斗嘴，赵勒也不理我，凭什么？我是女生，他们不都应该让着我吗？凭什么他们一群男生视我为空气？凭什么他上次小考比我高一分，这次大考又排在我前面？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他了？我不甘心！他就是作弊上来的！”最后一句，王悠悠简直是尖着嗓子喊出来的，幸好这里偏僻，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不然，这事情就瞒不住了。
吴玉早就被她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气得发抖，“比你强就是作弊上来的吗？比你受欢迎就是不公平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天禹飞他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又最后一个走的，哪怕在医院，他也没放弃过学习，平时搬水搬作业这些累活他更是抢着上去帮忙？他的改变，大家都能看到，你凭什么不让大家和他亲近，替他说话？别扯什么倒数第一，名次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哪点如他？就因为是倒数第一就要受你这种莫须有的污蔑吗？换个人你就能心服口服了？”
“我当然不服！像周新，天天坐在座位上吃东西，阳怜筠，天天拿着镜子在照，陆远，抢了我的位置，我凭什么要服这种人！可他们分数却一个个的比我高！肯定是抄的！我明明比他们都要努力！”
“我从来没见你努力过。”吴玉的声音冰冷，“每天早自习我去看的时候，你永远都看着那一页在发呆，晚自习大家都在写题目的时候，只有你在东张西望，哪怕是上课时间，你也仗着你自己成绩好，对老师说的不屑一顾，连笔记都懒得抄，你能得到这个成绩我也很惊讶，我之前预估你的成绩要比现在还要差。”
“你永远只盯着别人的错处，永远不看自己错在哪里。难道是个人跑在你前面你就要去写一封匿名信吗？”吴玉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只是她望见王悠悠的脸色时，突然懂了什么。
“……你真写了？”
王悠悠犟着不说话，可吴玉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被气笑了，“好好好，我带班这么多年，头一次撞上你这么个学生，你明天不用来了，我和你妈妈打电话，你先在家好好反省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来听你的感悟。”吴玉是真失望了，她真是没想到，被王悠悠牵扯到的学生居然不止一个，原本用来举报校园不良行为的邮箱，居然变成了王悠悠泄愤外加传播谣言的绝妙武器。
“你就是偏心！”都到这时候了，吴玉没想到王悠悠居然还能说得出口，“凭什么禹飞犯错你能去黄主任那里保他，我不过是写了几封信，就要被你赶回家去！”
她居然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
吴玉刚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她曾经还报了一丝希望的学生，眼底满是失望。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教不了你了，成绩什么都是次要的，你这个人，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教下去了。”
第69章
下午的时候，周新站在吴玉的办公室里，说好是来问题目的，可问完了题，他也还是磨磨蹭蹭的站在那里不肯走。
“怎么？有话想和我说？”吴玉看出了他的踌躇不定，笑着问他，“有什么就快点说，我这里的地板都快被你磨掉了。”
周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什么该不该问的，你平时来我这问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问得还少吗？”吴玉被他逗笑了，“问吧。”
“我就想问问，今天王悠悠怎么没来啊？”周新没看到吴玉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还在那说着，“老师你上课的时候也没说这件事情，我就想来问问。”
“她感冒发烧，暂时来不了了。”吴玉看了周新一眼，别有意味的问道：“你平时不是和她不对付吗？上次两个人都吵到我这里来了，怎么突然想起要问她了？”
“啊，发烧啊，不严重吧。”周新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吴玉的问题，“我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平时拌个嘴，都是同学，哪有什么对付不对付的。再说了，她也就嘴上说得难听了点，人还挺好的，上次我橡皮掉了还是她借我的。她突然不见，我倒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你……”吴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周新回班上。
“快上课了，你快点回去吧。”
“好。老师，再见。”周新朝吴玉挥了挥手，不过想到了什么又转回了身子，“老师，她什么时候过来？我要帮她抄一下笔记吗？”
吴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前一个问题，“不用你帮她抄，这事我来处理。”
“哦。”
王悠悠的事情就像是掉进大海的一滴水，只在小范围里漾起了涟漪，并没有引起大家的特别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末的家长会，临近家长会的这几天，大家的学习气氛更是空前的高涨起来。
“哎，禹哥，你看到底下的通知了吗？”当然，就是在紧张的气氛中，也还是需要点什么事情来调剂的，楼下通告栏里贴的公告就成了最佳的谈资。
“什么东西？”禹飞从来没注意过通告栏，反正有什么消息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他。
“哎？关于你的消息你一点都不知道啊，今天早上这消息刚贴出来就被人发论坛了。”杨达把截图拿给他看，“教务处的黄主任发的道歉信。”
禹飞把手机接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大意就是黄主任误信谣言，以为一班的禹飞同学有作弊行为，后来才发现没有，但因为禹飞同学的名声已经受损，就发一个公告出来澄清事实，并表达她对禹飞同学的歉意。
“没想到黄主任看着严肃，但人还不错嘛，我还以为她不会为这件事情说什么呢，结果还道歉了。”
听杨达这么说，前桌回过头接过话头：“你是想太多了，听说黄主任虽然严格，但人很好，每一届高三毕业生里都会有人专门对她表示感谢，你看了论坛后面的回复没有，好多潜水的前辈都冒出来了。”
“真的啊，我看看……”杨达听他这么一说，连禹飞这个主人公都忘了，重新拿起手机刷起了论坛。
一班的人刷得开心，被遗忘的七班也在刷这一篇帖子。
“……我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学生呢？”廉英光望着李立轩，语气里净是恨铁不成钢，“我因为这事被黄主任骂惨了你知不知道？而且因为你的分数太低，我这次的奖金又没着落了。”
李立轩和自家班主任玩得还是很好的，见他这么说，就笑嘻嘻的帮他出了个主意：“你学一班的班主任啊，她当初不就去闹了一场吗？”
“什么闹？那叫申诉！申诉懂不懂？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啊！而且她情况和我不同，学校规定了，哪一科有学生打零分，教那一科的老师奖金就要打个大折扣，禹飞在初中就是这习惯了，学校一直都没把打零分的成绩算到里头去过，现在好了，之前的拖油瓶变成了香馍馍，人家有申诉的空间，你呢？你小子让我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一想到他们整个班都被黄主任惦记上了，简直是生无可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