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尔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他闭上了嘴,面无表情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决定喝点茶降降火。
瑛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
“您跟我父亲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我是想来——”
米切尔放下茶杯,语气古怪地说道:“想让我帮你说服你那个古板的父亲?”
瑛点了点头。
虽然她妈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双手双脚地支持她们结婚的事情,但是她这位父亲却不见得会给她祝福。
恋爱自由是一回事,择偶结婚是另一回事。
毕竟教义里,同性之间的婚姻并没有得到提倡,哪怕米国已经通过了这道婚姻法。
瑛想到这里,在心底摇了摇头。
心想,其实或许那人并不会管这么多,只是想到谢佻带她去了一趟墓园的事情,总觉得得到父母双方的支持,像是什么必要完成的仪式似的,所以她也一步步按照华国的习惯去做。
米切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谢佻,想到她刚才的态度,用与自己那严肃表情截然相反的幼稚态度回道:
“休想。”
谢佻、瑛:“……”
……
半个小时后。
谢佻在别墅外晒太阳,仿佛被那暖洋洋的阳光一晒,就能将心底的那点儿虚给照实了。
毕竟来之前,她是给自己做过心理准备的,某只小金毛为了结婚的事情都难得失眠了,她还打算在米切尔面前稍稍放下点态度,毕竟是有求于人。
然而当面见了之后——
谢佻发现自己果然跟这种性格的人就是八字不合。
她看到米切尔那副态度就想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外面逛了一圈,感觉自己心底那股奇怪的气势降了下去之后,谢佻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走进那栋白色的别墅内,听见客厅里传到一道流畅中带有些冷硬的声音:
“我认识谢很多年了,不论是在这个领域内,还是在平日里的生活中,她都是一个相当可靠的人。”
谢佻站定脚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又听到米切尔接了一句:
“虽然我跟她性格不太合的来,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评价,瑛和她很合适。”
米切尔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正主听见了,只是相当淡定地跟好友就瑛结婚的事情发表了几句个人看法。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与他的风格相差无几的人,灰色的西装衬出那人似乎有些不可接近的气质,令人有些难以想象他妻子会是怎样的风格,才培养出瑛那样的性格来。
“食神谢佻,我听过这个名字。”
那人并未动自己面前的茶杯,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米切尔平静地回道:“那是之前,现在食神是你的女儿了。”
他们俩对视了几秒钟,坐在米切尔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才略一点头,颔首的幅度微乎其微,起身的同时下意识地理了理西装袖口和领带的位置,开口道:
“我知道了,如果她坚持要结婚的话,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要举办婚礼的话,让她记得提前给我发请帖,我会尽量空出时间参加。”
明明瑛也在同一栋别墅里,他却宁可用这样的方式沟通。
说完,他就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而来,仿佛并不是和好友喝了一杯茶,而是赶时间来参加了一场商务会谈。
通向大门的路只有那一条,自然就不可避免地与谢佻打了个照面,他对谢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看上去像是步伐未停地打算往前面继续走。
然而他却骤然停了步伐。
似乎意识到了这人到底是谁。
他侧过身子,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眸里的冷淡比米切尔更盛:
“很高兴认识你。”
谢佻心想这要不是对象她爸,自己铁定就噎回去了。
然而此刻她只能挂着与往常毫无差别的笑容,开口道:“我也是。”
“她和我的关系并不太好,这话我说了她也许不会当回事,但还是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照顾。”
谢佻点了点头:“当然。”
于是那人放下了心,转身走出了大门。
直到他离开,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倚着墙壁懒洋洋地问道:“他走了?”
谢佻盯着那传说中岳父的身影看了半晌,回眸时带了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领证前跟她说的是,自己的父母不会反对的。
然而来了米国之后,话变成了,父亲虽然有点麻烦,但要是有米切尔的话,还是很容易搞定的。
但是谢佻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瑛耸了耸肩,湛蓝色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无辜:
“他一年到头满世界跑,忙着做生意,哪有空管我?”
话完了之后,她又慢吞吞地冒了一句:“何况,我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教义可管不到我。”
这件事她鲜少跟人提起,谢佻骤然听见,愣了一下,而后不知怎么的,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瑛双手环胸靠在墙上,见到她笑出来的样子,唇畔也跟着泛起弧度来。
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从对方的身上寻找到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一个是早年没了双亲,另一个则是母亲改嫁。
所以这样在世间停留的俩人遇上,难怪也有极高的相容性。
……
从米切尔家里出来之后,瑛和谢佻沿着别墅外的那条盘山公路慢慢地往外走,忽而问了一句:
“老师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谢佻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眼尾的那颗痣却无端显出她的风情来,她慢悠悠地答道:
“看在他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决定下回少噎他半句。”
诚实……?
瑛回忆了一下,觉得谢佻能在夸人的时候都夸出一种大言不惭的气势,着实也是一种本事。
她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的老师点了一根蜡烛,然后就直接站到谢佻的阵营里,附和道:
“嗯。”
谢佻斜睨着她,挑了下眉头,仿佛对她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似的,甚至还轻轻地点了点头,抬手勾了下瑛的下巴。
“真乖。”
瑛:“……”
被谢佻轻巧触碰过的那片皮肤如今仿佛被猫的尾巴挠过,让人生出些求之不得的痒来,勾得心底旖念四起。
她觉得某位谢妖精可能是故意的。
瑛抬手将想把谢佻勾过来,臂弯却揽了个空,谢佻躲开了她的这个动作,却没躲开她的下一个——
“喂!”
瑛从后面抱住了她,半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让谢佻仿佛背了个人在往前走,只得开口提醒这位小朋友。
“好好走路。”
然而某个金发的女生恍若未闻,耳畔的长发被她的手臂压在了谢佻的肩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赖在谢佻的身上不肯下来。
甚至还一边耍赖一边说道:“哎呀,腿好酸,你背我吧。”
谢佻:“做梦。”
瑛听到她的话,偏着脑袋亲了她的脖子一口,咕哝了一句:“小气。”
可是说着‘不背’的那个,却反手在身后回护着,好像担心她忙着打闹,忘了看脚下的路,掌心虚虚地按在瑛的腰背上。
紧接着,瑛抱怨完,又从她的身上下来,想走到她的旁边去,然而距离一分开,俩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嘶……”
“哎……”
原来是之前有几根头发被瑛的手臂蹭着乱了,跟谢佻肩侧的长发缠到了一块儿,她立刻顿住了脚步,捏着自己的头发,轻轻地用指尖顺开,尔后又把谢佻的头发也重新理了理。
唯有她顶着的金毛稍显凌乱。
谢佻看着好笑,抬手帮她把头发也理了理,只说了一句:“好好走路啊。”
但是显然瑛并不会听她的话,反而是两步走到她跟前,笑咪咪地回答:
“你不背我,那我背你?”
谢佻对她勾了勾食指,等她走回自己跟前的时候,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时候,瑛听见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这样走。”
瑛听见她的话,莫名地安分了下来,只有眼底漫开的笑意仿佛天边云层被阳光镀上的金边。
肩并肩,手牵手,从此山长路远,你我都一同走下去。
……
一周后。
谢佻和瑛回到了首都的四合院里,她懒洋洋地靠在树下的躺椅上,给程悠悠打着电话:
“嗯?她啊,前两天有人想挑战她,这会儿在厨房呢……上周是去米国领证了所以没在国内,不是出去旅游……婚礼?不办,这样就挺好的……”
谢佻本就不是什么高调的人,况且自己这边也没什么需要见证现场的高堂,瑛的那位妈妈虽然和善,然而总归是跟着自己的丈夫满世界跑的,她们俩若是想办婚礼,说不定到时还得根据瑛的父亲行程来定时间。
最后两个人都相当默契地决定,婚礼不办,婚纱照不拍。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偶尔心血来潮了跑去各地探寻美食,如此生活再惬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