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搀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咦什么咦,去我那坐着,我给你擦药。”
三两步的路,息征还没有感觉,就听见推拉门被拉开的吱嘎声,再度进了这间让他之前避之不及的店铺。
门,从后面被关上了。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小孩子玩耍的声音一下子就模糊了不少,只有店铺里发出滴滴答答水流声音。
息征哪里都不敢看,埋着头,任由男人把他扶着坐到了柜台后面一把软皮椅子上。
男人从塑料袋中窸窸窣窣掏出来了碘酒双氧水棉签什么的,还有一瓶喷雾,蹲下去挽起了息征的裤腿,啧了一声:“你摔倒姿势挺不错的,肿的很有艺术感。”
息征考虑用桌子上放着的无线鼠标砸在某个人头顶上是个什么效果。
息征脚上还穿着休闲鞋,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给你脱了?”
“别别别,”息征挺尴尬的,“我自己来。”
男人哦了一声:“我也没打算动手给你脱。”
息征一排黑线,弯下腰的时候男人往后退了一点,错开了身。他解开鞋带后,小心翼翼从已经肿起来的脚上脱下了谢,想了想,顺手把袜子也脱了下来,却攥在手里不知道放哪。
“你袜子不臭,别害臊。”男人一本正经道,“旁边有箱子,直接放那就行。”
息征把袜子往旁边的箱子上放的时候,眼神非常清楚的看见了盒子的包装,上面大大的字体和生动的图案让他差点呛了一口,故意把袜子摊开,遮住了图案,这才舒了口气。
男人好整以暇:“小孩儿,没对象吧。”
怎么今天总有人问这个?息征无奈:“是啊没对象现在也没交往对象的意思不用给我介绍了谢谢。”
“啊,我也没有要给一个小孩儿介绍对象的打算,”男人低着头看着息征的肿起来的脚脖子,用药水轻轻做着消毒程序,口里说着,“就猜着你单身了。估计也没做过吧,小处男啊。”
息征这一次结结实实被自己口水呛着了,佝偻着腰咳的惊天动地,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瞬间就没眼看了。
男人捏着手中的棉签无奈抬头:“动成这样怎么给你擦药?”
“你你你……”息征结结巴巴,“你这个人也太……”
男人叹气:“我高估你了,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这么纯洁,也是世间少有了。”
息征嘴硬:“要你管!”
“啧,进个成人店都害羞成这样,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呵。”
息征面红耳赤:“对一个基本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说这种话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岳楼。”男人道。
“哎?啥?”息征蒙。
男人道:“我的名字,岳阳楼的岳,岳阳楼的楼。”
息征迟疑了下:“唔,周铭鹏。”
“年纪三十二,职业你看见了,”岳楼抬了抬下巴,“开成人店的。”
“年龄二十四……”息征有些糊里糊涂,“职业警察。”
岳楼惊了下:“哟,你真是警察啊。”
息征不爽:“是啊就是警察怎么滴了不服么?”
“片儿警?”岳楼指了指,“那边那个胡同的?”
“屁咧,”息征挺了挺胸膛,“区分局的!刑警队的!”
谁知道岳楼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刮目,反而一脸惋惜:“分局连你这样的小孩儿都招,哎……”
息征怒:“我怎么了!我上学的时候警校第一!考试一次就过!到处争着要我!”
“哦,”岳楼若有所思,“这样的话我更要担心这一代警察的实力了。”
息征:“……”
“之前误会你是小偷我不是道歉了么……”息征不满,“我知道是我武断了,但是我刚入职有些兴奋,想的太少了,第一感觉就是抓坏人,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我一棒子打死全部的。”
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息征更不爽了:“我格斗一直都很好的,是你奇怪好么,怎么那么大的力气……可怕的家伙。”
“你说你是刑警队的吧,”岳楼重新弯下腰,拿着喷雾往息征的脚脖子上喷药,“如果遇上了想我这样的犯罪分子,你岂不是也要被压着打了?”
息征一时语塞,想了想,垂死挣扎:“这……你不是当过兵的么……咱们军人素质多好,练过的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岳楼抬眼笑看息征:“你这是不知道退伍之后的一些军人也有违法乱纪的吧。”
息征想了想:“你是么?”
岳楼一本正经:“我当然不是,你见过看这店的作奸犯科份子么?”
息征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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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脖子上被喷了药之后,岳楼从身后推出来一摞盒子,把息征的脚架在上面晾一晾。然后拿出双氧水:“哪儿擦伤了?”
息征有些愁:“左腿膝盖。”
他穿的裤子并不是什么宽松款式,完全做不到挽上膝盖,自然,擦药也是擦不到的。
岳楼想了想:“脱裤子?”
息征猛地撩起袖子:“啊我想起来了还有这!”
屁咧单目睽睽之下脱什么脱!严格来说就算互通了姓名这也是陌生人!陌生人!
岳楼挑眉:“哟,害羞啊。”
“您就擦吧!”息征郁闷。
岳楼轻笑,靠着桌子看准了息征胳膊上大大一片的擦伤,用双氧水消毒:“要不要来点酒精,很爽。”
“谢谢您咧,消受不起。”息征眼睛紧紧盯着胳膊上伤口冒着白泡泡的位置,拒绝了岳楼的‘好意’。
岳楼换了几根棉签,擦上了碘伏,看着紫红通通的一大片,挺乐呵的:“你这是怎么弄得,总不会是我下午手下没注意弄伤的吧?”
息征摇摇头:“这倒和你没关系,抓猫抓的。”
“抓猫……”岳楼无语看了眼息征,“你还真是小孩儿么,惹猫逗狗的。”
息征瞪眼:“我什么惹猫逗狗,我是为人民服务!”
岳楼听完了息征讲述的莫名其妙的老婆婆推销孙女之路,再到艰辛万苦爬树抓猫之旅,笑的手里捏着的药瓶差点晃出来:“所以,这是你第一天报道,就先为人民服务,爬上树抓猫了?”
息征手一捂脸:“啊是啊我就抓猫了怎么滴啊想笑就笑吧!”
“挺好,”岳楼道,“如果你不帮忙抓下来猫,赵婆婆只怕要给消防官兵打电话,或者去找片儿警,总之,都是要用到资源的,你这抓一把,省了不少事。”
息征深表同情:“消防队社区民警也都挺不容易啊。”
“可不,”岳楼笑了,“之前还有两口子吵架民警劝架,结果两口子和好了,人家和民警记上仇了。”
息征感慨:“……这踏马真是智障啊。”
“所以,庆幸你是刑警吧,”岳楼收起了药瓶,之后又用镊子取出了一叠纱布,蹲下|身看了眼还肿着的脚腕,“完美避开了百分之八十的智障。”
“其实,我爸也是刑警,”息征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给他脚上缠着纱布的男人有了倾诉的欲望,“我爸是缉毒的,我还小,他一直忙忙碌碌,奔波于打击犯罪上。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尽职尽责的警察,对这些特别上心。我从小就想接爸爸的班,做一个警察,维护正义。不说别的,起码,我能给别的家庭带去安宁,就挺开心了的。”
“哟,政治觉悟很好嘛。”岳楼轻笑,麻利地给息征脚腕上缠好了纱布,剪子一剪,贴上了胶布,起身把剩余的整理了起来,随口道,“你爸现在坐到什么位置了?”
息征沉默了下:“……我十二的时候,我爸就被罪犯打击报复……没了。”
岳楼顿了顿,宽厚有力的大掌在息征细软的头顶拍了拍。
虽然没有话语,但是息征有种被安慰了的感觉。
“哎,都好了啊。”息征看着岳楼收拾了东西,摸摸鼻子,“谢谢你啊。”
“客气,”岳楼靠着桌子,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烟嘴,他含含糊糊,“抽烟不介意吧。”
息征闻着烟味,无语:“……大哥你这不都抽上了么。”
岳楼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嗯,所以我只是问问。”
息征把搭在盒子上的脚挪下来,摸过来袜子穿上,鞋子不敢套,只能跻着,他站起身后,迟疑了下:“咳,岳楼……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那我先回去了?”
岳楼把塑料袋递给息征:“喏,回去自己给膝盖涂药。”
息征掏掏兜兜:“多少钱?”
岳楼想了想:“这点小钱就算了,你没事来照顾照顾我生意就行。”
息征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脸上惊恐,照顾生意?他一条单身狗拿什么来照顾一家成人店的生意!
也许是看出来了娃娃脸警察同志的崩溃,岳楼反手从盒子里抓起一把避孕套,塞进了塑料袋里:“喏,别说哥欺负你,回去想法子用用吧。”
息征麻木脸:“……”
岳楼看了看息征,又抓了一把塞进去,嘟囔道:“小孩儿心挺大啊,给你给你,不会用自己上网找教程。”
息征差点把一塑料袋摔在这个男人身上!
“哎,小孩儿,”岳楼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要不坐着等着,等我下班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