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一直在下,潺潺流水从檐角滑落。在皇子宫殿后某个幽暗的角落,有两人正靠在屋檐下呼呼喘气。
“你怎么会过来?”辰夜看向一身侍卫装扮的巫晓,方才他被众侍卫劫持的时候,有人悄然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他惊愕的一抬头,便看见雪獒正在前方宫殿上,所以他就知道那只手一定是巫晓的。
“我担心少主的安危,就悄悄混进了宫内,之前还差点儿被侍卫抓住,幸好我打昏一名侍卫趁机混在了队列中,好险啊。”巫晓说着缓了口气。
辰夜一想巫晓就是之前侍卫说的刺客,不由得斥责道:“胡闹!这么危险的地方岂是你能过来的?照说我乔装成别人,你又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
“毕竟我跟了少主十年,哪怕只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是少主啊。只要是为了少主,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一哪天我死了也死无憾呢!”
辰夜忙用手指按住巫晓的嘴唇,“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也不准你随随便便就死掉。”
“好那我不说了,不过话说回来,少主你和神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偷东西咧?”巫晓一脸呆萌道,辰夜不禁一头瀑布汗,敢情这家伙真是有够迟钝啊。
“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辰夜想了想,之前风舜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将宫中各处的部署都说了出来。记得北宫道的侍卫是最少的,所以他们从北宫道逃走最容易。
他正打算拉着巫晓去北宫道,但转念一想,以风舜的聪明才智,说不定是故意告诉他那里人最少,就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呢。不行,也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跟我过来吧。”辰夜拉着巫晓一路左弯右拐,巧妙地避开了有侍卫的地方,他好歹在这里待了两天,对这里的布局早已了熟于心。
两人来到寝宫旁的厨房后,打开窗户翻了进去,厨房里黑咕隆咚的,只有窗口透进一抹微蓝的光。两人摸索到角落里的桌子,背靠背坐在桌子上休息。
“这里晚上应该没人过来,等天亮我们就冒充买粮食的人,看能不能混出去。”辰夜盘算着,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阿晓……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巫晓愣了一愣,他冒死到皇宫里来找少主,不全是因为担心少主的安危,还有一层原因是他被人胁迫了。如果他不时刻关注少主的动向,并向那个男人汇报的话,恐怕他和少主的性命都将受到威胁。
“没有呀,我能有什么事儿?”巫晓勉强笑道。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突然厨房外传来动静,似乎有人正在开门!辰夜见状慌忙拽住巫晓,骨碌一声翻到了桌子底下。
门咯吱一声开了,两名女奴走了进来,一边点灯一边道:“你看见了么,小姐床上全是血,可吓人了!”
“是呀,小姐本来就是冰锥之体,这会儿暖身的宝玉也被人偷走了,那小脸惨白得跟鬼似的。殿下大半夜的要咱们给她熬姜汤,依我看喝什么都不管用,她准活不过今晚!”
“我看她就是报应,前两年毒死了王后,这会儿王后的鬼魂找她复仇来了!”
这时辰夜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冷不防将一名女奴打晕了过去。另一名女奴看到一脸阴森的辰夜,吓得正要喊人,不料又被巫晓敲晕了过去。
“她们说的一床血是怎么回事?”辰夜心里纳闷道,他决定冒死回去看一看云泺,只怕她真有个什么闪失。
于是两人将女奴的外衣脱下来,再将她们拖到桌子底下绑好,然后再换上女奴的粉色长裙,戴上她们的花珠发饰,并在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面粉。
不一会儿,两人便端着姜汤出来了,来到宫殿门口时,正逢两名女奴将一床染血的被子拿出去。辰夜看到那刺目的血红,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他明明只是把云泺打晕了啊。
一转眼,辰夜又看见风舜正从门口出来,身旁的巫晓不禁顿住了脚步,辰夜慌忙小声提醒他道:“别紧张,神态放自然点,天色这么暗他认不出来的。”
二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幸好风舜步伐匆忙,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终于平安进到房间内,此刻四周都摆上了暖炉,整个空间显得十分闷热。
邪务一脸凝重的坐在床头,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一位老大夫站在一旁道:“她的病灶出在小腹内,任凭这屋子里再温暖,也解不了她体内的寒意。再加上她又来了红潮,身子是最脆弱的时候,恐怕……”
“别跟我找借口,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邪务大手一挥便将满桌器具打翻在地,屋内的奴婢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辰夜犹豫了片刻,便上前用女声道:“我们女儿家来了红潮,喝姜汤最管用了,身子会暖和很多的。”得亏家里有个姐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种事。
他说着便端着汤碗走了过去,将云泺从床上扶了起来。这一扶真感觉她身上像冰似的,再看她气息奄奄的模样,一阵愧疚感顿时袭上心头。
于是这一刻,辰夜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放弃赤火玉。
“你快喂给她!”邪务太过心切,丝毫没有注意到辰夜的脸。
“先别急,喝姜汤前得先用热手揉揉肚子,这样姜汤的效力才能更好的吸收。”辰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手伸进被子里假装给她揉肚子。其实是用手探进云泺的衣服内,将那块温暖的赤火玉按在她腹部,轻轻摩擦起来。
一旁的巫晓是看得满头汗,心想少主这个大坏蛋,莫不是在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吧?
辰夜的脸也渐渐烧红了起来,虽说他对女孩子的身体不感兴趣,但他这样做的确是在当众揩油啊!
昏迷中的云泺轻轻噫了一声,邪务见状忙上去将她扶在了怀中。辰夜便识趣地退了开来,轻声道:“不如由殿下来给小姐喂汤吧,有殿下的关怀也许她暖得更快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下毒……”云泺迷迷糊糊的喊道,邪务伸手拭去她额上的冷汗,爱怜道:“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我相信不是你。”
辰夜欣慰地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总算是当了一回好人。于是他便转向房内其他人道:“小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大家都退下吧。”
人们听令退下了,辰夜也拉着巫晓往门外走去。
凌晨时分雨停了,云间透出些许微光。
辰夜和巫晓走在殿前的大道上,他正想着要何去何从,不料一道黑影突然从身侧扑了上来,将他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巨大的肉爪扣在胸口,似乎要将骨骼压断,疼得他是龇牙咧嘴。
“少主!”巫晓正要过来帮忙,却被少主摆手制止了。
一名红衣男子走了上来,漠然望着辰夜道:“我本不想动用青獒,但是人命攸关,还请你把偷的赤火玉还回来。”
“你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放狗咬人!我呸!”辰夜气得啐了一声,青獒似乎感受到了他对主人的侮辱,当下就一口猛地咬向他的脖子,霎时间鲜血飙射,伴着撕裂的惨叫。
“住口!”风舜厉声呵斥,青獒这才停止撕咬的动作,不料一道寒刃冷不防抵在了他喉下。
“放了少主,不然大家就同归于尽!”巫晓咬牙道,握匕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眼见巡逻的侍卫正在飞快赶来,辰夜挣扎道:“阿晓你别犯傻了,快跑啊!”
风舜斜了巫晓一眼,冷不丁用手肘一捅,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扭便将匕首夺了过来。巫晓吃痛地叫了一声,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而此时侍卫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辰夜挣扎着支起半边身子,只见风舜走到跟前蹲下来,手落在自己胸口四处探了探。他不禁讽刺道:“别摸了,赤火玉不在我身上,就算你杀了我也找不到的。”
“有人因为那块玉命在旦夕,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吧,劝你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会请求陛下给你轻判。”风舜说着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按住了辰夜脖子上流血的伤口。
辰夜一把打开了风舜的手帕,冷笑道:“少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我!我虽然是个偷儿,但我盗亦有道,如果你真的够聪明,就不会再问我要赤火玉!”
这时邪务疾步从殿门口跑了出来,边跑边冲这处高声喊道:“赤火玉已经找到了!还不速速将逆贼拿下!”
风舜怔了一怔,再看辰夜那一身女奴装扮,便知道他已经把东西还回去了。然而邪务一个飞身落在跟前,拔剑就向辰夜砍了过去:“敢碰我的女人,我先斩了你的手!”
“人犯未经审问,不得滥用私刑。”风舜扬起剑柄挡住了邪务,邪务不由得怒叱道:“混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说着又是一记猛攻,两人竟就这样众目睽睽的打了起来,周遭侍卫见势都不敢轻举妄动。
“少主!”巫晓急忙将辰夜扶了起来,辰夜不经意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浓云退散月华似雪,唇角忽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差点忘了我可是个幻术师。”辰夜说着弹出一颗药丸似的小东西,那东西在半空中爆裂开来,诡异的花香也随风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