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应是她。”顾白道,也只有柳静姝敢不顾礼节,敢想敢做,冲到屋里把人拉出来。
林玄雨没答,他看着浸泡在水里的顾白,忽然来了兴致问,“你说,东西是经由自然琢成美,还是双手打造更珍贵。”
这是什么意思,顾白不明白林玄雨话里的意思,他虽不理解,却认真回道,“人造的再怎么美也比不过造物主之手。”
“那便是了。”林玄雨的目光暗下来,自己雕刻的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好看,鸟儿要想制作的栩栩如生,还需一个标本。
至于翅膀,他会替主上织好。
“柳师妹同我说,三更天已过,给苏师兄的御寒之物还没送过去。”林玄雨道。
顾白心里纳闷,对林玄雨的话摸不着头脑,只顺着话题问下去,“何意?”
“苏师兄想必是忘了水牢的运行规律。”林玄雨不紧不慢道,自他说话时,一股无名寒气蔓延开来,冰霜顺着栏杆爬上头顶,迅速垂下数道冰挂。
“水牢每日三更阵法启动,水牢之下的千年玄冰受火精炙烤,会释放出大量寒气。此时若是有犯人被关在水牢,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林玄雨说完看着眉梢上结着霜的顾白,微微挑了下眉。据他所知,苏晏行早已筑基圆满,和自己不相上下,这也难怪他人会将他二人进行对比,这筑基圆满的人都熬不住水牢的寒气,这水牢设计的着实有些手段。
林玄雨穿的仍旧单薄,是抵御不了寒气。他低头瞧了一眼已经结冰的袖口,再望失去意识的顾白,略微不喜按时释放的寒气。
既然不能抵御,那便让寒气适应他就是。强大的灵力自林玄雨脚下生出,逼退寒气,融化冰霜,重现来时景象。他释放的灵力不多,牢房外还是冰天雪地,逼近的寒气在和灵气纠缠。
顾白脸上的寒霜褪去,一时不曾醒来,因寒水融化,他也顺势落入水中,只浮起几个气泡。
林玄雨站在水边看着,水中那张脸若隐若现,模糊了样子。不是那个人,却是相像,他永远看不到主上的样子,即使是在温存的时候,他也只能细细啄着主上的唇,在面具上勾勒下主上的眉眼。
只是一个影子也好,林玄雨伸出手来,抓住即将苏醒的顾白,不是将他拉出水中,而是反手把顾白按在水里。被惊醒的顾白下意识抓紧肩上的手,把这根救命稻草一同拉下水来,本能驱使着顾白牢牢抓紧林玄雨,挣扎往上想要获得空气。
修仙者多数会避水之术,一般淹不死人,不过进了水牢的人会被封去修为,无法施展避水术。此时的顾白和凡人无异,落入水中要拼命求生。
肩上的手炙如热铁,是唯一的温暖之物,也是这股温暖将他死死按在水中,拖入水底。顾白几番挣扎,却是渐渐丧失力气,只能无力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仰视上方的林玄雨。
墨发尽散,一身白衣,水中模糊了视线,使之一切都变得虚幻美好,眼眸里的这张脸脸也变了样子,无比妖艳,犹如传说中的泣泪成珠的鲛人。
顾白下意识伸出手,有人抓住他,与之无比接近,那张脸渐渐清晰,能看清他的眉,他的眼,还有唇上的温度。
是暖的。
顾白闭上眼来,他手上不曾放开这温暖,越发想要靠近,渴望于此交融,意识却是缥缈了,只听得有人在他耳边喘息,低笑着诉说,他凑近了想要听清,这声音细细小去,只剩一个简单重复的字语,从麻木到疯狂。
主上。
主上,主上,主上……
很久以后林玄雨从水中冒出,寒水凝结他的睫毛,就连呼出的气也是白色的,他看着怀中昏迷的人,低头渡了一口灵气,趁顾白还未醒时,一点点勾勒着怀中人的唇,待记下了唇形他便毫不客气探入其中,撬开紧闭的齿,想要肆意玩弄。
一只手抓住了林玄雨,林玄雨低头看去,顾白不知何时醒来,一双冰冷的眸子同他对视。
有趣。林玄雨撤了手,任凭顾白重新落入水中,他借着台阶一步一步上岸,挥袖震去身上的寒水,转眼间又是那个一派正经的大师兄。
他看到水中狼狈不堪的顾白,笑着伸出手来,捏着顾白下巴低声道,“师弟这是嫌弃为兄照顾不周了。”
被人捏着下巴,顾白也不太好受,方才的折腾叫顾白虚弱不已,寒水直接灌入体内,伤及五脏六腑,虽说灵气能治愈,但这会就是在受罪。顾白从来没有想到,林玄雨是个疯子,而且还是疯了很久的疯子。
顾白微微睁开眼,看着仪表堂堂的林玄雨道,“外头的人都道大师兄谦谦君子,待人礼貌体贴,苏晏行不求大师兄真心以待,只求大师兄待我如一,莫用真性情对我。”
林玄雨知道顾白说的是什么,他收回手盘坐在水边,望着水面的倒影眼中明明灭灭。
影子之所以是影子,就是因为他和本体相似,这冰冷刺骨的寒水让林玄雨回想起了青萝山的水池。
一方幽洞,一池活水,还有终日徘徊在水边的人。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日主上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那一天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一直以来视为不可逾越的主上,那一天被他欺压在身下,任他羞辱。主上的美好大约是在于动情时的放荡,以及清醒后的冷淡。
这样的反差太过诱人,引诱别人犯罪,当事者还不自知,以致害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时至今日都处于痛苦煎熬之中,一遍又一遍问已死之人。
“苏师弟,错在于你。”
顾白惊讶抬起头来,林玄雨下了水走到顾白身边,抓着顾白的肩膀笑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记住了你怎么忘了。”说话间他又将顾白按入水中,看着顾白拼命挣扎,直至命悬一线。
主上若是永远的强大,他就是主上一辈子的走狗,只敢在主上高兴时讨一点残羹冷饭,摇尾乞怜。可惜的是,主上竟然虚弱下去,而他懂得了更多。
与其臣服主上,倒不如让主上臣服于他。
第9章
自打苏师兄进了水牢,这一天熊成文的口袋都是鼓的,他拍拍口袋里的灵石,想起山下烩珍楼的美酒,口水都要流下来。
“咱们去烩珍楼搓一顿。”
“把那份给我。”同伙木着脸摇摇头,“今天一共来了三趟人,按规矩我能拿一半,这个月的份例不够,我要拿这些修炼。”
“呸,呆子。”熊成文顿时没了兴趣,把灵石扔给同伴,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
最早是柳师姐和苏师姐,一脸可亲问他们苏师兄关在哪,他拿了钥匙给柳师姐,不敢多说,苏师姐却是个懂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钥匙往里奔。
这水牢专门关押犯错弟子,也没有像话本里写的有个不出世的老祖,实际上他自守着水牢以来,苏师兄还是第一个进水牢的。谁叫坤天派是个二流门派,若真是个有本事的,烧香供着都还来不及,哪会关到水牢里去。
熊成文靠墙拢着袖子,想象里头会发生什么事。
上方的石板被打开,刺眼的光亮照射进来,顾白反射闭紧眼睛,有人的啜泣声响起。
顾白认得这个声音,他眨了眨眼睛,适应情况后看清了上方的人。
是柳静姝和苏晴。
柳静姝跪在边上,看到一脸惨白的顾白,直接掉下泪来,拿手挡着眼睛哭道,“明明是陆涟杀了人,非要叫不相干的苏师兄受罪。”
“闭嘴。”苏晴扶着石板,听见柳静姝大声嚷嚷,皱眉道,“你是想叫所有人都听见吗?”
“苏师兄本来就是无辜的。”柳静姝把手放下,从储物袋拿东西,“水牢这么冷,我找了些御寒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
苏晴懒得和柳静姝争辩,她看着寒水里的顾白,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柳静姝说苏晏行是她的哥哥,那个玉佩就是证据,两人还是同一个姓。
“苏师兄,我和苏晴想过了,既然口说无凭,那就事实为据,我们去东海秘境找三生石,三生石能看到过去,有了三生石就能指出谁是真正的凶手。”
苏晴没说话,顾白道,“或许除了凌长老,谁都不需要真相。”
“为什么?明明凶手就是陆涟。”柳静姝叫起来。
“陆师姐在凌霄殿的异态谁都能看出来,可掌门咬死了苏师兄是凶手,只是因为陆师姐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苏晴解释。
“可苏师兄是无辜的啊。”柳静姝委屈道。
“如果我是无辜的,而凌长老需要一个凶手,从表面上看最有嫌疑的人是苏师妹,可掌门并不想苏师妹殃及此事。”顾白道。
“为什么?”柳静姝是真的看不懂了。
“苏师妹是地级水灵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三灵根,按资质比不上苏师妹的上品灵根,论辈分比不上陆师妹的亲传身份。”顾白道。
“那,那可以找别人……”柳静姝不敢说下去,她看了站在一边苏晴一眼,原著里苏晴只是普通的五灵根,没这么多是非。
柳静姝不可抑制生起一个念头,如果你只是五灵根多好,我可以为你雪中送炭,成为你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