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铸剑谷,依次来到铸剑炉,为首的江玉看了悬浮半空的长剑半响,转头咬牙吩咐身边人,“去将地脉之火熄了。”
“可是玉师姐……”那人一脸错愕,这地脉之火不是说燃就燃,说熄就熄,现在熄了以后还想再点燃就是难如登天的事,很有可能永不燃起,碧霞阁的声望也会受到影响。
“废话这么多干嘛。”江玉不耐,“难道你想让那些人白白送死吗?”
“是。”念及性命大事,那人只能无奈带人离去,去熄地脉之火,一时间铸剑炉前只剩江玉一人。
熊熊烈火不知疲惫燃烧着,无名仍是初见的模样,朴素无常,最简单的造型,没有多余花哨的剑纹,普通的跟凡铁没有什么两样。
“爹爹倾其一生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江玉说完猛地转向身后,只见江燕缓缓捧着一只玉杯走来,笑望江玉。
“活人祭剑,灵力越多越好吗?”
杯中玉液微微一晃,折射出一双秋水剪瞳。
第60章
“活人祭剑,灵力越多越好吗?”
江玉勉强一笑,不明白江燕话里的意思,玉杯里倒映着她和江燕的影子,一个古怪精灵,一个大家闺秀,相似的面容有着不一样的灵魂,流着的却是同一种血脉。
“我听到了无名的声音。”江燕捧着玉杯,眼神缥缈,那晚她听到了,来自混沌的叹息,千万年流动的长河中一把长剑孤身而立,这或许是无名的内部情况,亦或是幻想,但能见到这种情景,死也值了。
“无名需要我们。”江燕好似在看着江玉,又像透过江玉去看铸剑炉里的无名,她的目光欣喜狂热,让江玉平白生出恐惧。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江玉往后退了一步,江燕往前迈了两步,这样一退一进,两人来到了铸剑炉旁。
“无名需要我们。”江燕呐呐着,是的她看到了,顾白所说的剑意,朝闻道夕可死矣,她见到了凡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东西。
“无名需要我们,而碧霞阁需要……”江燕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江玉,想要做什么。
“够了。”江玉忍无可忍甩开手,往边上退了几步,同铸剑炉离开数步之远,没了那种可怕的召唤声她才松了口气,指剑对上江燕,不客气道,“不管你现在发什么疯,我不会陪你一起发疯,爹爹死了,碧霞阁还需要人。”
对,碧霞阁还需要你。江燕眨了眨眼,转头对上不知何时到来的顾白,微微笑道,“我找到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顾白面色平淡,江燕手里捧着的玉杯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多谢您的教诲。”江燕屈膝行礼,她的一言一行如一个最完美的仕女,形若拂柳,眼若秋波,眼中清醒无比。
“我和人打了一个赌。”顾白道,“赌你和江玉谁能当上碧霞阁阁主。”
江玉脸色微恙,暗奇这个新来的坤天派执剑弟子拿她和江燕打赌。
江燕含笑听着。
“我赌你会坐上阁主之位,从一开始就相信。”顾白说。
“我是坐上了。”江燕衷心替顾白高兴,“我成了碧霞阁第十三任阁主。”
“可你很快就要死了。”顾白道出这个事实,“成了剑灵跳出三界之外,不受六道束缚,不生不死,不死不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将永远活着,也永远的死去。”
“这与仙又有什么不同。”江燕低头望着玉杯里的倒影,“我无灵根,注定与修仙无缘,付出多少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如今眼下有条路摆在我面前,我为何要弃大路走独木桥。”
“因为我会输。”顾白道,“我把所有都压在你身上,你的死去意味着另一个人失去自我。”
江燕轻轻笑起来,她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顾白,“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是。”顾白也笑了起来,“如果你我的牺牲能换来一干人的平安,那么我愿赌服输。”
“等等……”江玉愣愣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没有时间了,在两人说完的话同时,西边传来了见羽的声音,她不是冲江玉而来,而是对上悄悄逃走的顾白。
黑雾从缝隙里钻出,盘踞在顾白凝结成一道身影,是一个熟人,“好久不见了,羽族的子民。”
顾白手中的枪已经做出了回答,数枚刻有符文的子弹精确射到要害处,一息之间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见羽不动不躲站在受了数道攻击,只是每一枚子弹都犹如没入黑雾之中,掀不起半点波澜。
“上次见面是这招,这次还是这招。”见羽甩下数枚子弹,将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可不管用。”
“拖延足矣。”顾白扣上保险,身后已传来了江玉的哭喊,还有玉杯掷地的声音,无比清脆,似乎能盖过江玉的绝望,和江燕皮开肉绽的轻呼。
“真疼啊。”
顾白下意识转过头去,那一抹红色身影已经跳入火海之中,美的惊人,也美的凄艳。
她如一只飞蛾,扑到熊熊火焰中,尽一瞬间便再也不见,当江玉第一滴泪水落下,呢喃着姐姐时,百年不出剑的铸剑谷终于有了动静。
一道剑光直冲云霄,破云开天,金光漫眼,剑声夺人。
无名剑成了。
她的心愿也达成了。顾白回过身去,是见羽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可能的,仙剑怎么可能成,仙剑怎么可能成,天道怎么能容许……”她先是崩溃的语无伦次,而后疯狂大笑起来。
回应见羽的笑声是执剑的江玉,那剑握在手里,浑然天成,是江儒鹤耗尽一生心血的作品,也是江燕血肉唤醒的剑。
只一剑便夺去所有人眼球,那剑光竟比天光还要耀眼,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好剑。
江玉脚踏白玉石,身影飘然,她双手举起剑来,朝着见羽狠狠劈了下去。
顿时天昏地暗,铸剑谷那条银带被一分为二,从此一源所出,各奔东西,犹如江燕和江玉一般,再无相见机会。
飞沙走石之间,黑雾顺着空隙逃了出去,只剩满目疮痍的碎石,见再无邪诡气息,江玉这才跌坐在地,脱了手里的剑。
“……姐姐。”
“她已得偿所愿。”顾白看完最终的结果,转身对上了等候已久的林玄雨。
“走吧。”林玄雨眼中有着炽热的渴望,在对上顾白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为主上准备好了住处。”
“一个问题。”顾白停下脚步,“见羽是你派过来的?”
“不。”林玄雨也看到了江玉,还有姗姗来迟的碧霞阁弟子,他对顾白说,“是那个女人自取其辱,她不插手碧霞阁一事,或许无名不会出世,也不会伤了自己的手。”
可见羽还是插手了,打乱了剧情,导致另一个变故,江燕做了剑灵,而江玉继任了碧霞阁。
那边碧霞阁弟子突然对着江玉跪下,为首的紫衣执事红了眼道,“燕阁主化身剑灵是我等都不愿看见的,可是玉师姐,碧霞阁已经失去一个燕阁主了,您打算再让我们失去一个顶天立地的玉师姐吗?”
“我无颜接任阁主之位……”江玉已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余下的话顾白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他只告诫林玄雨,“不要伤害他人。”
“否则会怎么样。”林玄雨在顾白耳边轻呐着,“主上会杀了我?”
袖下的拳头一紧,“没错,林玄雨,我会杀了你。”
他不容许他所重视的家人受到伤害。
“可以。”对于林玄雨来说苏晴和柳静姝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主上是他唯一无法替代的人,任何人和物都不允许将其玷污。
能将之亲手毁灭的,只有他自己。
当柳静姝寻到铸剑谷时,见到的只有独自伫立在铸剑炉的江玉。
“我家苏师兄呢?”柳静姝急得要发疯了。
“你不知道吗?”江玉的声音飘忽不定,甚至没有正视柳静姝,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中的剑,准备去杀下一个人。
孟绮。
“什么?”柳静姝不明白江玉话里的意思。
“他和魔下了赌约。”江玉望着火红的铸剑炉,“赌注是我和姐姐,赌谁能登上阁主,他选择了姐姐,所以输了,和魔走了。”
“怎么可能!”柳静姝压根不相信,明眼人都知道江燕与阁主之位,就算是江儒鹤临终之言又如何,整个碧霞阁都不会同意,再来那个孟绮身份诡异,她说是江儒鹤的话,难保不是她想扶一个傀儡上去。
选择一个毫无优势的江燕,除非,除非苏师兄也是……
“是与不是你同我去问问孟绮就知道了。”江玉冷冷道,去找那个罪魁祸首,让她举目无亲的孟绮。
“不用了。”迟来的苏晴带了几个碧霞阁弟子来,她们手中擒的正是孟绮,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没了曾经的华美。
“放开我,我是你们的阁主夫人,谁允许你们这样对我。”孟绮大喊大叫着,色厉内荏,眼神躲闪。
“放尊敬些,你现在是内奸。”碧霞阁弟子不客气道。
说话间她们已来到江玉面前,逼着孟绮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