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斯祀笑了一下,“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结束一切,不用大费周章。”
陈又的瞳孔一缩,是他吗?
司斯祀耸耸肩,“就是你想的那样,它在数据网里飘荡了漫长的岁月,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病毒,依附了人的情绪,有了致命的弱点,只要将其摘除,它就会自我毁灭。”
陈又也笑起来,眼睛虽然还是通红的,神智却已然清醒不少,多亏了这家伙的出现,“可是你们不能干预现实世界里的人,我说的是吗?”不然早就动手搞死他了。
司斯祀沉默了。
他的沉默,也许是默认,也许不是,是另有原因,只是他不想说,或者是……不能说。
短暂的寂静过后,司斯祀走向床的位置,陈又绷紧的神经发出痛苦的颤抖,他快速去拿枪,面露警惕。
司斯祀的眉毛一扬,“你开枪打那宠物医生的时候,我看见了,还不错,没有打空,要不要再试试看,这次会不会打中?”
陈又的呼吸紊乱,“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你的上级下的命令,你才到这里来的,老四,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不会干出伤害人命的事。”
司斯祀的嘴角抽搐,“别,我可没你的那么好。”
他突然侧头去看陈又,浅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是个坏人。”
陈又吓一大跳,拿着枪的手都不稳了,他很清楚,厉严出事就是这人干的,但是他不清楚,对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时刻都被上级监视着,如果是,那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可万一不是,有空挡机会呢?刷新电脑页面的时候,都会有停顿不是吗?
只是一丁点希望,陈又都激动起来,他走过去几步,恳求的语气说,“老四,你帮帮我。”
司斯祀嗤笑,“刚才是谁拿枪指着我的?”
陈又立即把枪丢掉,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知道,刚才我不在。”
司斯祀,“……”
陈又难受的撇嘴,忍住想哭的冲动,哽咽着说,“我道歉,给你磕头都行,你把厉严还给我,求你了。”
司斯祀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死了。”
话声落下,少年眼角的泪也落下来了,那颗泪痣,很美。
虚空出现一行字【叮,第一次警告,编号444的系统数据出现异常浮动。】司斯祀轻嗤,敛了情绪。
陈又满脸的泪,他跌坐在床尾,垮下肩膀失声痛哭,却又在片刻后止住哭声,“没死,厉严没死,他死了,你就会忙着升职加薪,不会出现在这里!”
司斯祀的额角一跳,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算违规。
“我还是喜欢智障的你。”
陈又不哭了,乐的跟个傻逼一样,他脱口而出,“呵呵,拉倒吧,你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你的奖金。”
司斯祀脑门的青筋都出来了,“你不但是个智障,还是个没良心的智障,在你做任务期间,我给你开过多少次后门?不是因为你,我会被派过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我男人不是山芋,别瞎比喻,陈又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错了。”
司斯祀瞥一眼衣袖上的手,“脏死了,拿开!”
陈又没配合。
司斯祀第二次被警告,他直接将衣袖上的手被拨开了,“要不是你,我的奖金早到手了,怎么会被扣押。”
陈又把头垂下去,左手捏着右手,“行吧,都是我的错,你说,你要什么条件才会救厉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司斯祀的视线掠过少年,“救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死了。”
陈又猛地捏进手指,“没死!”
司斯祀说,“你听过一个没有心跳,呼吸停止,生命特征全无的人还能活过来?”
陈又说,“没听过,但是我知道有,我就是。”
司斯祀要被他气死了,“你已经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那就跟你老爸好好过日子,这东西没就没了,就当是人生的一小段插曲,你再找一个就是了,我看满大街都是男的。”
陈又苦笑,“别逗了,厉严不是东西,他是人,算上这一世,我跟他过了九世,哪是什么小插曲啊。”
司斯祀说,“我可以破例,把你的记忆清零。”
陈又激烈反抗,“不要!”
他摆摆手,难过的说,“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所以什么也不懂,现在我知道你是操作机器的人,可是没区别,不懂的,你还是不懂。”
“你有你的职责,我们立场不同,我就不为难你了。”
陈又说完,房里再次静了下来,跟上次略微有些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又希望的火苗明明灭灭,即将燃尽,他的眼前投下来一片阴影,头被禁锢在两只手掌中间。
看着自己印在一双浅灰色的瞳孔里面,陈又瞪大眼睛,忘了挣扎。
司斯祀与少年额头相抵,不多时就退开了。
陈又呆坐了许久,脑子里就跟被轰炸机炸过一样,就在那片狼藉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光点,迅速捏住,掌握相关的信息,原来当时不止是司斯祀,还有另外两位员工,他们携带的十几款杀毒软件同时运作,经过一场恶斗,km病毒彻底被粉碎。
目前看来,不会再出现前一次的情况。
只不过,在恶斗的过程中,km侵入多个软件干扰,破坏数据,数不清的代码融入他的领域。
所以厉严的大脑烧坏了。
陈又抬头看过去,你把那些告诉我,这是破坏规则了吧,回去好交差么?
司斯祀视而不见。
陈又翻白眼,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厉严。
司斯祀说没有。
陈又不信,“怎么会没有?我听你说过,宿主完成全部任务后,会有一次考核的机会,只要通过每一关的考试就有可能任职系统这个岗位。”
“我当上系统,努力工作,跟上下级搞好关系,没准就能给厉严弄到什么重生的机会。”
司斯祀弹弹衣摆不存在的灰尘,“报名时间早就结束了。”
陈又踉跄一步,卧槽,真是好大一个噩耗,他抹了把脸,“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司斯祀说,“有缘再见。”
陈又看他一眼,“你要是这么说,应该就不会再见了,因为我们没缘。”
司斯祀,“……”
他好想把这没良心的打死。
下一刻,两条手臂从前面伸过来,抱住司斯祀,耳边有个声音在说,“谢谢啊。”
怀抱里的人没了,陈又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凭空消失啊,好叼。”
他大力搓了搓脸,扭头去看床上的人,“我不管,就算你的脑子烧坏了,也要醒过来,你答应我的会陪着我,不能反悔。”
狗叫声靠近门口,汪汪个不停。
陈又知道是胡为跟林傅行故意把来福牵上来的,为的什么也很清楚。
他抿抿嘴,“我把林大哥打伤了,应该去跟他道个歉的。”
思虑过后,陈又去开门,小黄狗从他脚边跑进来,围着他汪汪,他嘘一声,“来福,别吵,你爸在房里头睡觉呢。”
想了想,他又改变主意,对小黄狗说,“你到床边叫去吧,你爸烦了,一受刺激,或许就会醒过来。”
小黄狗糊里糊涂的接住重任。
陈又把地上的小金蛇捞起来,让它挂在自己胳膊上,对着楼梯口方向喊,“林大哥——”
林傅行上楼,后面跟着胡为。
陈又站在门框那里,没走出来,言语关心,愧疚,“你的伤怎么样?”
林傅行不答反问,“你没事了?”
陈又说,“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他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光我没事,厉严也会没事的。”
那还是有事,林傅行跟胡为心想。
一天下来,无论谁过来,说什么,哪怕是陈卫东,陈又都坚决不出来,誓死守住房间,和他男人。
大家没办法,不敢跟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硬碰,只能等。
陈卫东在卧室门外,急的头疼,“儿子,回家吧。”
“带上来福跟小金,我们一块儿回镇上去,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有山有水,没有被城市化。”
陈卫东说了会儿,头更疼了,他让佣人推着轮椅出来,坐上去歇歇。
里面的陈又传出声音,“爸,要是厉严这次能挺过来,你能原谅我们吗?”
陈卫东一愣,儿子啊,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不能认清现实呢。
他叹口气,顺了儿子的话,“如果厉严活了,我会同意。”
陈又当即就跑到床上,“我爸说了,只要你醒过来,他就不会再反对我们在一起。”
他趴在男人耳边,“厉严,你听见没有啊?”
没回应。
陈又在卧室待着,跟来福说说话,跟小金说说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对着厉严说,就是自言自语。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发脾气,眼睛流泪,还砸东西。
很快的,房内的三个活物都半死不活,两个小的是被那种压抑的气氛影响的,大的是自己把自己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