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愣了愣,他沉默片刻,仿佛跟刘慕辰心意相通似地问道:“你是说合朗和沙耶?”
刘慕辰讶然:“你知道?”
萧炎揉揉刘慕辰的脑袋,哈哈一笑:“还当你在想什么呢,这事儿我前两日便看出来了,你可知为何青梵内j乱,到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刘慕辰若有所思,迟疑地说出了心中的猜想:“是合朗故意的?”
萧炎颔首:“合朗此人确有帝王之才,何况他是老王长子,青梵朝堂里的那些臣子有一半都支持他继位,沙耶那野小子虽说能干,但他曾被掳去上京当奴隶的事可不怎么光彩,虽说韬光养晦三年,但真要硬拼起来,他十有□□不是合朗的对手。”
刘慕辰:“我先前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沙耶继位,又怎会允许与他争夺王位的合朗在外活奔乱跳,到头来,原来是合朗放水。”
萧炎扬了扬唇角,笑道:“哪里是放水,这合朗陪着沙耶玩宫变,彻头彻尾就是他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朝沙耶投降认输,好让他的宝贝弟弟扬名立威。”
他捻起刘慕辰胸前的一撮头发,沉声道:“听说为了逼真,他还假装不敌沙耶,被他硬生生地刺了一剑呢……”
刘慕辰睁大眼睛,半响,他轻轻叹了口气:“竟是情深至此……可他们是兄弟,这种事……”
又要如何宣之于口?
即使是在现代,兄弟间若是产生这样禁断的情愫,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况是在这样的封建时代,那两人还都是王室子弟。
“看你又乱动心思。”萧炎用手指戳戳刘慕辰的鼻梁骨,开解道:“沙耶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事怎样还没个准呢,你又何必替他们操这份心?”
刘慕辰摇头:“沙耶不是傻子,不管他知不知道合朗的心思,从他留合朗这一命来看,他待他就是与众不同,这些东西包不住,迟早要破。”
萧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得也是,若换作是我,哪天我那太子大哥落在我手里……”
刘慕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萧炎扯扯他的脸颊,笑道:“天高皇帝远,在这儿说说又不会怎样。”
刘慕辰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个贼贼的笑容:“没不让你说啊,说说,你想怎样?”
萧炎被刘慕辰的表情逗乐了,他险些忘了自己怀中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禁讨好道:“没想好呢,要不让娘子来处置?你说怎样就怎样。”
刘慕辰失笑:“他虽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但好歹还是储君,即便将来不是,身上流的也是你们萧家的血,你也就罢了,哪里又有我能插嘴的余地?”
萧炎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阿辰这是要遵循夫为妻纲的教条?真是好贤惠。”
刘慕辰一听这话,顿时泛起了尴尬症,他转过头,正想纠正萧炎的措辞,后者却冷不丁亲了上来,他一手抵住刘慕辰的后脑勺,与他唇舌交缠,两人厮磨了好一会儿,萧炎才堪堪退开,齿间牵扯出一道暧昧的银丝,空气一时间又变得粘稠起来。
萧炎伏在刘慕辰耳畔,低声道:“你我本为一体,无论你欲行何事,本王都不会反对,别把自己压到那种见不得人的角落,若是再让我听到先前那番话,看我如何治你……”
这话说得既恨却又毫无威慑力,刘慕辰闻言,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暖意,他打趣道:“王爷这番模样,可像极了商纣、周幽之流。”
萧炎:“那是何人?”
刘慕辰这才意识到这朝代是架空的,他想了一会儿,笑道:“沉迷美色的昏君。”
萧炎挑挑眉:“哪儿听来的?”
刘慕辰一时语塞,以往他都很小心地避免将真实的朝代与这架空的朝代混在一起,就是怕出现现在的状况,想不到今天却是一时嘴快……
他盯着萧炎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听野史听来的。”
萧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抱起刘慕辰,笑道:“什么野史?左右也是闲着,说来听听。”
刘慕辰被萧炎的体温环绕着,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静谧感,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曳动的树影,一时,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神思有些恍惚,无意间他想起曾在刘雅手札上看过的一句话:某一天,你我暮年,静坐庭前,观花开,赏花落,笑谈浮生流年。百年一眼,相对一笑,姹紫嫣红早已看遍。[1]
当初还觉得这句话颇有几分无病□□,直到今日才忽然有点悟出其中的几分心境。
他和萧炎在一起不过三年,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他们已在一起度过了许久的岁月。
刘慕辰轻扬唇角,那些曾真实记录在册的历史仿佛就真得成了野史,他神乎其神地同萧炎扯掰了几句,后者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笑道:“什么绝世美人,这天下除了我家阿辰之外,其余还不都是些庸脂俗粉?”
刘慕辰:“……”
他忽然觉得萧炎可能不像商纣王、周幽王那么昏聩,但如果他真的继位,可能就是历朝历代最智障的皇帝了。
而事实上,萧炎可能也是历朝历代最好色的皇帝。
刘慕辰还未说上几句,他又忍不住开始上下其手,后者无奈地推了推他,一本正经道:“今日上午你可把事情都办妥了?”
萧炎不理刘慕辰的推搡,一双手继续在他的腰腹间作怪,闻言,漫不经心道:“青梵这帮老臣可比潘煦好糊弄多了,不出意外,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沙耶面前痛哭流涕,以死相谏了吧。”
刘慕辰:“沙耶那性子,恐怕吃软不吃硬……”
萧炎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满道:“你还对他挺了解?”
刘慕辰抱着不跟智障儿童斤斤计较的心态,继续道:“今日合朗上门来,说要助我们取道,我原本有所顾虑,不过既然他对沙耶……那便说得通了,我想我们不妨可以一试。”
萧炎挑眉:“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那两倒霉兄弟的事了,你这人,走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他何时来的,快从实招来。”
刘慕辰莫名其妙被扣上“招蜂引蝶”的帽子,倒也懒得摘下,将上午合朗来时的那番话说与萧炎听了一遍,后者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愉悦的笑容:“此人倒是与本王志同道合。”
刘慕辰:“?”
萧炎轻笑:“他怕沙耶总惦记着你,想快些送你走,我与他同有此顾虑,恨不能立马带你离开这儿,依我看,此法可行。”
刘慕辰:“……”
他总觉得萧炎同意合朗的理由有些不太靠谱?
不过思来想去,合朗也没有骗他们的理由,他们已在青梵耽搁了三日,萧易那边估计都要火烧眉毛了,目下看来这是唯一的法子,确实值得一试。
当夜,萧炎让陆夫人去城郊传讯,他与刘慕辰乔装之后在南门接应,两千多人马分为五波,由城中统领依次接应,待得从偏道行至北门后,再由合朗亲自送出,里应外合,整个过程可谓□□无缝。
萧炎和刘慕辰跟在大军最后,从萧炎进城那日起耗了整整四日,饶了不知多少弯路,终于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能在不与青梵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达到目的,自是再好不过。
“多谢合朗殿下鼎力相助,这份恩情,我与我家王爷铭记在心。”三人站在北门门口,刘慕辰知道从身份上来说,要萧炎跟合朗道谢是绝无可能的,于是便乖乖充当起了贤内助的角色。
萧炎喜闻乐见地站在一边,别提有多得意。
合朗轻轻一笑,他倾身靠近刘慕辰,萧炎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将人拉回身边。
刘慕辰和合朗俱是一愣,后者见萧炎一脸护犊子的模样,当即会意,笑道:“虽说入乡随俗,但大人既是轩宁王的人,那我还是不要招这嫌为好,对不住了。”
刘慕辰见合朗朝萧炎拱手,这才想起青梵人的规矩,道谢要互蹭脸颊……
合朗道:“ 今夜大王的人都被我借机换走了,不过怕是瞒不了多久,大军已出城,二位也速速离开为……”
“谁都别想走!”
马蹄声由远及近,沙耶一声王袍,御马前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提着火把的兵士,火光映在他沉郁的脸上,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合朗蹙眉,他转过身,却见刘慕辰和萧炎已经上了马,两人借着大开的城门扬长而去,沙耶快马加鞭,一边追赶,一边喊道:“再跑我就放箭了!”
语毕,他竟真得让身后那些兵卫架弓持箭,合朗一看大事不妙,急忙朝城门边使了个眼色。
一直掩藏在城门边的人接触他的目光,纷纷列队而出,沙耶睁大眼睛,急忙让那些弓箭手扯箭,他咬牙启齿地勒住马,对合朗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合朗神色凝重,直直地朝马上的沙耶跪了下来:“请大王借道!”
“请大王借道!”他身后排成一排的人纷纷下跪高呼,那些竟都是在青梵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
沙耶死死地盯着他们,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在宫里闹腾完,居然还敢跑到这儿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