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说不得,咱们快别说了别说了,那是她爹,咱们管他死活做什么,等她爹死在她手上才好。”
篮子月终是泄了气,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助的大哭起来。
沈季尧冷冷的看着篮子月哭了好半晌,才道:“别在这里哭丧,晦气,你走你的,老爷子留下,我自会找大夫来给他看病。”
篮子月非但不领情,还大骂道:“贱人!不需要你帮!”
沈季尧闻言眉头一皱刚想发飙,这时人群一阵躁动,蓝千珏赶着奶羊回来了。
蓝千珏在路口便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他因篮子月骂沈季尧的话脸色很不好,几下将奶羊赶进院子也不去管了,而是上前来一把扯起篮子月将她托出院子,冷漠地说:“爹不用你管,交给我照顾。”
“你干什么!放开我!”篮子月不甘心的挣扎道:“蓝千珏,你就会向着这贱人!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哥了?!”
蓝千珏眉头瞬间紧拧,毫不犹豫的抬手去一巴掌就打在了篮子月脸上。
啪的一声!篮子月的话音未落,便被蓝千珏打了一耳光,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默默的看着,篮子月被打得脸偏向一边,好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侧头来看他,恶狠狠地说:“你打我?!”
“给我滚。”蓝千珏冷冷的呵斥道:“别在这里撒泼,若不是念在你我有血缘的份上,就凭你那句话,我岂会善罢甘休!他是我爹,我自不会害他,别再来挑战我的忍耐力,一个女子别学得太刻薄了,日后还怎么嫁人?!”
篮子月被他最后那话说得脸红不已,她心有不甘的瞪了他许久,这才转过身哭着跑了。
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于是纷纷道:“走了走了,没咱们的事了。”众人说着逐渐原路返回了。
蓝千珏眉头紧拧着上了院子,心情十分阴郁,沈季尧对站在一旁的许荣道:“许荣,去叫李叔来。”
许荣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
沈季尧上前去走到他身边,说:“把你爹抬进去吧。”
那边张永他们听了忙上前来抬起老爷子,蓝千珏说:“抬进去吧。”
张永与王宝儿一人抬了一头将老爷子抬了进去,沈季尧进屋去将床上躺着的小豆米抱起,说:“张永,把他搬床上去。”
“唉!”张永应了,将盖在老爷子身上的被子拉开,顿时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老爷子穿在身上的衣裳脏得要命,那床被子更是脏得不能要了,也不知是拉了多少屎尿在身上,张永面不改色的跟王宝儿将人抬到床上安顿好之后便出了屋子。
蓝千珏将床上折好的被子拉来给老爷子盖上,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实在是熏人得很,蓝千珏对沈季尧说:“你先抱着豆米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你烧水。”
蓝千珏只淡淡的嗯了声,开始麻利的收拾他爹。
沈季尧有些烦心,对老爷子的感觉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般的感觉,他有些不甘心,但又碍着蓝千建的关系只得妥协,如今也只希望老爷子能慢慢好起来,不然蓝千珏心里不好受的同时,还会打乱了他现在的生活节奏,他不想被谁打扰,思及此沈季尧叹了口气,将小豆米交给王月儿带着,自己则去灶房里烧水。
片刻后水烧好了,沈季尧端进了屋里,见老爷子正睁着浑浊的眼望着给他解身上衣物的蓝千珏,也不说话,见他来了便气哼哼的将头扭到一边去,一副嫌弃鄙夷的模样,沈季尧毫不在乎,对蓝千珏说:“水我给你放这儿,我出去了。”
蓝千珏起身去端水过来给老爷子擦拭身子。
沈季尧将门掩上出去,在许荣他们的屋子里拿了条椅子来安在院子里,抱过小豆米来坐在院子里发呆。
不多时许荣与李叔一起来了,沈季尧忙起身说:“李叔,人在里面,还麻烦您老去给瞧瞧是什么问题。”
李叔点着头应了,几步上前去推开屋门进去了。
沈季尧瞧着屋门关上了,又继续坐在凳子上抱着小豆米发呆。
李叔刚推门进得屋子便被那股味儿熏得皱了皱鼻子,他走到床边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犹如老了十岁的老爷子,问蓝千珏:“怎么给弄成这副模样了,病多久了。”
蓝千珏拧干布巾给老爷子擦身上,闻言淡淡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爹他病了,今天才送过来的。”
李叔掀开被子瞧了瞧老爷子萎缩的皮肤,说:“这躺了估计也有七八天了,蓝老头,你病了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人知会我一声,非得拖成现在这德行才来找我看病,你可别跟我说没钱看病云云,两个大儿子守着呢。”
老爷子缓缓扭动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李叔,嘶哑着声音说:“我,我明明叫了子月,去,去请你,她说请不了你,你不愿意给我看病,就是怕我没钱给你!”
“请我?什么时候的事。”李叔怪嗔道:“可别冤枉了我,蓝子月啥时候来请过我,我成日在家,咋没瞧见她来?我看啊,八成是你那好儿子跟儿媳又在作怪,巴不得你死了好遂了他们的愿呢。”
李叔是个直白且脾气颇为古怪之人,最看不惯搬弄是非之人,更加不待见蓝老头,总觉得他当个村长就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蓝千珏见老爷子因为他的话脸色越发差了,遂接过话来说道:“李叔,麻烦你先帮我爹看看。”
李叔二话不说一把拉出老爷子的手来号脉,好半晌后突然起身慌乱的后退了几步,神情凝重地对蓝千珏说:“这,他这好像是肺痨初期的症状啊,蓝老头,你最近清晨时不时觉得喉头痒,浑身虚弱乏力,时冷时热,胸闷胸痛。”
蓝千珏在听说老爷子得了肺病时手上顿了顿,随后继续给老爷子擦拭身子,反倒是老爷子的反应十分大,听了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便一直咳嗽,他不得不抬起手去捶着胸口,一脸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蓝千珏见状忙给他拍胸脯,这时李叔上前来一把将他拉过来,责备道:“你干什么,肺痨是会传染人的!这没法治,你难道想年纪轻轻就染上这病啊?你也不想想,你这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做事那么没头没脑的!”
蓝千珏看着床上的老爷子,被李叔的话呵止住也不过去了,却早已难过得双目发红,悲愤地说:“他是我爹!”
李叔说无奈地说:“没办法,若是早些时候发现,兴趣有法子,可现在你要是过去挨着他,遭罪的就是你们一家子了,你家那奶娃娃可别抱来挨着他,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啊,老爷子是不能待在咱们村了,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们全染上了,我得去通知杨三震,让他来解决这事,怕到时候再给拖出大问题来。”
杨三震是前不久刚选出来的村长,他人公平,且从不说谁的过失,友善真诚,便被大伙推选来当了村长。
蓝千珏见李叔想走,生怕他爹得了肺痨一事传开后他爹会被火烧或者送出村去,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李叔,麻烦你无论如何都要治治我爹,你开几副药给他试试,不可能没办法。”
他说着,竟是双膝一弯,扑通跪下了。
“哎!你这是做什么。”李叔被吓了一跳,想去将他拉起来,奈何却拉不动,只得说:“蓝小子,你不能这般为难我啊,这关乎到全村人的性命身家,你若是为了自个儿的爹瞒着不跟村长说,日后出了事那谁负责啊,你家也还有个奶娃娃呢!”
蓝千珏紧咬牙关,仍旧坚持说:“还请李叔救救我爹!”
“不成,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找村长来,你自去跟他说,到时候他要留要怎样,是他的事,我做不了主。”李叔说着狠心将蓝千珏的手掰开,几步上前去拉开门刚想出去,沈季尧却堵在门外。
李叔仰头看着背光而站的沈季尧,说:“快快让我出去。”
“李叔,你再好好治治。”沈季尧不但不让,反而说:“肺痨我见过,不是这症状,肺痨病情猛烈,高烧不下,不似肺炎,老爷子无力不舒服兴许是普通肺炎,肺炎你大概不知道,就是炎症,跟肺痨的症状相差无几,虽说可能会转成肺痨,但这么久了老爷子还没那些症状,且他身体虚弱也不一定是因病所致,他躺在床上太久不运动,自然会越发乏力,我想应该能救治,请你再仔细瞧瞧。”
“这。”李叔一时有些犹豫,他见沈季尧说得头头是道,且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于是咬了咬牙,说:“行!我就再仔细瞧瞧。”
“有劳李叔了。”
李叔抬手捂住口鼻,走回床边去坐下继续诊治。
沈季尧进屋来拉起蓝千珏,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蓝千珏咬牙点头,紧紧的握着沈季尧的手看向他爹。
片刻后李叔疑惑地说:“确实如你所说,他这只是发低烧,蓝老头,你快仔细说说你病了几天了!”
蓝老爷子还在方才的绝境中没缓过劲来,这时突然瞧见了希望,忙一脸思考的模样仔细想了想,遂说:“盗,盗汗发热也才三四天左右,前些时间是浑身酸疼,下不来床,头疼得厉害,早晨也会咳嗽,却并未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