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晚饭,沈季尧又打水烧热了洗漱一番才躺到了床上,蓝千珏吹灭了屋中油灯,摸索着过来躺到床上,本就不宽的床铺顿时因为蓝千珏躺下显得更加拥挤,在还是原主之前两人从未同床共枕过,沈季尧恐惧蓝千珏,因此蓝千珏都是两条小凳子拼在一起靠在墙角凑合,直到换成沈尧后,两人才开始睡一张床。
两人背对背躺着,沈季尧也不多说,尽量往里靠让蓝千珏好躺一些,屋外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很是催眠,沈季尧很快进入睡眠状态,正舒服间,他感觉到蓝千珏轻轻翻了个身往自己这边靠过来,沈季尧瞬间清醒,感觉到身后温暖的胸膛正贴着自己的后背,对方的手则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腰上。
沈季尧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他捏紧了手堪堪克制住肌肉紧绷的紧张感,调整了下呼吸不让身后的人察觉到他的紧张,一刻钟后他才逐渐适应了两人的这个姿势,却一时再难入睡。
这是第一次在沈季尧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别人的怀抱,从小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疼爱呵护,自从他父亲断定他的八字给家中带来霉运后,他就再也没受到过他人的在乎与关心,甚至还总是被苛责怨恨。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关怀与关注,却是一个相处只有十多天的人给的,心酸紧张之余,竟有些悸动。
沈季尧就这般心情复杂的思考着直到睡着,竟难得的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时蓝千珏已不在屋中。
沈季尧先是起去看了看篮子里的番薯,一个没少,他眉头不禁皱了皱,蓝千珏是打算饿着肚子干活?
算了,中午煮几个番薯给他送去。
沈季尧在百宝袋里摸出了些榛子跟水果吃了权当早餐,等填饱肚子打算去洗番薯时一看水桶里只剩下小半桶水,于是沈季尧把剩余的水倒进一个干净的木盆里,担上担子准备去打点水来用。
村里的水井离家有点距离,他担起担子出得门来将屋门锁上往外走去。
空气十分清新,村里出没的人也少,沈季尧犹自惬意的担着担子走在村里由无数房屋并排着建在一起而形成的小路上,对一旁院落中偶尔传来议论他的话毫不在乎,自顾的径直往井边走去。
井边有几名妇女正在洗菜,沈季尧脚步顿了顿,看着前方的几人迟疑了一瞬,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几名妇人正有说有笑的洗着菜,甫一瞧见沈季尧,突然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纷纷抬头盯着沈季尧看。
沈季尧也不管她们,绕过几人往砌成一个拱形庙宇般的水井走去。
他放下水桶拿出桶里的葫芦瓢来打水涮桶,却突然听一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自从我男人知晓我有了身孕呐,就差天天将我捧在手里护着了,哪里能让我出来抛头露面干这些重活,这就是妖物与女人的区别了。”
另一名妇人接茬道:“谁家不是这样,就只有那牲口才会怀了崽子还得干活的,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可把我乐得。”
几人纷纷大笑起来,沈季尧充耳不闻,即便是知道她们在变相的辱骂自己那又如何,他不需要为了几句废话生气。
再者,无视才是最有力的回击。
几人见沈季尧不接茬,觉得无趣的同时又有些拉不下脸来,于是更加放肆的搦战,率先开口满脸尖酸的妇人又说:“男人竟能生娃,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也不知这老天爷是怎么回事,不作美便算了,竟造出这么个怪物来膈应人,这天地间已有能传宗接代的女子了,你说还造出个哥儿来做什么,哥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狠狠瞪了沉季尧一眼。
其中一直并未开口的两人相互看了眼,并未搭言,那明着辱骂沈季尧的妇人接茬道:“哼哼,真是不要脸,堂堂男儿,却要承欢另一个男人身下,一点羞耻心也没有,怪不得会被他爹用来抵押还债,若是我也生了这么个东西,我还不如直接跳河死了算了,想想都替他爹娘觉得不值。”
另一名妇人呵呵笑着正要接茬,沈季尧却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两个老女人,说人坏话那么有快感,你们何必还嫁人,你们的爹娘要知道怀胎十月生出的是这么个玩弄口舌搬弄是非的玩意,估计死了都得羞得不敢去投胎,你们这么做人,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你们拉扯成人的爹娘吗。”
这句句诛心的话语再加上一脸嘲讽的模样顿时刺得两名妇人愤起,站起来叉腰就骂:“臭不要脸的怪物!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沈季尧解下绳子绑着的扁担站起身来,用扁担杵了杵地,毫不畏惧的直视两人,他满脸鄙夷之色睨着两人,哼笑道:“你是什么玩意,让我再说一遍我就会再说一遍,许你们说我说我爹娘,就不许我说?我不吭声你们就是好人,我吭声了你们就羞成怒了么,呵呵,果然是乡野村妇,没什么教养可言。”
两妇人被噎得面红耳赤,却仍旧不甘心地破口大骂道:“臭不要脸给男人睡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还不是一样岔开了腿给男人睡。装什么清高,真是婊子立牌坊,不嫌丢你爹娘的人!”
“我可不是什么货色,我是人,你才是货色。”沈季尧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张口闭口都是被男人睡被男人睡,嗯,我知道你被男人睡了,还一睡就是好几十年,孩子都睡出几个来了吧?你又何必当着大伙说出来,要说婊子,怕是得用在你这被人睡了几十年的女人身上吧,替别人生了娃不算,还得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黄脸婆一个,你说你男人如何如何疼你,怎么不见他给你买一件好衣服,买一些好看的胭脂水粉修饰一下你这块簸箕一样坑坑洞洞的脸,喜爱四处去说别人是非,也只有你这种老女人才会干。”
沈季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一番话来,险些没把这妇人气死,她浑身颤抖,抬手指着沈季尧你你你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赢得起输不起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看到的一样好欺负?”沈季尧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却令人觉得十分无害,在现世他忍受不了他爹苛责的时候都会顶嘴,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他更加不会放在眼里,他的宗旨就是能忍的则忍,忍不下去就绝不容许别人继续欺负,他继续道:“以后千万得打听好对方是否好欺负,别像今天一样,搞得下不来台,多尴尬,我都替你脸红。”
这番话无疑才是最噎人的,险些将这妇人噎得险些背过气去,她何曾遇上过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且又字字戳到痛处的人,她确实是喜欢捡软柿子捏,谁知今天把柿子捏爆了喷了自己一身,只得噎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着实是令人憋闷,而先前附和这名妇人说沈季尧的另一名妇女此时已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也被搞成这般不上不下的处境。
沈季尧自顾自的哼笑着蹲下去打了半担水,有些吃力的挑了起来,小心的迈着步子越过脸色难看的几人往家走去。
第5章 情愫暗生
沈季尧回到屋子,将水放下来时只觉得肩膀疼痛不已,这具身体还真是娇嫩过头了,虽然前世的沈尧也没干过什么重活累活,甚至比现在的身体发育得还要嫩些,却依旧有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力量,男孩子不会做的他会些,男孩子会做的他也会,在逆境中生长的孩子总是比较自立。
他打来水将灰灰菜焯好,随后从百宝袋里摸出了些作料跟辣椒来凉拌好后,又将番薯拿去煮好,自己就着凉菜吃了两个番薯,这才找来碗装好给蓝千珏送去。
顺着昨日蓝千珏带他走过的路到得地方,便瞧见蓝千珏正光着膀子在挖地。
沈季尧无声无息的走到蓝千珏前方,对方乍一瞧见他还得了一惊,他将锄头放下,道:“你怎么来了。”
沈季尧将篮子递过去,说:“我不来你要饿着肚子做事吗,家里明明有吃的不先自己弄些吃了再来,要弄垮自己的身体吗。”
蓝千珏听闻他这话显然很是意外,沈季尧不仅关心他还给他送饭?这令人吃惊之余竟不禁心中柔软,他怔忪了片刻才知道去接过沈季尧手中的篮子,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沈季尧找了个地方坐下,说:“趁热吃,冷了噎人。”
蓝千珏嗯了声,提着篮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揭开盖在另一个碗上的碗,甫一瞧见拌得诱人食欲的野菜时得了一愣,他抬头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沈季尧,对方也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蓝千珏看着菜嘴唇几次开合,心中虽万分好奇,却终是没问出来这些青的黄的东西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蓝千珏心想。
蓝千珏吃了些凉拌菜,顿时眼前一亮,他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地说:“这竟比用茱萸拌的菜还好吃,很入味,香辣爽口,不错。”
沈季尧勾了勾唇角,自然是好吃,各种作料齐全,又是姜又是蒜又是小葱又是花椒的,这样都不好吃就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好吃了。
蓝千珏显然十分满意,三个番薯就着一小碗菜吃完后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他将两个碗垒在一起放进篮子里,对沈季尧说:“你要先回去还是等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