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之所以被尊为阵法宗师,不但因为他比普通阵师更钻研阵道,还有一点是他对某些阵图理解太深刻,根本不需要辅助,便能操纵灵气瞬间发动阵法。
面对汹涌兽潮显然得布置弥天大阵,只靠指尖随意描画的简单阵法根本抵挡不住。
不过鸢飞这一手,依旧为众人争取了宝贵时间。
眨眼间,便凭空出现了三幅全部用灵气构成的阵图。几乎同时印青掌中飞出一面面阵旗,钉在了阵图的各处喉舌,于是原本虚化缥缈的灵气阵图瞬间化作实体般,悬在半空凝聚不散。
纵然鸢飞布阵再快,也需要时间,楚江与银铃几乎同时冲向了兽潮。
“小江,多加小心!”
看着熟悉的身影化作流星,头像滚滚烟尘,还在搭手师尊布阵的印青只来得及高声提醒。
“气死我了,哥哥真是的!有同性没人性!”
银铃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兄长再加一句‘铃儿小心’,顿时气不打一处出,这种建立在亲卫军痛苦之上的狗粮坚决不要。
结果,楚江还好死不死的勾起嘴角,斜睨了眼银铃,明明浑身霸气凛然,那小眼神却给人一种浑身得瑟的即视感,仿佛在说:老子赢了。
啊,兄长和师弟怎么能这么讨厌!
骗骗自己还觉得很甜,是什么鬼,好气呀!
银铃满腔愤懑无处抒发,只能给脚下中了吸人蛊的灵兽群送了份冰球大礼包。
一片凄惨的嘶吼哀嚎响起,只见灵兽潮中陡然多了片冰雕,结果后来的灵兽刹不住脚步,直挺挺撞在了冰封的灵兽上,冰凌四溅血肉横飞。
可惜,金丹期的攻击又怎么可能只有一波。
虽然冰灵气霸道,但银铃天生阴水灵根,却是更擅长纵水。随着她指尖蝶舞,隆隆响声夹在兽潮浩大的脚步声中,起先不显,但随着地面开始颤抖,天生对危险敏锐的灵兽们纷纷踌躇得放缓步子。
震耳欲聋的水声喷薄而出,地面上冲出无数道水柱。
兽潮顷刻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如同被铁柱打散了一般,不少被水流直击的灵甚至穿肠肚烂。
不过凶兽基数太大,而且多少有些灵智,水花四溅的同时,后面涌上的恶兽纷纷调转方向,绕开了银铃拦路的方向。
可是另一侧,等着它们的却是更可怕的身影。
搅接缠绕的影子遮住了大片骄阳,青黑的鳞片边缘熠熠闪光,一人环抱不过来的粗壮蛇尾打在地面上,碎石纷飞后,留下仿佛断崖般的沟壑横亘在兽潮前。
楚江显出了妖族螣蛇姿态,居高临下俯瞰着地面上攒动的灵兽。
不需要楚江再出手,灵兽潮的先头便停止在深壑前,愣是不敢迈步。本能告诉这群灵兽,眼前半蛇半人的存在比另一侧那些水柱更可怕。
这是当然,区区灵兽,充其量只是比普通兽族多了些灵智法力,面对妖族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然而,后方中了吸人蛊的疯狂群兽还在源源不断往前奔跑。最先停下脚步的灵兽被背后方涌上的同类,或践踏成泥,或踢进蛇尾扫除的深坑内。
可新的灵兽感觉到楚江的威压,又再次停了下来桎梏不前。潮涌般的灵兽越来越多,却愣是没越过楚江身前。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沟壑就好似分界岭。
一边是相互倾轧的狂兽,撕咬着,推搡着,血浆肉糜从兽与兽的缝隙之间挤出,犹如阿鼻地狱。另一侧却是静静而立的楚江,任由风扬起他黑色的衣袍。
“阵,启!”
就在这时,鸢飞清喝一声。
一道金光直冲云端,大地上出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金绿波浪,向远处荡漾而去。
数息后,古浩新都外方圆数里都弥漫起一股萧杀气息,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型防阵,或许比不得千古大宗的护派阵法,但困住一群灵兽却绰绰有余。
“师兄,你没事吧?”
看到兽群被框在巨阵中,楚江收起蛇尾奔向了形影不离的印青,好似刚才不是分开的时间不是半盏茶的功夫,而是一个纪元般漫长。
在短时间内协助元婴快速布阵,饶是印青能用系统策算,也耗了不少灵力,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楚江立刻抬起袖子替印青拭汗,虽然恋人白壁玉肌上晶莹剔透也是一道绝色风光,但此时这么多外人在场,楚江可分毫没有分享的意思。
“切……”
遥遥望见楚江与印青肉麻的互动,还在气头上的银铃抱肘冷哼一声,可眼睛却不受理智控制的又飘了过去。
相较银铃与楚江身上片尘不沾,对付空中走兽的两人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英无烈缺了一臂,行动不便,但她成丹多年,经历丰富,只是被扯破了点衣袖。
朴姓修士比起来就有些夸张了,半边身子染着血,所幸大多数血并非他的,头上冠带也不知掉了何处,披肩散发被火撩掉了一半,看向完好无损的印青等人只能蔫蔫地低头,只是低头一瞬朴姓修士眼底划过又惧又恨得神情。
望着阵法内的困兽横冲直撞,就是不能前进分毫,鸢飞露出浅笑。
“这大阵能支撑十多日,足够古浩的百姓彻底。”
然而,当鸢飞不经意抬头的瞬间,脸上那温暖人心的笑容骤然消失。
顺着鸢飞的目光看向天际,只见天与地的交界处黑云压阵,雷声大作,时时闪过狂暴的灵气乱流。一条状如游龙的生灵穿梭,隐隐有咆哮声起。
游龙对面,是一名与他对峙的修士。
那修士仿佛注意到了印青一行,人未到声先行,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诸位道友,请助老朽一臂之力,莫让角螭恶兽闯进古浩新都。”
然而,当两鬓斑白的修士弃了劫云中的恶螭,疾奔而来,却楞在阵外。
“师……师尊!?”
一身狼狈的元婴修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负了鸢飞的‘百禽真人’。
第122章 百禽道友,为您引见老朽的——
听到百禽恬不知耻地将那称呼说出口,印青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几乎用尽全部理智才忍住没有破口爆粗,却还是忍不住侧头偷瞄自家师尊的反应。
连平素完美伪装,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江都忍不住蹙眉。
银铃更是义愤填膺的抬头怒视,若是眼神是刀子,百禽怕已经被捅的千疮百孔了。
不知前因后果的英无烈夹在中间,既茫然又震惊。在她眼里百禽真人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千灵斋元婴老祖,可方才宗门老祖却称呼身旁那美到不可思议、精通阵道德少年元婴修士为‘师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当事人的鸢飞却毫无波澜,至少面上看起来是如此,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嘴角甚至噙着与平时一样的清浅笑意。
“真人,昔日拜入千灵斋,与老朽早非师徒,如今修为相仿以平辈相称即可。”
话里带着萍水相逢的疏离客气,连怨愤都听不出来,就好似面前的人真的仅仅是个旧识,如今成了同阶罢了。
一开始见鸢飞露出浅笑,印青还暗道不好,心想不会师尊旧情难忘吧?
可当鸢飞话说出口,印青便品出了滋味。这份淡然似乎也不是师尊在伪装,反而是真的铅华洗尽后彻底放下,映衬出无喜无悲的洒脱。
鸢飞本人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多年前,百禽成婴后戳着他痛处纠缠不清时,他内心如临刀绞。当时自毁肉身,留在落鸟阵中,表面上是为了救重伤的醉梦貂,但其间又何尝不夹杂着宣泄感情的自我折磨。
如发现再次面对百禽,鸢飞倏然发现,曾经那个花言巧语,浓情蜜意,又利用过伤害过自己的逆徒,竟然再也无法撼动自己的心。
想起之前吞下那枚定婴丹时,晋江坊主的嘱咐,鸢飞原本起伏的心绪彻底平静,回以百禽真人自然的浅笑。
鸢飞的态度变化,连印青都看得出来,百禽又怎能感觉不到。
甫一看见少年,百禽就认出对方是自己梦魂牵绕的人。明艳年轻的模样看起来不像当年成名修士那般高不可攀,仿佛时光倒流能从头开始,引得百禽不住遐想。
当鸢飞展露毫无芥蒂的浅笑,百禽更是喜出望外。
可听到鸢飞疏离的话,又对上那双真的看起来浑不在意的眸子,百禽却又愣住了,一股异样的不甘涌起。鸢飞眼中根本就没了过去那份悸动,看他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路边的石子。
这比当年鸢飞一掌把他轰出落鸟阵,还要失落百倍。
百禽忽然发现白驹过隙间,自己以为绝不会失去的东西,好像早就抓不住了,或者说原本他就配不上。明明成婴多年,早就心如止水,可是面对鸢飞却顿时乱了:“师尊,您还是……不肯原谅徒儿么?”
听到这话,印青直接在心里喷了——
这尼玛不是言情剧里渣男的标配台词,别人理你才怪哩!
在看着百禽真人那张含情脉脉的脸,印青彻底不能忍了,开始召唤系统:‘喂喂,半身你醒着么,有没有打码功能?’
【哈,打码功能?于是什么淫秽场景要打码?】
‘淫秽也就算了,我受不了百禽肖想我师尊的脸,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迟钝的系统让印青感到有些无力,却不想这次半身立刻换上了同仇敌忾的语气:【我懂了!就百禽那么点颜值,一张满是褶子的菊花脸,根本配不上鸢飞真人的盛世美颜,太辣眼睛了,我这就帮宿主你打码!】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