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世堂的秘所内,夜鹰将事情原由告知了沙石,半月前济世堂接到来自京中的廖仲堂手下秘报,称宁昊公子强行带走了馆主,并于第三日率队前往东卫。夜白黎当即令夜鹰夜鹭率众到成塘郡等候,务必要救下廖仲堂,却不料待到宁昊一行到达成塘郡时廖仲堂已然身死,而另一名重伤之人竟是白黎圣师叔,这让兄妹二人极为吃惊、愤怒,推测宁昊等人是胁迫了舅父与师叔二人要前往悬葫峰生事,于是当夜便先下手为强,对客栈中所有人下了迷药,后又掳走了宁昊、骆风,并传书夜白黎,待他下峰对二人发落。
沙石惊讶于夜鹰的推断,要求见一见重伤的白黎圣,一见之下更是惊讶,便把自己对白黎圣的了解说了一遍,夜鹰当即去了宁昊的房间,与他谈了一番后出来让沙石带走宁昊,但骆风却不能放,不光是夜鹰要给夜白黎一个交待,更因骆风身中当年所失秘药之毒。此事眼下疑点重重,需得宁昊等人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否则夜白黎绝不会轻饶了宁、骆二人。
☆、75
末了,沙石看着宁昊说:“夜兄也知国舅爷身子虚薄,方才许我带你离开,眼下想要救出骆少,除非能让夜堂主相信你们此次前往悬葫峰绝无恶意。”
莫言冷冷道:“少将军即知那处秘所所在,便请告知在下,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定会保我家少爷周全,将他救出。”
宁昊此刻已冷静下来,当即抬手止住莫言,说:“济世堂的人武功如何我虽不知,但就凭他们的使毒手段,就算让你知道风儿在何处,只怕你还未见到风儿,便已着了他们的道,还谈何救人?”
“难道我们就在此干等不成?”莫言甚为着急,被宁书一瞪,方才发现自己失言,垂头不再言语。
宁昊使宁书拿来纸笔,将所知的人物关系一一写了出来,细细分析起来,当写到白家入罪时被救下的遗腹子兄弟时,他突然抬头看向沙石问:“济世堂可会易容之术?”
宁昊在纸上写下“白氏遗腹子”,姓名处打了两个问题,低声道:“白泽生当年投入济世堂不过四、五岁,其兄弟于白家事发后五月出生,仅小他五岁左右,出生不久便被其母偷偷带离,至今无人知他二人下落,白泽生在十六年后重返京城,却对济世堂谎称隐世山林,如若他与其弟、母早有相遇……”抬头对宁书说,“将廖仲堂手绘的地图拿来我看!”
宁昊拿着那张图纸仔细地察看村镇至成塘郡那一段标注,屋内另三人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宁昊看了半晌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复又将纸拿起照着窗户外透看起来,当下心中一阵狂喜,叫道:“果然被动过手脚!”
宁书、沙石凑过来随着宁昊手指示意细细看了一会儿,只是隐约看到成塘郡附近似有浅墨字迹,宁书疑道:“这里原先有写什么吗?”
宁昊将图纸放下,细细回忆了一阵,复又将纸拿起来透看了阵,又拿了纸临摹下那段有疑问的图段,比对着透看中能见的隐隐墨迹,最终那段路途的标注由“一日可达”改成了“二日可达”,村镇与成塘郡之间,在略靠近成塘郡那段线路上加上一小点,回头问莫言:“那日你曾去探路,可还记得在我们到达那河滩前曾路过过一处小镇?”
莫言道:“那处河滩往回行50里确有一小镇,往前行30里另有一村落。”
宁昊暗叹了一声,垂首望着眼前两张图纸,说:“我因惧怕廖仲堂在图纸上做下手脚,在他规划完行程后便交由白泽生审定,想来他便是在那时在这纸上动了些手脚,将两日的行程改为一日,也怪我太过信任于他,竟未有丝毫察觉。”罢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住,内心却是悔恨难当。
宁书不解道:“少爷,您的意思是白阁主有意陷害?可是他和‘冷刹’并不认识,又怎么会知道‘冷刹’会在那处动手?再说了,这次他不也受了重伤?”
宁昊无奈地一笑:“不过是苦肉计罢了,只要他一日不醒,夜白黎便不会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语,哪怕他醒过来,只要一口咬定是我们掳劫了他和廖仲堂,胁迫他二人带我们前往悬葫峰,如今廖仲堂已死,夜白黎自然只会信他,又怎么会信早与他结下梁子的我们?”
“早与他结下梁子?”沙石疑惑地看着宁昊问,“国舅爷几时与济时堂的人结过仇怨?我怎不知?”
宁昊看着他问:“夜鹰没告诉你,骆风所中的是什么毒?”
沙石摇头:“他只说是出自济世堂的秘药,并未言明。”
“那你可曾听说过情丝柔?”
沙石依旧摇头。
“上任堂主夜无夜的死因,你又知道多少?”
“这倒是听我父将提过,据说当年悬葫峰上遇了强贼,在老堂主行功紧要之时杀入房内至使老堂主受惊茬了气息,与堂主夫人双双重伤,强贼抢走堂中秘药,杀伤峰上所有弟子仆从,仅白黎圣和方万黎幸存,待峰下行济世之道的尚是少堂主的夜白黎夜堂主一家听闻消息赶回时,强贼早去无踪,而重伤的方万黎一口咬定强贼系南廷朝中大臣所派,不久也因伤重不治身亡,白黎圣伤愈后等到老堂主五七过后也自请下山追查真凶,至于夜兄所言白黎圣是隐居山林的原由小将便不得而知了。”
宁昊轻笑道:“你所知的事却与白阁主告知我的完全不同。”他仰头望着屋顶,默了半晌方道,“没想到我竟被人算计如此,却不自知,只是害了骆风……”
“少爷……”宁书唤了宁昊一声,拿眼去睨莫言。
莫言垂头不言。
沙石不忍道:“国舅爷又何必自伤?此事若真是白阁主算计,只要查出真相向夜堂主言明,他自会给出一个公断。”
宁昊苦笑道:“白黎圣是他师弟,而我宁家却早被定论为济世堂的仇人,他又怎会信我?”
一直沉默的莫言突然转身就往外走,宁书当即挡在他身前斥道:“你要去哪里?”
莫言冷冷睨着他道:“我去求我家少爷,让开!”
宁昊拍桌站起道:“胡闹!你连骆风被关在哪里也不知,你要怎么去救他?”
莫言转身梗着脖子道:“国舅爷难道要在下在这里空等?在下做不到!”
宁昊瞪着他道:“你要如何?”
莫言扑通一声跪下,对沙石连磕几个头求道:“还请沙少将军明示,我家少爷所在何处?”
“这……”沙石为难地看向宁昊。
宁昊不理莫言,对沙石抱拳礼道:“少将军,劳烦你代我向夜少堂主通传一声,我想与他单独见上一见。”
“何时?”
“就今日,地点由他决定便是。”
莫言和宁书都惊讶地看着宁昊,沙石凝望了宁昊一阵,方才点头应下,当即告辞出去,宁书拦着莫言不让他跟去,莫言无奈,转而对宁昊说:“此行请国舅爷准我随同。”
宁昊睨着他说:“是不是能带人随行,待少将军带话回来再说吧。”径自朝床走去,“小书,我先睡会儿,少将军回来后你便叫醒我。”
当天晚间,宁昊得以与夜鹰相会,在沙石的一再保证下,夜鹰方同意宁昊提出的要求,宁书在旁急道:“少爷,您不可以身犯险,若……”拿眼去看夜鹰。
宁昊却说:“小书放心便是,我相信夜少堂主自不会无故害我。”诚恳地看着夜鹰。
夜鹰笑笑地回望着宁昊道:“我自是不会无故害你,不过若你敢欺骗于我,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宁书只觉得一阵心寒,还想再劝宁昊,却被宁昊摆手止住,眼望着夜鹰道:“少堂主尽管放心,骆风在你手中,我便是有心欺瞒也不敢让他冒险。”
夜鹰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二人倒还情深得紧。”
当晚,宁昊与宁书换装后随夜鹰入了济世堂城郊秘所,沙石回客栈传话莫言暂且按兵不动,一切待宁昊那边传出消息后再说。
济世堂秘所第二天一早,下人们便纷纷议论,称宁家少爷为保自身性命已委身于少堂主身下,并交还两颗情丝柔换取骆家少爷一命。
在厨间煎药的白泽生的随从听到议论,回房后便轻声说与伺候在床边的另一名随从听,不想本该晕迷未醒的白泽生突然睁开眼来,两名随从也不惊讶,其中一人连忙附耳过去,白泽生低声交待了他几句,那随从伺候着白泽生喝下药汤后便拿了空碗出去,故意绕了回路远远地看到夜鹰果然与换了身坎肩长褂的宁昊在后院内亲密交谈,举止间甚是暧昧。
随从回转厨间,一边收拾药罐碗碟,一边与厨内下人说笑,有意无意地打听夜鹰与宁昊的□□,下人们只知道昨日夜里少堂主有去过宁昊的房内,至今日晚间,便见二人亲密互动,互喂食物,至于宁昊如何委身于夜鹰身下以求保身的事,却也不确定是从何人嘴里传出。
正在煲药膳的一名仆佣笑说:“不过看样子少堂主似真被那人迷住了,这不,都让我给他煲养身药膳呢,说是今晚睡前服用的。”
那随从将打听到的一切都默默记于心中,回去后又低声对另一名随从说了,白泽生躺在床上却未动弹半分,似依旧在晕迷当中未曾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