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说:“小然,在学校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缺的,要再给你打些钱么?”
席然平淡地应了:“还好,不用了,有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的……”妈。按照原主的性格,有点难喊出来。
那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前夫出轨时儿子的做法她不是不知道,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很心疼,后悔这么多年忽略了这个儿子。
她说:“你简叔的侄子也在那所学校,算是你的堂哥了,你尽量和他认识一下吧,你简叔也提前跟他说了,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一下他。不过,也不要太麻烦人家,知道了吗?”
席然:“嗯,我知道了。”
母亲不放心:“你还记得你堂哥的名字么?”
席然:“……”
母亲语重心长:“唉——是简雅厚,好好给我记住,打好关系!”
席然不管她唠叨什么,都一并嗯声回应,好不容易终于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收好了手机从拐角走出去——我去!真是阴魂不散!又碰到刚刚那个男的了。
席然心里发虚,犹豫着开口:“那个,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对方笑而不语,看起来就蔫儿坏的样子。
席然套不出话,也没办法,只好放弃,微微耷拉着眉,转身就想走人。
那男人却说:“你是文学系的吧?——下午见。”
说完,还眯眼笑着和他挥了挥手,很潇洒地离开了。剩下席然一脸懵逼站在原地,心里吼着——妈呀!完蛋了!居然还是一个专业的同学,这尴尬症得犯整个大学四年!还得天天防着对方爆料!
席然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系统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钱,你要这样来折磨我……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一节大课,发现好像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那只腹黑生物,难道逃课了?逃吧,逃吧,最好一学期都别来上课了。
席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然后跟在舍友后面转移到另一个教室,上古典文学课,听着就好残忍,是要他这个理科生憋死在那儿吧。
听某些消息灵通的八卦同学说,教这科的老师换人了,据说换了个大帅哥,去年才升的教授,看起来可年轻了。
上过半个大学的席然啧叹,现在的孩纸就是天真,想想要当教授多难啊,以前他碰到的差不多都是地中海啤酒肚大叔了好吗?还想要帅咧,没来个严厉变态的老考究就不错了。
然后,在老师进来的那一刻,席然又自我打脸了。那教授真的年轻,还贼年轻,特别不科学,简直长得跟学生似的,还是校草级别的外表。
那老师走到讲台站住,略微扫过全班的学生,视线停在了席然的方向,微微眯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席然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就是在图书馆撞见自己写小黄文的那个男人,特么的居然是老师!还是教他的老师!
席然感觉到了来自辣鸡系统的深深恶意。
他整个人都处于飘忽状态,直到下课铃响,想着终于能解脱了吧,那位年轻的芝麻汤圆教授却说:“席然留下来,其他人可以下课了。”
席然瞬间受到重击,无法言语的痛。他麻木着脸,走到了亲爱的老师面前,准备接受长篇大论的思想教育。
不料,这位看不出年龄的帅哥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席然:“……哈?”
教授皱眉,抬手敲了敲黑板,上面书写着清隽好看的粉笔字——简雅厚。
取自《新唐书张弘靖传》:“弘靖字符理,雅厚信直,以荫为河南参军。”
纯正宽厚。
等后来席然深刻了解了简雅厚的真实性情,忍不住狂翻白眼,这名字取得好呀,他根本就是一完美的反面教材。
可现在,席然并不熟悉简雅厚,第一反应就是瞪大双眼——厉害了我的哥!真是没办法再倒霉了。
简雅厚勾唇浅笑,似被他惊愕的表情愉悦到,拿起了讲台上的点名册,翻到成绩的那一页。他说:“叔叔让我多照顾你,你的古典文学成绩……嗯,想不挂科有点悬呢。恭喜你,要天天来我的办公室报到了。”
席然一愣,竟好像因为他的一笑一语,回忆起了自己被系统蹂躏的恐怖。
走出教室,在门口等着他的赵卓语和应青宇,戏谑说他怎么惹到新教授了。席然抽抽嘴角,平静说:“我完蛋了,那笑面虎想整死我。”
两人都被他面无表情吐槽的样子逗笑了,可没一下就表情僵住,古古怪怪,抽筋似的抖着眉毛。
席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淡漠的男声:“既然你那么有空,那现在就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好了。”
简雅厚还没走远,就不知抽什么风又走回来了。
席然浑身僵住,跟生锈的机器一样硬邦邦的,表情怪异。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可就是忍不住怕他。
应青宇忍笑,张嘴做了个保重的口型。女主就比较善良了,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最后惹得旁人吃醋,直接被拉走了。
席然跟在简雅厚后面,暗暗龇牙咧嘴地瞪着他——任务如果失败了都要怪这家伙!
去到了办公室,发现居然还是单人的,学校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席然有些愤愤,接住简雅厚推过来的椅子,刷的坐下,脊背挺直。
简雅厚却意外正经,没有说小黄文的事,而是直接递了张试卷给他,说:“简单赏析一下这两首诗。”
席然愣住,握着黑色签字笔,戳着试卷跟便秘差不多,完全写不出什么东西。还当真是要憋死他这个理科生啊。
他就不明白了,花啊树啊雨的为毛还象征各种奇奇怪怪的精神,表达各种乱七八糟的感情?!明明,不管你来或者不来,植物就在那儿又不会跑。雨也不是因为你下的,只是正好那个时候下而已啊,文艺青年就是多事,唉唉。
席然扶额,愁得一脸发苦时,身旁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忽的握住他的右手,在桃花的字眼下面划了一道,微哑的声音近在耳畔,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他说:“着重分析这个景物,表达了诗人对他妻子的怀恋,忆起过往初识相爱,红袖添香的日子。”
席然浑身一颤,倏地一用力狠狠甩开他的手。
简雅厚温暖的手心紧贴着,袭过一种微妙的战栗,瞬间让他产生激烈的渴望,想要得到更多。他被这奇怪的强烈感觉惊到,仿佛被揭开了心底的阴暗伤疤,失了平日的冷漠,尖声吼着:“不要碰我!”
简雅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条件反射地退开了一些,脸上难掩惊讶。
席然注意到对方古怪的表情,回过神来,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无措地侧脸,似不敢和他对视,干巴巴地解释:“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简雅厚怔了一会,似在沉思,然后才笑了笑,调侃道:“那你以后交女朋友怎么办?”
席然随口道:“不交呗,单身汪多潇洒,爱干嘛干嘛。”这倒是他的真实想法。
简雅厚听了,却只是笑笑,不予评价。
接下来,席然真的每天都要去简雅厚的办公室报到,慢慢的,关系居然也变得好了起来,而且席然发现,简雅厚虽然年轻,看着没什么人生沉淀,但学识渊博,好像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授课也十分有意思,很懂得挑起学生的兴趣。就连席然这个极度偏科的理科生,也好像感受到了华夏古典文学的熏陶,感觉自己的文化水平又提高了一点点。
半个月下来,席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这一科的课代表,甚至有时会帮他批改作业,当然,改的都是最简单部分,不需要带脑子的那种。
另外,席然还每天致力于拆散赵卓语和应青宇,就好比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出现,以单身汪怒拆情侣的方式,猛地插进他们中间,好哥们一样的挽住他们的胳膊,隔开这个亲密距离。从后面看,居然就像一家三口。
而简雅厚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信息,居然八卦,问他究竟喜欢哪一个,赵卓语还是应青宇。
多次独处之后,席然也已经比较习惯他了,少了惧怕多了几分熟稔,撇嘴:“老师应该以身作则,你怎么可以对学生的恋情那么感兴趣,坐等看戏?”
简雅厚微笑:“这是大学,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以禁止谈恋爱呢?”
席然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可这是男校啊!”
简雅厚一脸严肃正经:“爱情是不分性别年龄种族的,一律平等,不该受到歧视。”
呵呵,厉害了,我这个迷の正直的老师。
简雅厚慢悠悠泡了一壶茶,动作如行云流水,分外优雅好看。他倒是挺会享受的,办公室里还备有一整套的上等茶具,每天都会泡上一壶。
白玉似的瓷杯,衬着碧绿清澈的茶色,兼之香气浓郁,味甘鲜醇,相当的赏心悦目。
简雅厚也给他递了一杯,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瓷杯,竟意外的惊艳,让人挪不开视线。
席然接过来时,指尖相碰,对方的手退开时还轻轻摸了一下,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却让他控制不住微微一颤。
按道理来说,接触那么久,他也应该习惯简雅厚某些小小的触碰了,可实际上,他现在对简雅厚的渴望却是越发浓烈了,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甚至可以说,只要简雅厚再靠近一步,他就会溃不成军,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