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仔细回想了今日之事,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但是这一环接一环的又毫无破绽可言,“你当真和那厮说了当家之后把林曦送给他当男妾这样的话?”
支支吾吾了林传还是点了点头,果不其然林媛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她拧着弟弟的耳朵恶狠狠的教训道,“这种话你也敢对那种人说?你不知道那知府的侄子的那张嘴就是没把的,今日林曦那傻小子没有起疑心倒也罢了,若他察觉到什么从而跟我们作对那就麻烦了。”
林传委委屈屈的伏低做小,“我若不这样说又怎哄得他把知府的公文告诉我,我又怎能料到他今日竟然按捺不住去撩拨他。
但林曦不是没相信吗?就算他察觉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爹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也不会轻易把生意交给他。”
“你呀!真是傻透了,今天明显不是林曦相不相信的问题,爹对我们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趁着林曦去柳府小住的这段时间,你也给我学乖一点,好好跟在爹身边学东西。不许再闹出事情来,听见没有?”
果然第二天一早柳府就派了马车过来接人,虽然柳家和林家同在麟州,但是坐马车来回也要两个多时辰。而且这次还是柳曦琀最小的弟弟柳望承亲自过来接,足以证明柳家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不过林曦的这位小舅舅也是个惯会享受的主,但是到底还算是有底线,不欺压良民,只有那么一个爱好就是逛窑子。
但只有林曦知道这个柳望承就是个乐痴,跑到青楼不寻欢作乐倒真跟头牌聊起了音律转承。
这事也没少被柳老爷子训斥,但是柳少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次他除了来接外甥之外,还带着柳夫人的嘱托一起上了门。
柳曦琀和柳望承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那感情自然是没话说的。
和姐姐说完话之后,柳望承一眼就看到院子外的林曦,于是就跟往常一样走上前揽住他的肩,然后差点没把林曦压得直接跪了下去。
柳望承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你爹还真让你跪了一个时辰啊?我跟你说啊,自打姐姐写了那封家书回来我爹就老盼着你回去了,这要让他看到了准不心疼死。”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辈分,但是柳望承今年也就二十五的岁数,实在翻不出多大的代沟。
林曦笑了笑,由着他扶着自己一步步走过去,“只是肿了一些,哪有舅舅说的那般严重。”
上了马车之后柳望承的目光就一直放在他身上,盯了好半天才煞有其事的说道,“你倒真的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但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想学做生意但是不想要林府的家产,这岂不便宜了林传那厮?”
在这个小舅舅面前,林曦也并不掩饰什么,“并非是不想要,只是没放在眼里罢了。生意这种东西说不准的,怎么就能说林家有一天不会被一个更大的商行直接吞并了呢?”
柳望承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的野心可真不小,不过这才像是我柳家人的作风。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一下你小舅舅啊,我就指着你这发财了。”
林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柳老爷子膝下儿女成群而且都颇为长进……除了这个柳望承,老爷子现在得了空几乎就所有时间都用来管教他,他早就怕了。
现在有林曦上去分担老爷子的注意力,可不得使劲的给他戴高帽么?
把脑袋里的信息快速过了一遍之后,林曦一脸狡猾的朝柳望承勾了勾手指头。
对方一脸狐疑凑过去,然后听着他在耳边细细说出来的话……
片刻之后他差点惊的在马车上跳了起来,看向林曦的目光顿时又精又疑,“大外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可不能说这种话来诳我!”
林曦挑了挑眉看着对方那极其紧张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道,“舅舅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是怎么想出这件事来的,这前前后后我除了这关键之处还有哪里没有清楚的告诉你?你如果还把我当成过去那个懵懂不知,只会混时间的林曦,那你可要吃大亏的。”
柳望承从姐姐的来信听说了林曦开窍的事情,他当时只当是想把外甥送回来小住躲躲风头之类,他还暗自嘲笑柳老爷子太当一回事。
但结果证明,看走眼的那个人不是柳老爷子,而是他。
这一环接一环的计划哪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林曦能说得出来的东西?
想明白之后柳望承的态度也霎时收了几分嬉戏,多了几分正色,“外甥啊,你果真不愧是我姐姐的儿子,这玲珑多巧的心思和她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
看见柳望承的态度转变,林曦就知道他说的事情对方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且也赞同此事。
他想做的这件事必须有柳家人出手帮他才可能顺利做成,虽然没有柳家也他可能就得花更多时间去达到目的,但是他怎么可能放着捷径不走非要实实在在的靠自己呢?
但是柳望承为了林曦说的事情自己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林曦在这里小住的这一个月时间他必须全程陪同。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跟他一起听听教训,然后就可以溜之大吉的他简直是太天真了。
但凡他想溜走都被对方用某件事要挟着,当初明明说好就稍微作陪一下,怎知……
林曦也笑得一脸狡猾,跟他比忽悠人的技能简直就是作死。柳老爷子见他这个外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把一直坐不住的儿子给牢牢的放到身旁,内心对林曦就更多了几分疼爱。
柳家从祖宗开始便是这丝绸起得家,至今仍是这一行的龙头。林曦如果想在丝绸这个领域做点什么,去向柳老爷子讨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所以爷孙俩先是了解丝绸的发展以及丝绸对于时代的意义以及丝绸的流通手段和方式,了解过后便是细分丝绸的不同分类。
按照未来发展出来的丝绸根据织法的不同细分了十四个种类,这个时代倒也还算齐整,十四个种类都有。
最为人熟知的便是绫罗锦缎四种,不同的种类用法用法和质感皆不相同。
因着地区的手法不同,也有显著的差异,比如三大名锦:蜀锦、云锦以及宋锦。
足足半个月林曦都跟着柳老爷子学习这些东西,为了深入了解甚至去了作坊观察织娘的做法,再配合以书籍和解说硬是以十分吓人的速度掌握了丝绸的理论知识。
之后柳老爷子就开始给他讲这麟州大大小小的丝绸店明里暗里的路子,以及进货的来源。
柳望承最怕就是这弯弯绕绕的东西,但是被迫跟着林曦一起听着,不知不觉竟也学到了不少。这小住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柳望承紧张兮兮凑到他面漆看着他,“曦儿啊,你答应舅舅的事情没忘吧?”
午后阳光正好,正是适合看书的好时机,然而林曦已经被这个不死心的人打扰了三次,“舅舅,你能不能安静的坐在那里晒会太阳?你不是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找人去办了吗,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对吧?”
没错,林曦交代的这件事交给他暂时来说最为信任的林漠去办了。林漠虽然失了记忆,但又不是摔坏了脑子,既然武功和手段还在那么这件事就绝不难做。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中途跑掉而已,不过如果真跑掉了就证明他和主神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被打扰了,林曦干脆把手里的书籍放了下来,然后把旁边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柳望承非常有眼力见儿的把旁边的点心拿起来递到面前,“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能办到吗?我这好奇得肚子都快长虫子了。”
当然不能,林曦都还不确定林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像他这种谨慎的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但是柳望承向来好奇心重,最是见不得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说服兮姑娘让你帮她赎身而且还答应进咱们的乐坊啊?要是这乐坊没有兮姑娘可就开不成了啊!”
兮成云姑娘曾经是牡丹楼的花魁头牌,弹得一手惊为天人的古琴。她肤若凝脂,貌若天仙,那时多少富家公子为了与她共度一夜而砸下无数的金银珠帛。
但是自三年前起她便有了两个奇怪的规矩,其一,那便是不再接客,其二,却也不让任何富家公子为她赎身。
虽然牡丹楼的老鸨也十分不满,但她也见过兮成云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她甚至拿着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线也面不改色。
老鸨想着她也没多少年的风光日子可过,便也由着她去。
所幸兮成云那惊为天人的琴技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让她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沦落到牡丹楼的最底层任人侮辱践踏。
不少或是真喜爱音律之人又或者只想把这高岭之花采下来亵玩的,总之多了这两条规矩兮成云反倒成了牡丹楼最遥不可及的存在,现在谁能顺利摘下她已经成为麟州最大的话题。
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然后嚼着点心含糊的说道,“你就耐心多等几天……欸?”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刚还在说这件事,然后余光就看到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从门口大步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