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那个丑丑的小乞丐,侍卫心怜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命苦,好声好气地道:“我们家世子远在玄天宗呢,哪那么容易回来?夫人盼的心都碎了,但玄天宗弟子必须要金丹期才能下山,世子才拜进去几年啊,怎么可能结成金丹呢?”
小天泽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自语道:“今天不来,明天来吗?”他的声音粗哑的宛如七旬老汉。
侍卫被他逗得好笑,“今天结不成金丹,明天就能结成了吗?”
就算明天结不成,也总有结成的一天吧?
小天泽抱紧双臂,他仍旧穿着单薄的夏衣,在深秋的寒夜里,瑟瑟发抖。他打着寒颤,缩在墙角,在心里小声地催促着:“小哥哥,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要快点结成金丹啊。”
他不信小哥哥会失约,一定是坏坏的玄天宗,不许小哥哥回来见他。
等他长大了,终有一天,他要掀了玄天宗,看他们还敢不敢拦住小哥哥!
他就这么等啊等的,一直等到街上的人换了棉衣,冬雪给楚国都城添上一层白妆,都没等来秦宇。
这些天来,他饿了就去讨点吃的,再不济还能抢阿黄的包子吃。他不吃肉,就把包子皮剥开,他吃皮,阿黄吃馅。
阿黄是隔壁茶馆老板养的狗。
他原本很想去天一阁找小胖子,蹭几顿饭,但楚国都城的天一阁,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关闭了。
其实他很有钱,杀了药师之后,他拿到了药师的储物空间。但他尚未开灵,既没有灵力,也没有神识,根本无法打开。
他又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唯恐引起别人的注意,招来第二次刺杀,所以只好和阿黄相依为命了。
还好阿黄打不过他,不然他连包子皮都吃不到了。
腊八那一天,侯府开府放粥,小天泽端着热腾腾的腊八粥,躲在一旁听侯府的下人说话。
一个貌美的女婢道:“多亏我们有个好太子,百姓总算能过个好年。”她是在夸耀太子提出种植灵药的建议,刚刚推行就为大楚带来了丰厚的收益。
马夫嗤道:“他算什么好太子,你忘记天一阁为何全面撤出楚国了吗?”
小天泽竖直了耳朵,他也很好奇小胖子家的产业为什么不在楚国开了。
婢女道:“似乎是有人得罪了铜陵罗家?”
马夫附耳过去,神神秘秘地说:“就是太子得罪的,原因是太子派人杀了罗府少当家的好朋友。我在宫里当差的朋友说的,当时罗府的人找上宫门,少当家开口就是要为好友报仇!你进府晚,不知道早几年世子还在府里的时候,把一位小公子捧在手心宠,死的就是那位小公子呢。”
小天泽手中的粥碗砰的一声掉到地上,马夫和婢女闻声望去,哪里还有那个小乞丐的影子?
小天泽一路狂奔,不要命似的跑着,速度比那时逃离极乐堂还要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但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一停下来,大脑就会爆炸。
很快,他便看到了玉带般的护城河,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数九寒天,冰冷刺骨的河水,却给了他一种别样的温暖。
他沉入河底深处,看着摇曳的光影,嗬嗬地笑了起来。这绝对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反而像是一只尸傀。
多可笑啊,他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着玩。
极乐公子耍他,明明连个马夫都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极乐公子却骗他说查不出来。就为了留着他,让他完成那一百场胜利?
周正耍他,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中心广场上,周正振振有词地劝他不要阻碍小哥哥的前程,然后转眼就派人杀了他。
整个世界都在耍他,那么小哥哥呢?小哥哥失约了,小哥哥曾说一定会带自己去玄天宗,小哥哥又说等他六岁生辰回来接他,却两次都失约了。
小天泽心口一阵剧痛,他弓着身子,像虾一样蜷在水底,一只青黑色的大虾。
这是一个只要想到,就会让他浑身发疼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自问,小哥哥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他不是当初那个被保护的不谙世事的陆天泽了。
见得越多,就越是知道他和小哥哥之间身份的悬殊,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会对只是小厮的他这么好呢?
周正的话在他耳畔响起,他的吃穿用度,三阶灵植、飘云锦、上万灵石的月例,到底为什么,小哥哥要给他这一切?
付出这么多,小哥哥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呢?现在小哥哥一次又一次失约,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对小哥哥来说没价值了,所以小哥哥不再理会他了。
好痛,小天泽捂住胸口,深深地沉下去。他躺在水底,看着河面折射的阳光,碎波粼粼。
好想知道那个答案啊。
如果小哥哥直接告诉他该有多好,不管小哥哥想要的是什么,他都愿意给。只要小哥哥还会回来他身边,他什么都能给!
心口越来越痛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小天泽游出水面,站在河的对岸,遥望着远处的楚国皇宫。
那里住着他的仇人,是那个人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把他从小哥哥编织的、虚假的水晶宫里拉了出来,让他坠入了真实的烂泥沼中。
他好恨啊,他多想一辈子沉浸在那座水晶宫里。在那里只有他和小哥哥,阳光永远明媚,糖葫芦裹着颜色鲜艳的糖衣,最重要的是,他是小哥哥最珍重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知自己无足轻重后,不住地自我怀疑,怀疑他在小哥哥心中的地位。
那个人不仅杀了他,还毁了他的梦。他要把这一切,悉数奉还!
小天泽大步地向前,留在地上的脚印带着湿哒哒的水迹,很快便在阳光下蒸发一空了。
干净的仿佛这个人从没来过。
长生秘境中,小扇子似的眼睫毛一阵颤动,秦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周围的景色很熟悉,但并非是在他昏倒的那片黄沙里,而是归墟。
“你沉睡了很久,还好我用灵药替你调养,不然你的灵脉早断干净了。”那是神兽白泽的声音。
随着秦宇意识慢慢回笼,疼痛感也越发清晰,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哪怕躺着不动,都是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秦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白泽叹息道:“你是神君弟子,何必和那帮鼠辈一般计较,杀他们哪里用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秦宇也觉得一阵好笑,是啊,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他当时明明只要躲起来休息一个时辰,等灵力回复,便能秒杀他们。
但他等不了,别说一个时辰了,一秒钟他都等不了。
那个时候,折腾自己,他还有隐隐的满足感呢。感觉像是替阿寿报仇了,因为害死阿寿的,不光是那帮散修,还有那个软弱的自己啊。
以仁慈为名,心安理得的懦弱的自己。
假如不是他太过懦弱,早早地杀了那些人,根本没有后续的悲剧。
秦宇反驳道:“我又没有接受神君的传承,算什么神君弟子?”
白泽轻轻摇头,指着四象神杖道:“神君把他的传承封印在四象神杖里了,从你使用四象神杖的那一刻,你已经是事实上的神君弟子了。”
难怪四象神杖会那么厉害,原来里面有神君的力量啊。
白泽道:“那是四套秘技,说是道法也行,分别对应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后用的多了,你会慢慢熟悉的。”
它爱怜地抚摸四象神杖,“或许这是世间唯一一件通灵级法宝了。”
大乘期神君使用的法宝被称为通灵天宝。
秦宇没有力气起身,却有心思打嘴炮:“玄天宗的观天镜呢?似乎只有通灵天宝才有器灵吧,玄天宗藏经阁还有一只叫道一的器灵。”
白泽微微一叹:“道一我不清楚,观天镜从前是,但它现在恐怕跌落境界了。”
秦宇大感稀奇:“法宝也会跌落境界?”
白泽点头,神情缥缈,“有几个鼠辈激发了死族星塔,死气在虹元界肆虐。观天镜能观天下,必然已经为死气所污了。它现在只能照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查看虹元界了。”
秦宇便问:“什么是死气?死族又是什么?”
白泽道:“死气是虹元界的本源之气,原本应该还有一股生气,与死气互相制衡,便如阴阳一般共生。但是十年前,虹元界的本源出了问题,生之本源不见了。虽然还剩下了大量生之气,但是没了本源,此消彼长,到底难以压抑死气了。
这次死气肆虐,恐怕虹元界所有元神期真君都去镇压死气了。正因如此,才没人帮你们打开长生秘境出口。
死族是寰宇之中最为恐怖的一个种族,它们悍不畏死,战斗力强大,极其具有侵略性。如果它们盯上哪个星球,便会不依不饶地征服它。当初我们居住的古罗界,就是被死族侵占的。因为它们常常以虫体的形态活动,又有人称它们为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