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业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到唐鹊儿的问题。
他怎么会这样?受了什么伤?为什么不能看?萧芒去哪里了?……
无数的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季业,哪怕季业的前十六年生命里都只有那一座小小的寺庙,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酒是不是好喝,但是他也是知道情.欲色戒于一个和尚,不,不仅是一个和尚,于一个男人来说,被另一个男人上了,那该是多大的耻辱。
他并不想去深思,但这些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深思,好像一切的一切困惑都只有一个答案。
萧芒是早计划好和他相遇的,甚至可能是早计划好的阴谋,收留他,对他好,为他出头,跟他告白……这一切可能只是假象,不过是有钱人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
大抵是因为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和尚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遇见了,正好无所事事,就干脆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来,可能是阅尽千帆,采过无数娇艳的花,也玩过不少俊俏的小倌,就是没有尝过和尚是什么滋味……就像他好奇肉是什么味道,酒是什么味道一样。
而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还曾经因为那张脸心动过,脸红过,现在想想都是自己傻啊。只是明明是被人耍了,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难道被上过一次就真的爱上那个人了……
“我真的没事儿了,只是有些累。”季业再三保证,好说歹说才将话唠的唐大小姐劝住了。
“我给你找个大夫吧,我们唐门上下只会使毒,也不会治病。”唐鹊儿想一出是一出,她焦急的走来走去,满脸的内疚。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儿,不用找大夫。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就给我找个小二,请人家帮忙烧点热水,我想洗个澡。”季业笑着看看唐鹊儿,腹部还是有阵痛,下半身整个都不能动,但是在人家姑娘面前,他还是要强撑着。
“你到底是什么病呀?你又不肯说,我这不着急嘛!”唐鹊儿一边跺脚一边说,但是声音又不敢大。季业现如今的样子实在太虚弱,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活力满满,或是毒舌,或是可爱的小和尚,让她也不由的放低了语调。
“我就是以前没吃过好的,一下子吃得多了,这不是撑着了嘛。你非要问,我都不好意思说……”季业没法子只能敷衍的找了个借口。
“真的?”唐鹊儿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想起季业一直捂着肚子的样子又有几分相信了。
“当然是真的,我好歹也是个和尚,因为嘴馋,偷偷吃了肉,还喝了酒,结果把自己吃到肚子疼,这么丢脸的事情你非要逼我说,我也没办法啊……”季业双手一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他笃定了唐鹊儿好歹是个姑娘家,不会真的脱了他的衣服检查。
“这倒也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唐鹊儿居然还被季业两三句话逗笑了,也是很不容易。她噗嗤一声,笑到一半又抬头看看季业晶亮的眼睛,用手捂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怕是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台上那个小和尚,躲在萧芒的背后,接过解药,闻了闻,嗅了嗅,最后吃完了第一句居然是问还有吃的吗?那时候贪吃的小和尚好像就一直留在她的记忆里。
他不是自己想象中萧芒那样俊逸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根本和自己想象中的爱人模样相去甚远,甚至只是个有过一面之缘,吃过一顿饭的人而已。而他居然还是个和尚,只是自己的心为什么就一个劲儿的挂在他的身上了呢。唐鹊儿也说不明白,大概是一时脑子发热吧,就像在高台上看着季业受伤,她不自觉的喊出了那句话。
如果阿业成了武林盟主,大概就不会受伤了吧。
还是错了,他居然能吃到吐,吃到折磨自己,这样的吃货,全世界也别无二家吧。
“算了,我出去给你找人烧水吧。”唐鹊儿笑够了,嗔怪的看了一眼季业,转身准备出门。
“哎哎,不忙。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季业着急忙慌的喊住了唐鹊儿,挤眉弄眼的说道。“毕竟,我现在也是武林盟主了。”
“知道了!”唐鹊儿挥了挥手,来去如风,又变成了江湖儿女率真的样子。
季业忍着疼,笑了笑。这时候有个人陪在他身边真好。哪怕这个人,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只是总比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冰凉的地上无声的哭好。
想起唐鹊儿,记忆里好像都是个泼辣的姑娘,果然姑娘这种东西都是每天变一个样,现在笑着笑着都知道捂着嘴了。季业想想都觉得好像,本以为这姑娘该是那种仰头大笑一辈子的那种,这样让他都觉得记忆里的魔性的笑声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只是他早就该想明白了,这山下的世界最难的不是化缘,不是没饭吃,而是这里无论人还是事都变得太快了。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念,日复一日的扫那经年不变的山阶,至少那个小小的寺庙里没有那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只要不变,心就不会被欺骗吧,将整个心都差点交付,结果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大嘴巴子而已。季业现在想起季礼当时扇了李德两个嘴巴,现在好像那些都是佛家的因果循环的印证,好像自己也被扇了两个嘴巴。
只是自己已经彻底脏了,再也回不去佛门的净地了。
说起来都是报应吧,一个贪字罢了。自己种的因,这果子再怎么苦也要咽下去。
季业将自己整个人都漫过水面,揽业楼果然底蕴丰厚,竟然还有这样奢侈的水池,虽然金主不在了,但是好歹还有一个揽业楼啊。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揽业楼该不是说的是自己吧,毕竟自家的法号就是季业,这世界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现在想来一切的喜欢和爱意,都是沉浸在爱河里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因此才会陷入自欺欺人的荒诞之局,把自己绕进一个迷局里出不来了。
水汽弥漫起来氤氲着整个人屋子,季业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水里。一开始水进到眼睛里,好像很痛,但是这些水温润着他的身子,腿好像没那么疼了,肚子也好了不少。
只是当这些身体上的疼痛渐渐被水温养着好受了点的时候,更加显得心里绞痛非常。
季业感觉周围的水像是孤独和无助,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像是一座牢笼,困住了他;或者说是脖子上的一根麻绳,勒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水从耳朵里灌进去,整个人脑子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季业感觉自己好像要溺死过去了。
突然水面上一道白光闪过,放衣服的屏风突然倒了下来。
季业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倒了一地的衣服,再看看无辜的屏风,皱着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业,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唐鹊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进来,带着关切和焦急的声音,让人心头一暖。
“哦,没,没什么事。就是屏风倒了。”季业高声回了一句,刚刚的悲戚和无助都被这一下子打碎了,那些心情好像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就好,你好好泡泡澡,据说泡澡可以活络经脉,对身体好,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一声啊!】唐鹊儿放下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这么在意了。自己当初给他下了毒,最后无药可解的居然是自己,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吧……唐鹊儿笑了笑,转过身,坐在浴房外的石桌边托腮想着什么。
“好。”季业哭笑不得,这个姑娘,果然江湖儿女都这么豪放吗?虽然他是一个和尚,虽然是个被人压过的和尚,但是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他在洗澡,真有什么事喊她一个小姑娘能有是没用啊……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激这时候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
季业的心静下来之后,将半个身子露出水面,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出神。为什么刚刚他好像看见了萧芒……难道自己还是放不下吗?不就是被人上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就算回不去少林寺,离开了萧芒,他也活得下去,好歹现在他也堂堂正正的武林盟主了!
【系统,你在么!】季业扑腾了两下水,拍了拍自己还在自作多情的脑瓜子,甩了甩头上的水,问道。
【系统程序重启中……】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了,估计是怕季业怪他昨晚上怎么让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上了他。
【行了,你不要装死了,我知道你在。】季业对于系统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尿性已经彻底绝望了,也不打算在追究了,十分大度的特赦了系统的死罪,【我现在成了武林盟主,也算是正道领袖了吧。只要攻略了那个什么魔教教主就可以离开这个鬼世界了对吧!】
【勤奋的宿主终于回来啦!对哒!只要抓紧时间就可以提早离开这个世界了。】系统死里逃生,蹦跶一下原地满血复活,元气满满的声音在季业的脑海里三百六十度立体音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