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扬冽轻扬了一下眼皮,想来这人是发现了他腰间的龙纹玉,便道:“没必要。”
“王爷,这是在心虚?”
“没有。”
叶怀青扯了扯嘴角。
燕扬冽这人表面上冷酷,也很喜欢耍手段,心思沉重也不好说话,可撒谎的本事却不怎么样。
而且,闷骚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连起码的温柔都能说得那么让人觉得冰冻三尺。
“燕扬冽,”叶怀青一声叹道:“事到如今,你可否老实告诉我,此行带我出来的到底是为何?”
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个明白。
他不相信燕扬冽带着他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当挡箭牌做掩护那么简单。
一阵幽然的静谧。
燕扬冽缓缓垂着眸,道:“在这之前,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何人?”
被这么一问,叶怀青的眼皮骤然一跳,下意识捏了捏随之紧张的手指告诉自己先冷静。
他自己本就对魂穿一事比较敏感,且现在的气氛太不对了。
半晌,叶怀青故作淡定,笑了声:“王爷此话何意?”
一旦开了口,燕扬冽就没多想道:“其实,本王一直对你失忆之事,耿耿于怀。”
叶怀青略在心里舒了口气。
这小子居然到现在还是不肯不相信,疑心病都能跟曹操得一拼了。
“所以,王爷此番所为,就是想证明我是否失忆?”叶怀青在心里一声暗笑,又道:“那王爷三番两次让我当挡箭牌又是何为?”
燕扬冽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翘起唇角:“你别忘了。之前你信誓旦旦许诺过本王,任本王利用,本王这是应了你的要求罢了。”
闻言,叶怀青捂着胸口龇牙咧嘴了两下,咳嗽一声,忍不住道:“可是我们也不是说好,你要用死的提前吱个声么?”
“那是你一厢情愿,本王从头到尾没有答应。”
“……”一口老血喷你一脸信不信?
燕扬冽嗤道:“有句话,本王觉得你应该听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你可见过一只猪被待宰杀之际,屠夫会那头猪商量猪你希望怎么个死法,嗯?”
“……”
好像只有猪头落地来着……
叶怀青听此,不禁这比喻实在是精辟又那么让人咬牙切齿,差点没背过气去。
“其实本王还想知道一件事。”
说罢,这会儿燕扬冽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两个人的面前,道:“这是何物?”
在月光明亮的照映下,叶怀青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出门前带出来准备在马车上打发时间的自制象棋,不过一直到现在他都忘了拿出来显摆。
“这个你哪来的?”叶怀青又是眼皮一跳。
“你受伤时,本王无意间捡到的。”
其实,是好意那天解毒时随手一搁,给忘了还了,恰好被燕扬冽发现。
叶怀青沉默了。
燕扬冽拍拍人的脸,道:“你能够和西陵王说出这东西的奥妙之处,你就不打算跟本王解释解释它的来历?”
“我……”叶怀青别开脸,咬起下唇:“你到底想问什么?”
“本王想听你亲口坦白,你到底是何人?”燕扬冽拧过叶怀青的下巴面向自己,眼中波澜不惊,却透着引人入目的光亮。
叶怀青不得不承认,燕扬冽这人不仅脑袋灵光,洞悉人的能力都快到深入骨髓且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不过,魂穿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能大意出口,万一他和燕扬冽说的不在同一件事儿上,到时事情就不是能用嘴说的明白那么容易了。
又见人装死,燕扬冽抿了抿唇:“快说。否则,本王保不准现在就掐死你。”
叶怀青嘴角一抽,还是小心道:“我不是王爷您的小妾么,王爷最近过于劳累,可是老眼昏花给糊涂了不成?”
燕扬冽冷笑两声,压下脸缓缓向人欺近一分,眯起眼:“你可知,本王见过一个人。那人你在太后五十大寿时也见过,他便是当朝国师江淮雪。这个人,六年前,本王亲眼目睹他从一束白光中凭空落地,身着不仅十分怪异……”
说着,又轻轻拂了拂人的逐渐长了不少的短发,继续道:“且他和你一样,热衷于短发。再者,你多时说话的方式,和他极为相似。”
话到这里,叶怀青感觉一阵头皮发怵的同时难以置信。
照燕扬冽这么形容,该不会,那个国师也是穿越过来的?
……既然燕扬冽都知道了,再装死,也没必要了。
“本王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不过如今,”燕扬冽淡笑道:“看样子,你果真也非这个世界的人。”
感觉明明严严实实的窗户纸忽然被一根牙签轻易捅破,叶怀青对燕扬冽也是佩服万分的说。
“我……”叶怀青在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妥协,叹道:“是,王爷真是慧眼过人,我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嗯。”
“你就这样嗯了声?”叶怀青炯炯地看着人。
燕扬冽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扑克脸纹丝不动地反问:“你觉得呢?”
很好奇你直说么,用得着拐弯抹角的……
心里这么鄙视,叶怀青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如果王爷的亲眼所见不是老眼昏花,我想我和那个国师应该都是与燕九国不同时代的人。依王爷的描述,国师大概是整个身体从我们那个时代穿过来的。而我来的方式比较特别,我是做梦睡过来的。”
“睡梦?”
“嗯。”叶怀青有些无奈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的,但迄今为止,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现在身上的伤痛,王爷再一次亲眼所见,明显能证明我并不是失忆,我确实在同王爷洞房花烛那夜莫名其妙取代了叶三公子。可以这么解释,这个身体里灵魂是我的,而我也叫叶怀青。至于真正的叶三公子的灵魂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燕扬冽皱了皱眉,视线落在象棋上,道:“所以,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是你所在的时代拥有的?”
虽然听着有点天方夜谭,但有过一次先例,事实无疑。
“嗯。不过,王爷不觉得我在瞎编乱造,或是认为我是什么妖孽?”
“世界纵有千奇百怪,人有好坏之分,本王不相信鬼怪,只认人心。”
叶怀青听这话的同时,一眼望进燕扬冽黑白分明的双眸,是那般沉静,没有一丝质疑。
这个时代,竟还有像燕扬冽这样思想靠谱的人,真是难得。
“王爷好眼力。”叶怀青啧然。
果然是事先打过预防针的货,接受能力也实在。
燕扬冽扬唇无声一笑。
叶怀青见之一愣。
话说,他这是第一次看燕扬冽笑得让人惊心动魄。
就是那种,当你看习惯了一个人其中一面,无意间又发现他的另一面一样,惊叹。
“你为何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本王?”燕扬冽渐渐敛起唇边的笑意,清了清嗓子。
叶怀青叹道:“王爷美若天仙,貌比潘安,明知故问。”
燕扬冽嗤笑着,垂眸间两人面对面距离更为缩短,呼吸仿佛在耳畔缠绕,这心下一动,他便毫无预兆地压上那两片唇瓣。
“唔。”叶怀青一愣。
突如其来而措手不及的第二次亲吻让他双眼瞪得老大,不经意间张着嘴让人顺势趁虚而入,袭卷他的口腔。
想是叶怀青瞪得太让人无奈,燕扬冽一边勾舞着口中柔软逃窜的舌头,一手覆盖上便那双黑暗中过于雪亮的眼睛。
眼前蓦然一黑,唇上的动作越来越紧迫,叶怀青不善于跟男人接吻,呼吸乱了节奏间又碍于受着伤使不上力推开人,被迫只能抱住燕扬冽的脖子,努力让自己被吻得舒服些。
然而这举动像是在暗示鼓舞一般,燕扬冽半睁着眼挑了挑眉,随之碾转得蛮横了起来,吻到里头最深处去,引来叶怀青的喉头咕噜一声含糊,继而浑身一颤。
耳边充斥着两个人四唇相衔反复缠绕的水渍声,这比男女间的亲吻更让人脸红心跳,叶怀青也是初次体验这样的刺激感,难舍难分的同时被掠夺得上气不接下气。
外头月光皎洁撒满了一面侧窗,里头缠.绵悱.恻地相拥……
“好了,你睡吧。”
“……嗯?”
叶怀青还未从高超的吻技中回神,就被燕扬冽当机则断地搂在怀中喘歇,默然脑子里混乱很是尴尬。
怎么,怎么就吻到一边去呢?
不应该啊。
今天晚上月亮有毒……
旭日东升,日光普照大地,光辉缕缕,打亮整个清晨。
一辆马车悠悠停在空旷的草地上,马儿低头吃着盛有晨露的草叶,一行人打着哈欠从地上起身,有的盯着眼下浓重的黑影,显是一夜未眠。
好意坐在一块石头上啃着干粮,旁边的杨栀一身伤,脸色青青,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秋天草叶都开霜了,荒郊野外的,其实昨夜杨栀身上有伤,手脚寒得也冰冷,靠在树下眯了半天眼压根就睡不着。
结果睁着骨碌碌的眼睛四处一转,无意间就借着月光发现马车拥吻的两人,差点没吓出声,说那时慢那时快,他连忙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