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城先出了马车,掀起帘子,伸手将陆稀微扶下马车,低眉顺目,卑躬屈膝,尽心尽力当好自己的奴才,众人纷纷弯腰行礼。
陆稀微目不斜视,神态自然,亲疏把握有度,张弛之间,既不显得太过亲近也不会太过疏远,显然,陆稀微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然。
而吴青城更是对这些不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无关,连上万粉丝的热情都可以消受的他,对这些自是感觉无关痛痒,只是将注意力放在陆稀微的身上,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进了宫,有宫人带着陆稀微向皇后见礼,凌霄也适时出现,与陆稀微同行。
宫人通报过后,陆稀微一行人进殿拜见,此时皇帝也在,旁边还站着五皇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而陆稀微的到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陆稀微倒是一副毫无所觉般,见面行礼问候,一套流程下来,顺畅无比。
皇后娘娘显得很是热络,拉着陆稀微拉着家常,三皇子也一旁凑趣,凌霄则和皇帝在一旁一问一答,好似在和他商讨事务。
吴青城在底下,将众人一览无余,这是吴青城第一次见到五皇子,五皇子虽然排名在五皇子之后,不过两人只是相差一岁不到,从面相上倒是看不出长幼之分,反而,三皇子五官随了皇后,皮肤白皙,多了几分清秀,初次见面倒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五皇子的性格也比较活泼外向,就来的这会,三皇子已经向皇后撒了两次娇,那带着甜度的嗓音,让吴青城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也只有陆稀微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和皇后之间一回一答,进退有度,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反而因为回答太好,才显得油盐不进。
皇后娘娘还在和陆稀微周旋,应付得游刃有余。
原本在底下候着的吴青城被一个穿高级宫服宫女给叫了出去,原来离荷花宴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作为陆稀微的贴身侍从,在没有贴身丫鬟的情况,吴青城被安排去准备陆稀微在荷花宴上的备用衣物,和一些香囊、扣带这样的小物品,以确保万无一失。
进宫之前,吴青城已经将大多数都准备好了,只要等宫人检查过了,就可以领回来了,吴青城端着托盘,里面放着陆稀微的华服,和其他的小配件,在这个不是宫女就是太监的地方,吴青城的出现自然很是显眼。
收到小宫女含羞带怯的目光,小太监的有些探究的眼神,吴青城一概当做没看见,只是低头专注于脚下的路。
前头领路的稍显年长的宫女,倒是没有刚开始的公事公办的脸色,主动和吴青城交谈起来:“在宫里呆久了,除了两位皇子,鲜少见得到男子,今日是荷花宴,她们难得一见神子,有的甚至没见过,见了你,小宫女们自然是好奇,这位小哥不要介意才好。”
吴青城笑着摇摇头,显得毫无芥蒂:“我晓得的,姐姐不用担心。”
见吴青城说得真切,年长宫女这才露出刮目相看之色,这人在神子面前受到重用,既然这般毫无架子,丝毫没有表现出轻视。
“你叫我含月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叫姐姐总是有些别扭。”
含月微红着脸说道,见吴青城不像想象中的高傲,含月也放开了些胆子,其实她自己在宫中呆了将近十年,也甚少和男子说过话,见了同时是侍者的吴青城,也不由得想要好好交谈一番,她几乎忘记了和男子的正常交流方式,倒是和风月无关。
“含月妹妹。”吴青城乖巧的叫道,他这才想到,女生好似不想被叫老了,这就改口了。
含月又红了脸,虽然她不知道吴青城的年龄,可也应该不会比自己大的,含月不好意思了,这男子和女子说话方式果然都不一样啊。
吴青城将含月脸上的红晕理解为愉悦,自以为自己改口改对了,颇有些沾沾自喜。
“你···我应该比你大的,叫妹妹我都不好意思了。”
两人没有在称呼上纠结太久,含月又询问了一些宫外的情况,才知道街头小巷发生了那么多变化,她怕自己出宫后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行走之间,两人相谈甚欢,含月毫不扭捏的性子倒是一点也不让人厌烦,倒是偶尔露出的思乡愁绪,让人动容。
不知觉间,已经到了御花园,这个奇花异草云集的地方,吴青城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含月也兴致勃勃帮着解释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种名品。
忽然,前路传来的丝竹之声让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应该是九公主在练舞,九公主有些骄纵,你我还是小心些好。”
含月轻声向吴青城解释,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了循规蹈矩的宫娥形象,继续前进。
吴青城点头表示理解,跟在含月身后,果然,吴青城眼角处瞥见,几丈外,数十个宫娥各着彩衣,捧着中间一个女子,翩翩起舞,水袖柔腰,轻纱浮动,硬是将那静立绽开的花骨朵儿刻画得生动起来,好一幅美景!
再好的美景,以吴青城和含月的身份都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观看的,哪怕是多瞧了一眼也会惹祸上身,两人都捧着身前的饰物,经过那群女子身边时行了个礼,就要低首侧身而过,尽量不要引起太多的注意。
可能真的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含月双手捧着托盘经过那群练舞的女子的身边的时候,不知是谁踩了一下谁的衣摆,她们都是点着脚尖高速旋转,这下重心不稳,此起彼伏‘啊’声不断,偏偏有一个女子的身体直直向含月撞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含月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在宫中最重要就是戒骄戒躁,含月也忘记了喊叫,手中的托盘被外来的强大力量撞了出去,含月下意识地要护住手中的东西,可是只有指尖的末端碰到了一点,来不及了!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行头!
其中有一枚碧玺带扣是最近司宝司刚打造出来配着凤袍的,刚从司宝司取来的,其中还有随身的金累丝香囊,那些都是易碎易变形之物,这么一摔,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二章
一直跟在含月身后的吴青城,注意力放在了身旁其中一个女子身上,那个宫娥身着粉蓝色的舞服,只是盯着自己旁边的同一个身形与之相差无几的身着粉红色舞服的宫娥,目光如淬了毒,吴青城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果然,粉蓝色的宫娥在动作时狠狠踩了另一个粉红色的宫娥一脚,在一群人中粉红色的宫娥技艺算得上最拔尖的。
一脚下去,使得踮起脚尖舞蹈的众人重心不稳,连连惊呼声中,东倒西歪,其中一个就径直撞向了前头的含月。
含月脸色煞白,好在吴青城注意着她们的动作,早有防备,向前大跨一步,以前脚为支点,将含月甩出去的托盘伸手接住,另一只手也稳稳地撑住自己的东西,意外还不止如此,一个身影踉跄着倒向吴青城,吴青城眼疾手快,哦,不,是眼疾脚快,伸直另一只腿,为那摔倒的女子提供了一个支撑,于是当众人的惊呼声过后,吴青城就保持着两手伸开,手上分别拖着一盘的东西,而两脚岔开,一只腿被人紧紧地抱住,就这样以大字型的高难度动作定格。
看清了吴青城的动作,反应过来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次是带着不可思议!
吴青城转头看向紧紧抓着他的大腿的女子,只见她衣着华丽,一身银粉色的华服,衣纹更是以均匀齐色的黄豆大小的珍珠点缀,华光流动,足见珍贵,看此人的服饰自是九公主无疑。
见吴青城打量着自己,九公主有些傻愣愣:“你看我做什么?”
“小人在看公主何时松手,小人保持这个姿势十分疲累!”
九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手中的大腿,站直,只是红晕却不可避免的爬上了脸颊,不过十三四的年纪,正值豆蔻。
吴青城收回腿,将托盘还给了含月,含月浑身一个激灵,似是才回神,不敢相信地抓紧手中的托盘边沿,心有余悸。
确定了东西都没事,吴青城告辞:“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小人还有事,小人先告辞。”
“等等!你是何人?”
吴青城低首恭顺回答:“小人是太子身边的侍读。”
“你是侍读,为何你的能保持那样的难度的姿势,还···还那么好看?”九公主一时想象不出形容吴青城优美的动作的形容词,只是说出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其实,吴青城下意识的动作时平时练习舞曲时的惯性后果,自然就带上了舞蹈的连贯性和观赏性,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记忆里的,在情急之下,想改都难。
“公主谬赞了,只是从下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武术罢了。”
“学武能让动作如此流畅优美?”
“小人也不知。”
九公主陷入了沉思,吴青城借此告退,临走时,看了一眼那粉蓝色的宫女,这皇宫深院勾心斗角之事还真是层出不穷,粉蓝衣服的宫女,见吴青城看了过来,缩了缩身子,有些畏缩,难道他看见了?
吴青城没有那个兴致去揭发什么,只是闷声跟着含月回凤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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