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冰平安回来,众人都放下了心,等下就带千冰去议事厅与另外三主商量以后的相关事项的布置——自己先了解一下心中有个数。其实,墨悠心里最想先问,那日千冰为何会流泪。
“……为什么要易容?”这样不是很好?
“这样貌太招摇。你看过便罢。”
“人家夙溟还不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到处走。有啥~”千冰不以为然。
“他是他,我是我。”虽然墨悠掌镜檀阁十九年,但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这位前任凌山殿灵风阁阁主——如果他见过,或许,后来的事情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发展……
千冰撅嘴,这么好看的样子,不拿出来晒,真是暴殄天物!算啦,师傅是老大。
“对了,那日你身上带的那包东西是哪来的?”之前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墨悠在千冰身上发现一个用凌山殿的布巾裹着的包,打开来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包中全部是易容用的稀有材料,有几种甚至是海外才有的。千冰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心下疑虑,现在便问了出来。
“夙溟给的。他要我帮他易容,这些是用剩下的,我就要了来。”
“什么?”墨悠大惊失色:“你给他易容了?”刚才的轻松气氛立时不见。
“是给他的木偶易容。”怎么了?察觉到气氛不对,千冰有点惴惴。
空气凝固。
墨悠扳过千冰的肩一字一句的问:“易成了什么样子?”
“苍敏楼主。”墨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吓人……
!!!
床头木架转眼间成了木屑。
“暗影!”
随着声音,一条黑色人影倏忽而至,跪于墨悠面前。“你速去请苍敏楼主到紫风轩书房来。千冰已醒之事暂时勿泄漏!”
暗影领命而去。
回转身的墨悠目光暗沉,美丽的脸容带着一分戾气,千冰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心里的不安渐渐浮现——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严重的错事?从来,都不曾见过墨悠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紫墨悠执掌镜檀阁十九年,从未出过差错,今儿个他这徒弟竟然捅了这么大个娄子——他却没办法责备他。
只能怪自己,以前太纵容他;只能怪自己,纵容的同时却对他保护不够。
那——往后的事情,就让他一个人来担吧!
眼神终于柔和,墨悠在床边坐下,轻声问:“千冰,你可知道,那夙溟是什么人?”
“凌山殿灵风阁阁主,但……他伤了殿主九皋,以后……”
“这都不重要。”墨悠摇头,“他是个人偶师。”
人偶师?
“人偶师的木偶,哪里会是一般的木偶,更何况你用的这些易容的材料,样样都是珍品,件件都有灵气。想必你易容的时候,定是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吧?”
千冰咬唇,点头。
“那木偶,怕是已经有了部分苍敏的灵魂。”墨悠苦笑,“而人偶师再通过操纵那木偶,想要控制苍敏,轻而易举。”
心下顿凉。难怪,墨悠会脸色那么难看。
夙溟,是人偶师。千冰却一直不知道,他就那样的信了夙溟的话,以为那不过是个念想。
如果他不是一直纠结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会在那个狠绝的人身上一丝异样也看不出,就这么傻呼呼的上了当,以致被夙溟哄着做了一个会祸及苍敏甚至泓煊天的东西!夙溟啊……你真的做到了让你爱的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
千冰翻身下床,直直跪在墨悠面前。
“弟子闯下大祸,甘愿受责罚。”
下一瞬,却被墨悠拉起来紧紧搂在了怀里。墨悠?
“不怪你,是我的错。若我早告诉你这些事情,你也不会被骗。无论如何,万事有我。你别怕,天塌不了!”
如同发誓一般的承诺在千冰耳边响起,他仰头看墨悠的脸,却被那眼神震撼,心里一咯噔——这不是长辈看晚辈、师父看徒弟的目光……
墨悠眼里毫不掩饰的是愿为爱人承担一切的决然。
这个,他若看不出来,那前三十多年就白活了。只是……
暗影的回话打断了二人之间游弋的稍嫌诡异的气氛。
“阁主,苍敏楼主到了。”
“我马上就来。”
墨悠放开千冰,站起身,帮他穿好衣服。
“你去做易容的前期准备,稍后我带苍敏过来。”
要易容?墨悠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还有,他对我……』
***
见了苍敏,墨悠把之前千冰所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言毕,对着苍敏就行了个大礼。苍敏目光一闪,仍是坦然受之。
“阁主。你请我一人来,而对其他人封锁消息,为的就是千冰吧。”
“不错,若楼主信得过我,我有法子保得你三年之内不会受制。三年之间,我必寻得夙溟,毁了木偶,免你后顾之忧。”
苍敏的眼神一动,“你亲自去?”
“我亲自去。”
“其他人若有异疑怎么办?”
“请楼主来就是为了让你帮言几句。虽说我有这权宜之计,却还需你点头配合;千冰因此事必定要受罚,刑部乃是我镜檀阁管辖,必不可以偏颇——这责任我担下大半,其余的好话还得仰仗楼主你去说。”
苍敏定定的看了墨悠一刻,终于叹了口气。没有直接答应,却问了墨悠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紫墨悠,你可是喜欢千冰?”
没有称他阁主,却唤他的名字。
一霎那,时间凝滞。
(待续)
第十六章 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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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暂的静默。
“是。又如何?苍敏,这是我的私事。你想说什么?不合规矩?泓煊天没这个规矩;不合常理?我什么时候介意过!我既有此心,当然好好的爱护他!——你到底同不同意?”墨悠言语间也开始不太客气。
“好……先且不管千冰是怎么想的。我问你,那夙溟为何要将木偶易容成我的样子?”
“……”
“夙溟现在人在何处?千冰何时与他分开的?除了易容之外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
“从我来到现在,你可曾提过这件事会对整个泓煊天有多大的影响?最近发生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你可曾想过可能和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对方沉默,苍敏干脆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你私下找我一人,为的只是千冰,为了减轻他的处罚——我猜你恨不得一个人全担下来。紫墨悠,你这个样子,不过是个一心为所爱之人操心着急的普通男人,哪里像是镜檀阁阁主!”
“还有,倘若是三、四十年前这般也就罢了,基本上天下太平。由得你去惯着他,宠着他,让他什么黑暗复杂的关系都不用去了解面对,在你的羽翼下平平安安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你看现在!”
“凌山殿一直就没放松过,以前相安无事倒也算了,现下又多了凤朝的那些人蠢蠢欲动。你还这样老母鸡似的以为可以为他遮挡一切,可是他不是你的一样东西,他有他的思想,他也有他的愿望,你能一直把他圈在你身边?”
“总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到时,你救也救不了,挽也挽不回——例如这次,千冰在我的地盘被人当面劫走,他自己固然也有不对,可我觉得你怎么还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没错,你喜欢他是你的私事,但你不能为着自己的私心害了他!这日子不再那么轻松,得教给他更多的东西。千冰实力虽然已经不错,但经验和实战的机会几乎没有——都是你惯出来的。”
“他那一年三十个新人,已经死了的四个不算——我想你根本就没让他知道——其他人多少都有出外务,甚至有些已经是作为暗子常年驻外了。淳煜亲自教导的离尘,虽然正大光明的拆招绝不是千冰的对手,但经验显然比他丰富很多。”
“你除了在修业技巧能力方面对他比较严格之外,对他的习惯、脾性方面简直就是放任自流!生死相搏,稍稍恍神,就是灭顶之灾!”
语气中的埋怨越来越重,墨悠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正视苍敏——那双银灰色的眼瞳,蹙起的银黑色眉峰,居然满是焦急与忧虑。
“苍敏,你口口声声地指责我,难道不觉得,你也是对千冰的关心更甚于对泓煊天?你对他的观察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徒弟,我怎么教导他需要你这样指手画脚?”言语间怒意四溢。
“……不是我不关心泓煊天,只是千冰给木偶易容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远比你想象的更大……”
“哼。怎么说?”
“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任由贺青把他交到了你的手上。这件事我本想一直瞒下去,但不该闯的祸也闯了,再瞒着,只会让你盲目乐观而已。那么,之前提议的事情,我想先听听,你如何笃定可以保我三年。”
“我给你易容。从面相上暂时改变你的命数。”
此为逆天。
苍敏不由得一震:“这样做你会缩短寿数。”
“只是少个三五年寿命而已,又不会死。我会尽力寻夙溟。时间越短,影响就会越小,不见得非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