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爷你,那赵宸是如何得知了刺客的下落的?”
他怎么知道?赵捷被问的一愣,往椅背一靠,望着屋顶不说话了。
七皇子等人还在纠结于赵宸是否真的有了确切的消息的时候,卫初宴默默算着时间,往已经烧得很旺的炉灶中又添了一把柴。
这日夜里,几个黑衣人袭击了七皇子关押刺客的那处田庄。
当然是为了去“救人”了,可想而知的,人当然也未被救回来,不过他们深入田庄,差一步便将人救出来的举动大大刺激了赵捷,赵捷派人将刺客转移的同时,也开始转过来对付赵宸。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避免地,有些动静传入了赵宸耳中,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正待确定刺客的动向,却发现赵捷像一条疯狗一般指使人咬着她,她一时疲于应对,等到再回过头来,那刺客却又已经不见了身影。
三番四次的打击下,赵宸只能放弃先将刺客灭口的念头,专心对付起赵捷来,一时间,朝堂上枪来棍往,好不热闹。
两方人马斗的激烈,属于大皇子的势力更加是一头雾水,他们本就因很多年前的那场废太子之变而元气大伤,如今还留在朝堂之中的皆是一些隐藏很深的人、或是一些人微言轻的臣子,因此老二老七联手了一轮又争斗了一轮了,他们还没摸着他们的脉搏,不知为何局势会变的这样快。
但是并不妨碍大皇子赵敖感觉到起复的希望。
可不是吗,先前还只是牵扯了赵寂,如今连老二和老七都卷进来了,你来我往,斗的好不激烈,他在后边看着这一切,感觉身体中沉寂已久的血液渐渐沸腾了。
等了多少年,才等来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要拿回他失去的东西。
“消息可确切?老二和老七真的斗起来了?”
身处漩涡,只要是乾阳君殿下都没有幸免的道理,此刻,大皇子府中也热闹的紧。
经历过一场大变,这位曾经倨傲又暴戾的大殿下也渐渐学会了伪装自己,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沉稳敦厚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但只有深深长夜从他府上抬出去的年轻男女的尸体知道,受了那样一番打击,这位爷的骨子里仍然没怎么变。
变的只是外表而已,但这已经够了。
“回主子,他们的确斗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斗的这么狠,甚至连十一殿下那边都不管了,明明那边只差临门一脚了。”
“哈哈,天助我也。让他们去斗,至于十一那里,不是有我们吗?做弟弟妹妹的这样活泼,我这做大哥的不去关心一下小妹妹怎么行?”
随着大皇子的参与,赵寂这边渐轻的压力,又逐渐大了起来,但她人在狱中,几乎感受不到这些,为她挡着压力的,是万贵妃留下的一些势力,贵妃被陛下养在宫中,根本“不清楚”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这些人便也像无头苍蝇一般,左冲右撞的,在渐渐加大的压力前有些疲于应对,但总算还勉强能顶住。
这时候,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帝王也有了新的发现。
此时进入他视线的,是向来显得与世无争的二皇女赵宸。
盗箭的人应当是赵宸,无论是钱啸还是蒋城,查出来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原来三个月以前,赵宸的人便已渗入了春蒐库房,他们不仅盗走了赵寂的一支箭,还连带着拿走了一支武将箭矢,其中所存的心思,想想大约也能明白。
这是在考虑用谁做替罪羊。
“可惜了,还是贪心了些,若她不将黑锅扣在十一头上,我这做父皇的,还能给她一点慈爱之心。”
神色晦暗地将钱啸和蒋城各自递交上来的证据看了又看,帝王阴沉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昭示着,这场你方唱罢我上场的大戏,快要定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这戏就落幕啦。还差最后一个部分。
爱你们,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我,吃的好饱。
明天一定粗长粗长!
第八十一章 刺杀
这几日陆续又有雨下。
院中那株桃树不可避免地掉落了一些花瓣, 不过因为桃花开的繁盛, 仍然是很美的。有了细雨滋润, 枝头上那些红的粉的花瓣上总氤氲着一层水汽, 朦朦胧胧的,像赵寂刚睡醒时的眼睛。
没有事情来打扰的时候,卫初宴总爱坐在窗边,看着那桃树发愣。其实只是同赵寂分别了几天, 但她总觉得很久了,太久了。
起先院中总浮现出一些花香,这种香气很类似于赵寂的味道了,只是闻起来总没有赵寂的香甜。如今下了雨, 那些花香尽数浸入了水中, 现在就连花香, 都闻不到了。
思念变得更加难以寄托。
她有没有饿着?她有没有冷着?她不像自己那么闷,自得其乐也可以,这么多天没有人同她说话, 该给憋坏了吧......这么多的担忧夹杂在一起, 好像入狱的变成了她, 无比的煎熬。
纵然煎熬, 铺好的路还是要走,那些大大小小的计谋,也正到了关键的时候。
“二和七是斗起来了,但好像总还差点火候。”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近来局势的变化,周禄同卫初宴发表了自己的担忧。
前些年的那场刺杀, 周禄和小朝都活了下来,只是仍然不免付出了一点代价,周禄脸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刀疤,而小朝少了一截小指头。
好在人都没事。
“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也不存在一时热血上涌就要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可能,你看他们现在斗的凶,但赵宸仍然没有放弃找寻刺客的下落,而赵捷虽然节节败退,却还并未将刺客推出来,这足以证明这两人各自仍然有着自己的心思。”
雨还在下着,站在屋檐下,卫初宴伸出手来接了接檐角滴落的雨珠,清纯秀美的脸蛋上,有着洞悉一切的沉静。
“赵宸防着我呢,而赵捷,胃口太大,心思便不由侥幸起来。这些暂且不管,春蒐府库那边,一切可还顺利?”
“主子放心,事情本就是赵宸做的,羽林军那边的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她身上,我们也未做监视,不过也得知了羽林军出没的消息,想来现在陛下已然得知了府库的事。”
跟着卫初宴久了,不免也沾染上了卫初宴身上那种和煦平和的气质。但那终究是表面上的,无论说的有多么平静,周禄心中仍然不免不住翻腾着。他是卫初宴的心腹,从主人十岁起就跟在身边了,先前也早就知道主人足智多谋,但再如何有了心理准备,这个局走到这一步,他仍然很难想象会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从春蒐筹备工作开始的时候,不,也许更早一些,主人就在编织这个局了。他起先只是照着主子的吩咐去做,有些需要他去办,有些不需要他去办,他因此并未窥及事情的全貌,可是到了现在,他回过头去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渐渐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后,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深深的寒意。
主人,她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刚刚经事的年纪,她就已经编了一场如此盛大的局,将二皇女、七皇子、皇帝陛下等人皆罩在了网中,那些人身在局中,每个人得到的都是自己主动查到的东西,因此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皆细细做了分析,做了当时应当做的最佳抉择,可却没想到,这一切都不算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而是卫初宴牵引着他们做的选择。
因为,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入局了啊。
老二赵宸以为赵捷拿了刺客,又顺势将刺杀之事推到十一头上;赵捷以为赵宸是真正的凶手,因此握着刺客成竹在胸;大皇子呢,他不怎么看得清楚局势,但并不耽误他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而赵钰,赵钰是个聪明的帝王,可他被刺杀在前,有贵妃挡箭在后,若说一点都不气怒是不可能的,而人只要动了情绪,便容易冲着自己的想法去,他现在就是这样,既憎恶于敢于刺杀亲父的孩子,又感动于舍身挡箭的枕边人,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派了两队人马暗中追查真凶,如此得出来的结果,他哪里还会怀疑?
每个人都被牵扯其中,有些人,便拿皇帝陛下来说,他习惯了绝对的力量,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于是卫初宴便让他去查,那些东西是一早就隐晦地摆在那里的,赵宸百口莫辩。如同赵宸,她生性多疑,但又够狠,清楚自己没有太大优势而总爱暗地里阴人,卫初宴之所以能拿准她的脉搏,正是基于小时候的那场刺杀。赵宸,只要给赵宸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除掉赵寂的可能的。再如赵捷,其实赵捷本人并无多大的威胁,但卫初宴需要他与赵宸斗,需要他们的斗争带来暂时性的平衡,消耗双方力量的同时保护身在牢狱之中的赵寂,同时引发皇帝的猜忌,让沉睡的狮子清醒过来,看一看他一直护在羽翼下的这些孩子私下里斗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皇帝老了,老而犹豫。他废了太子之后,再也没提过立太子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心思,但卫初宴猜测,他也许哪个都不想立。
他老了,他甚至也会开始去嫉妒自己年富力强的孩子,他大量服实丹药,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力量消逝的惶恐呢?这样一个人,不重重推上一把,恐怕赵寂以后就真的要等到皇帝驾崩那天才能厮杀争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