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冷风袭来,有仙山上还真是安静,好像没有任何蚊虫鼠蚁,或者说,有仙山上本来不会有任何活物存在。现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渐渐恢复了生态系统,但是动物还是很少的,就算哟昼伏夜出的昆虫,也不是山上的哪个角落都敢爬的,尤其是这一中心地带,所以,有人走的的声音非常明显。
男人知道自己是藏不住了,在身后跟着的人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也立定站好,然后泄气一般的慢慢转过身。
一直跟着他的马符奇笑了:“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你是怎么察觉到的?”在小树林儿里走动的人正是孟念缘。
“很简单啊,不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马符奇摊摊手,“没想到孟先生您真狠心啊,把郑先生丢在哪儿就不管了……不对,要是真不管了还是好的,你现在出现在这儿,大概是想要杀人分尸吧?”
孟念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真是太好了,虽然我很讨厌姓郑的人,但是我更讨厌利用别人感情的人,我讨厌的人当然是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马符奇依旧在笑,“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让他们明白。”
孟念缘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他很不是巧的想到了一个人。
郑萄。
原来,郑瞎子其实不是瞎子,戴的墨镜不是掩饰而就是个装饰。而他是姜家拍到孟念缘身边的间谍,而且是从小就潜伏在了孟家里。
原来,孟念缘也不笨,他从来么相信过自己身边的任何人,包括陪伴自己度过了悲惨童年的郑萄。
身为钱家费劲巴拉培养起来的间谍,郑萄是不能有自己的感情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围绕着钱家的利益,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用处,在钱家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随拿随用的炮灰。
但是他认为自己对于孟念缘来说是不同的。
然而,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尤其是在这个纷乱不断的年代,什么情啊爱啊根本就靠不住,因为有多少人是靠着出卖自己的爱保命的。
更何况,有些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荒唐的戏。
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那是一种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固的东西。它的优点在于方便实惠随拿随用,缺点在于,真的很容易让人自己陷进去出不来啊。
孟念缘恨孟成孝倒是真的。
为什么呢?
孟念缘不过是孟成孝年轻时的孽债,一直到十五岁他都生活得很艰辛,当然啦十五岁之后他生活得更艰辛了。因为孟成孝虽是壮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只好把这个私生子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那时候孟念缘的亲妈很不乐于,虽然她只是背地里说了两句,却传到了孟成孝的耳朵里,于是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被人暗中杀害了。可是孟成孝又没啥时间管这个孩子,就把孟念缘交给几个姨太太照顾,这些姨太太们自己都没孩子,所以很烦他。
所以,孟念缘恨孟成孝是一件必然事件。
而那时候,孟念缘已经认识了郑萄五年了,因为长袖善舞的钱家人早就算到了孟成孝会有这个举动,所以早早就将眼线埋在了孟念缘身边。
渐渐地,郑萄觉得孟念缘这个人还不错,事实上他很多次都觉得别人不错,很特别,有一种喜欢上他了的感觉,但是那些人都是男人啊。那会儿郑萄年纪小,不懂事,他就将这件事也通报给了钱家,那时候钱家刚刚换了一把手,据说是个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的年轻人。这人就跟郑萄说了,在这个世界上你也许会喜欢上很多人,其中不能不分国界、年龄或者性别,所以用不着逃避。
这位新上司说这些话真没啥特殊的用意,但是郑萄偏偏是特别善于从别人的话里听出其他意思的人。于是,将这句话判定成了命令的郑萄,从那以后再也不逃避自己喜欢孟念缘的这件事儿了。
可是感情的事儿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什么的,郑萄的喜欢也只是悄悄埋在了心里。
钱家人,尤其是新上任的这位一把手不是很愿意利用别人的感情,所以即使知道了什么,他也选择了放任。但是啊,孟家人就不一样了,察觉到了什么孟念缘决定,将这份感情利用到底。
多年以后,已经成年的孟念缘决心干一件大事儿,既然他从小就学着做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军阀,那他就以这个为目标好了。孟成孝估计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个许多年前作孽所生的孩子杀死吧,他更不会想到这个孩子有着比自己更大的野心。
郑萄是个很厉害的人,这一点孟念缘小时候就知道,因为他不像是马符奇,从小到大自己身边会法术,会抓鬼还会易容的人,只有郑萄一个。
孟念缘也是个善于算计的人,不论是毒杀孟成孝还是多得孟家军的统治权,他都没出现一点儿纰漏。包括将自己两个异母的弟弟妹妹偷送出成关在别的地方看管,不给钱家和姜家留下一点儿能威胁到自己的证据,还有利用伪装成自己的郑萄让孟家里对自己不满的人放松警惕,他都做的很完美。
但是,为什么这件事会被马符奇知道?
孟念缘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郑萄背叛了自己,但既然这样,为什么郑萄不干脆跑路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马符奇究竟是什么来头?
其实召集能人异士来捉鬼,掩盖孟成孝其实是被毒杀的这个主意是郑萄出的。这个时候郑萄已经开始明白孟念缘是在利用自己了,所以他也执行了自己的职责,通风报信给钱家。而在他被送到孟念缘身边之前钱家就已经跟他做好了约定,来接应他的人,一定会是跟三教九流有关系的。
孟念缘也不是不知道郑萄的心思,所以他干脆当做啥都不知道。当初在众人面前阻止夏晴天被扔进油锅,其实是孟念缘不想让事情闹大,在这件事之后但是,他就按照原定计划变成了失踪人口,而郑萄顶替他暂时变成了孟家张子。但是,留着郑萄始终是一个隐患啊,他可不想在自己身边留下任何危险。
所以,郑萄始终只要除的。
今天来赴约的郑萄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后还跟着个累赘,那就是把用了化形符暂时变成孟念缘的他当成本尊,一直跟到现在的夏晴天。
此时夏晴天还是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郑……郑先生呀,我说我是碰巧路过,你会相信吗?”
郑萄点点头:“我相信,所以你回去好不好?”
夏晴天摇头:“晚上山里危险,而且孟先生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都已经语无伦次了。”郑萄叹气,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很难把夏晴天想象成钱家或者孟念缘的人。
但是,他知道这个二货身边那个马符奇不是好惹的货色,更不是钱家派来接应自己的人。因为钱家的人是不会中迷阵的,这个法术始于钱家。所以,郑萄一直认为马符奇就是个路过敲竹杠的,他有法力,更明白孟家大宅里根本就没有恶鬼,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夏晴天又说:“郑先生,孟先生担心你是真的,我看得出来的!”
郑萄苦笑:“你怎么这么确定?”这几天夏晴天所见到的孟念缘都是郑萄假装的,担心什么的他真的没有啊,顶多是有些害怕。害怕孟念缘把所有事儿都挑明了,自己练最有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夏晴天说:“我……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感受得到,我觉得孟先生这两天心里很难过。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马哥说了,孟先生可能是牵连着我命运的人,所以他能感受到一点点他的心情。”
“难过吗?”郑萄不相信那个孟念缘会为了一点小事儿难过。
“我觉得孟先生不知难过那个简单,他简直是内心都在受着煎熬。”夏晴天说,“所以,郑先生,请你回去吧。”
“我挺佩服你的,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吗?”郑萄苦笑着说,“其实你被骗了!当然,我也被骗了,可是我是心甘情愿被骗的。”
夏晴天歪了歪脑袋:“对不起,我理解能力比较差……我没听懂。”
“也就是说……”
“这一切都只是孟家和钱家在作斗争,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一个人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月色照在他脑袋上都反光,这个人夏晴天和郑萄都认识,就是那个说要把夏晴天扔到油锅里炸一炸的谢顶,“现在双方的布的局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没有用的子儿可以退场了。”
郑萄不说话,谢顶也不说话,有仙山里本来就寂静的可怕,这下气氛更加紧张了。
“你是那个谢顶?”过了十秒钟后,夏晴天的声音才打破了沉静以及周围紧张的氛围。
“我不是谢顶,这是我自己剃的头!”谢顶摸了摸自己光光的头顶,咋舌道,“郑萄啊郑萄,我都羡慕你了,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大人说不论怎样一定要保你一命。可惜姓孟的一家子就没这么好命了,大人不想出手,可惜姜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郑萄是真的急了,他这辈子好像就没过上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可是他心理素质不错,很少有心脏狂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