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槐,喂,周思槐你清醒清醒!”
林祁好不容易把周思槐从跳楼现场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却发现这人已经呆住不动好长时间了,他拍了拍周思槐还沾着血的脸,全然不顾自己手上也沾上了粘稠的鲜血。
“死……死了吗?那孩子……”周思槐终于回过神来,但是心跳的速度一点没有减慢。
“刚被救护车拉走,恐怕是凶多吉少。学校已经报了警,其他目击的学生们也被安顿好了。”林祁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说了实话,“已经确定了坠楼的是咱们学校三年一班的邹芬琳,本来她今天是请了假的,没想到居然跑到学校里……思槐你也别在意,高三压力大,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周思槐脸色苍白,没发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是、是吗……”
他忽然后悔选择当老师了,他记得自己初中时学校后面是湿地公园,有一片人工湖,他班主任总是讲自己当年是怎么想要救某位跳湖的学生却没能救起来。那时候周思槐以为是他班主任在吹嘘,可现在他知道了,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是多么可怕,他的班主任只是在一遍一遍挖自己的伤口而已。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他老师也是个危险行业啊?好吧,这也怨不得别人,只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而已。
“把脑袋给我抬起来。”林祁办事利落,已经投好了热毛巾,直接自己动手给周思槐擦干净了脸,又找出了一件外套,把他身上那件沾上了血的衣服换下来,“你能穿四十三码的鞋吗?要是不换的话等会儿踩的满走廊血脚印,清洁工肯定会不乐意。”
“不会,咱们学校的清洁工没工夫为这点事不乐意。”周思槐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缓过来一点了,“我记得,她好像就是邹芬琳的妈妈。”邹芬林是他教的学生,周思槐清楚记得自己学生们的家庭状况。
邹芬林那孩子学习不错,家境却不好,本来周思槐以为会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一个励志故事,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恐怖故事,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
“你说这是怎么了,短短一个月,失踪了三个,死了三个,跳楼了一个,再想想住院的蓝老师和家属去世的储老师,咱们学校还真是流年不利啊。”林祁把毛巾扔进了水盆里,又把周思槐拽了起来,“今天你吓坏了吧,早点回家,我送你。”
周思槐没有说话,他瞥了一眼林祁,许久才点了点头。
林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你被吓傻了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就自作主张接了。是你哥哥打来的,他从A市回来了,之后很长时间他都会留在D市,好像是为了拍戏。”
周思槐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还说了什么?”
林祁回答:“他说想你了,约咱们俩今晚在家附近新开的主题餐厅见面。”
周思槐咽了咽口水:“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是约咱俩而不是我一个?”
林祁表示不满:“怎么,你不高兴?难道我见你哥一面还不行了吗!”
周思槐道:“我只是想好心地提醒你一下。”
“什么?”
“他这次,想折腾的人可能不止我一个。”
“……”
哥哥大人在弟弟眼里永远是最强悍最厉害的存在,可是在周思槐眼里,自家哥哥实在是太……厉害了,尤其是在脸皮厚度方面。
说到周思槐被周思柏欺压的血泪史,那真是讲上十天十夜才开了个序章。
他家哥哥总结一句话那就是:周思柏脸皮厚度除以三就是D市古建筑城墙的厚度。
而周思槐这个哥哥不仅脸皮厚还很粘人,从小就喜欢黏着自家的弟弟,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那种。举个例子,周思槐曾在日记里写过:有谁到了十三岁还被强迫着和自己哥哥一块儿洗澡?这已经不是为了省点水电费的问题了好不好!
幼年时期周思槐的苦恼就是源于自家哥哥的过去看管,青少年时期,他的苦恼是源于自家哥哥总比自己优秀,被与之比较的时候很很难堪,等到了现在,他的苦恼……依旧是源于自家哥哥。
……
综上所述,可见他家哥哥是个多么可怕的活物!
周思槐想,自己能活到大学毕业真是不容易。现在,他二十五岁,留在了出生长大的D市,也留在了母校当老师。
而周思柏在知道自己没有学习方面的天赋以后,干脆考了艺校,志向从跆拳道教练转成了艺人。六年前他正式出道,运气好赶上了一批新人替换过气的旧人,因为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博得了不少的关注,就在前年,他还凭借着一部脑残家庭伦理恐怖片被民间评为水车叮当经纪公司的四大台柱之一。
面对风生水起的哥哥大人,周思槐更想刷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事与愿违,只要有能够折腾人的事情,周思柏是不会忘记自家弟弟的。
例如今天吧,周思柏他大老远的回来,第一件事儿不是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睡一觉,而是把经历了一天恐怖事件的弟弟叫出来也不知道要干嘛。现在刚过午饭时间,周思槐在被警察叔叔简单问了两句话以后就和林祁离开了学校,赶去与周思柏见面。
周家兄弟和林祁住在同一栋楼里,林祁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几年前周家兄弟卖了原本的房子,在林祁家楼下又买了两间,是对门儿。
周思槐他们倒了两趟公交先回了一趟家,换了身儿衣服洗了把脸,才过去附近那家主题餐厅。
餐厅里面的风格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家小院,包厢十三,这里更是有一种纯朴得不能再纯朴的味道。
周思柏这个人其实性格很符合这种场景,但是见过他外在的人很难把他的内在与这里相结合。
在这个看颜值的世界很少有人能靠声音吸引人,可周家哥哥例外,这个人一打眼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可要是仔细仔细很仔细地看,会发现这位越看越好看,而能令人想要仔细去看这个人的原因就是他的声音。
周思槐和林祁到的时候周思柏还没有来,两个人这里的Wi-Fi密码写在墙上,可就是连接不上,所以只能干呆着。
林祁等的有点儿急了,这人叫他们来结果自己还不到是几个意思?可是他打给周思柏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又过了半个小时,周思槐也给自家哥哥打了电话,这次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哦能过户不在服务区……”
俩人坐不住了,在包厢里瞎转悠,林祁注意到旮旯里有一个摆设,那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奇怪石像,高度到林祁的膝盖,上面只有眼睛上有黑色的漆。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周思槐也过来看,感觉这东西跟整个房间的布局很不搭调。
“呀!”林祁惊叫,“它的眼睛刚才好像动了!”
“别吓唬人行不行,那是光晃的吧。”其实林祁的胆子也很小,而周思槐已经对他哥这种即使自己也受到惊吓也要全心全意吓唬别人的行为无语了。
但是,他话音还没落,就看到那石像眼睛的部位颜色变了,原本没有颜色的眼仁儿居然变成了红色。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不止是石像的眼睛,就连其他地方都开始变得通红。
血红血红的,就像是一斧子下去人头落地,而血溅在了上面!
周思槐暗叫不妙,正要找个东西把石像砸碎,脚还没开始动呢,就被一道强光闪晕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怎么了,他脚下变成了木质的地板,头顶上是一排排亮着的灯,面对着的是一个个空置的观众席,现在他是在一个舞台上。
舞台中间最大的灯一闪一闪的,每次它一闭再一开,舞台上就会多一个人,多出来的人都是穿着一身看起来不太吉利的白衣服,脑袋上戴着一个像面口袋一样的东西,从身形上来看有男有女,但出现的地方没有任何规律。
周思槐被吓了一大跳不说,还差点儿脚下一滑从舞台上摔下去。还好在舞台下面有个人突然扶住了他,周思槐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发现扶住他的那个人没有头,在那个人的脖子上只有一个血淋淋的拳头大的疤!
周思槐惊叫一声,这时候场景迅速转换,已经不是在舞台上了,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刚才那血红色石像小人真的动了,而且就在他面前跳舞呢,而世界好像只剩下一片纯白和那个会跳舞的石像小人。
那人跳啊跳啊,好像还唱着歌,虽然周思槐听不懂内容,可却让他越来越惶恐不安。
也不知道是他没心没肺还是怎么,周思槐就在这惶恐不安中失去了意识。
最后最后,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奇怪,这话是谁说的?
林祁很惊慌,他眼睁睁地看着石像的眼睛变成血红色,然后周思槐一头栽倒在地上,等他去把人扶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不是周思槐而是周思柏!
周思槐清醒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林祁慌张失措的表情,还吓了一跳。
林祁问:“你是谁啊?”
“你傻了吧?”周思槐站起身,却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他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这衣服是自己的衣服身体却不是自己的身体,手脚明显大了好多。他再掏出手机照了照,确认这也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属于自家哥哥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