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些都是送命题 (有乐亭千灯)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有乐亭千灯
- 入库:04.09
看守者将黑白双龙押到石台左右两侧,一本黄色卷轴自上往下展看,字体细小,密密麻麻罗列满罪名。白龙铜铃般大的眼睛鼓出来,龙首缓缓移向另一侧。
他们分离的这些年,朔夜犯下的罪过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仿佛他的离去也带走了朔夜心底的那把锁,所有的恶汹涌而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非作歹。
朔夜,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啊。白龙闭上双眼,等待处罚的降临。
“黑龙朔夜,焚城千里,屠人百万,又私入佛塔,偷取丹经,篡改人界命数,纵人踏破过往,修剪因果,恶事不尽。判,去其龙骨,剥其神格,打入血海。”
“白龙时聿,私心包庇,违命不遵。判,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鞭。”
声音犹在回荡,行刑者已走上处刑台。朔夜那边动手比较快,泛着电光的鞭子还未抽在时聿身上,他的叫痛声便震响山林,但未曾惊起群鸦,未曾扰动山虎,这是一片出密林茂草外再无他物的地界。
引来的雷电让时聿浑身又痛又麻,他数着鞭数,渐渐开始走神,思绪飘回不知多久以前他和朔夜在雷雨也中贪玩高飞的情形。那时尚未有此身修行,雷劈在身上要痛多了。
四十九道雷鞭,半刻的功夫便已受完,时聿化回人身,白衣尽血。耳边朔夜只剩下细得微不可闻的抽气声,时聿这才睁开眼来,为了不显得走路磕绊,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从石台这头到那头,好似是耗尽了一生时光。
龙骨尽削,朔夜已无法维持龙的形态,他以人类的模样赤丨身丨裸丨体地趴在地上,他肤色苍白地吓人,眉间萦绕着死气。时聿蹲下身抚摸朔夜的发顶。
“阿夜。”
“阿夜?”
“朔夜!”
朔夜未有回应,时聿猛然抬头,盯着处刑人手中龙骨眦目尽裂,“他这幅样子去不了血海。”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处刑人冷眼答道。
“那我替他去。”时聿道。
“这是他的罚。”对方毫不改口。
“他会死。”时聿深吸一口气。
“龙没了龙骨,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有何差别,他当然会死,要不你把你的分他一半,这样他就能在血海撑下去了。”
“好。”时聿想也没想便同意,当即让处刑人取出自己一半龙骨放入朔夜体内。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朔夜身旁,看着处刑人将朔夜粗暴抬起,朝血海的方向离去。
时聿在处刑台上躺了三天三夜才勉强能够动弹,六角灯带着他回到自己隐居的山上,修养了足足百年,方才得以见客。
这次友人为他带来一颗蛋,据说是只祥兽,让他当宠物养着,没事逗逗解解闷。
又过了三百年,过往的鸟儿传来消息,血海深处有恶龙作祟,可谓是翻了天。时聿挥手作别,回到屋中给自己煮了壶茶。
血海,流放之人、被逐之民的聚集地,魔物产生的源头,在那种地方,只有半具龙骨的朔夜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巨浪。这样想着,闻着幽幽茶香,时聿的心平静下来。
可惜他低估了那条黑龙。又一百年,龙出于海,腾于四方,诞下九子,九子性恶,为祸天下。
凡俗之世再度大乱,天神意志的继承者们在这时对时聿发出召请,让他去平复四方祸乱。
一盏六角灯,一袭白衣,不问世事之人终于自隐居之所离去,门扉轻掩,再度归来时藤蔓以绕满墙院。
那之后,朔夜来找过时聿数次。他经不得日晒,总是打着一把纸伞,面色苍白,下巴削尖,瘦弱得不成样子。时聿从来将他拒之门外,后来朔夜便学会了不请自入,最后一次见面后,时聿带着垩蚋躲去了昆仑。
昆仑中有道山谷,是某位神祗曾居住过的地方,他在此处布下屏障,使之不受风雪侵扰,又在期间种下一朵火莲,红莲之火调节冰冷冻人的气温。时聿借住在此。
垩蚋乃祥兽之一,唾液能治百毒,愈合伤口,它时常出去救助一些进山采药被兽咬伤的人。而有一次,它发现了个被人追杀、慌不择路躲进这雪山之人。
这个人是无名之人,他亦叫做无名,时聿以山为名,将昆仑二字赠与给他。自此之后,时聿由一人独居变为二人同居。
昆仑很会讨好人,手艺也不差,猎物往往会被做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端上桌来,只是时聿往往吃一两口后便放下筷子。尽管只剩下半具龙骨,但他依旧不需要食五谷杂粮,而每每看见这些,都会让他想去曾经的日子来。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时,多半是已经失去了,再珍惜也珍惜不来。
可惜朔夜从不消停,也从不悔改。他大概以为他哥哥杀死他的孩子们只是出于不喜之情,就像他憎恶某些人一般。他便不再想着靠繁衍壮大自己的种族以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开始改行另外的方式。
共用一具龙骨,原本应使二人变得更加紧密,但朔夜发现自某天开始,他再也无法感知到时聿。时聿不可能平白消失,定是有意隐去踪迹。朔夜故技重施,再度为祸人间,企图引出时聿。
他也成功了。
朔夜一路杀到昆仑山脚,引得祥兽垩蚋出山,黑衣少年抓过这只通体雪白的神兽,兀的脸色大变。
“啧。”少年将头凑近垩蚋,埋在毛发中深吸一口气后抬头,“你身上有哥哥的味道,还有个其他人的,原来他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
垩蚋自然不会回答,不仅如此,还欲扑上来咬他一口。
“坏东西。”朔夜单手拧住垩蚋脖颈,将垩蚋提到半空中,缓缓踏上入山的道路,走了几步后半山腰时又顿住脚,唇角弯起,眼中却无笑意,“很烦,哥哥一定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见到那个人,我还是让哥哥自己下来找我吧。”
说完他手一拧,生生将垩蚋身首分离。血溅在冰雪上,很快渗透到远处,像是开出一朵花来。
风从山脚吹来,六角灯上坠的铜铃轻响,时聿猛然拥被坐起,瞳仁紧缩。他匆忙起身,披上外衫,取下六角灯,推门而出。
时辰尚早,天方微微见明,万物半裹着模糊纱衣,时聿还未走出庭院,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你要去哪?”是昆仑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时聿挑灯而立,雪魄幽魂燃得热烈,映得那双如墨点成的黑色双眸深处也泛起浅浅光波,他轻轻一眨,波澜便隐去,神色淡漠道,“我有个弟弟,他做了些错事,我要去惩罚他,也要去救他。”
“你还有弟弟?”他和他一起生活了数年,从未听对方提起过。
时聿平平“嗯”了一声,回身继续往外走。六角灯驱开本就淡得快要消逝的黑暗,铜铃随着步伐跳动,却也静默无声。
“他犯了什么错?”昆仑追上来与他并肩。
时聿脚步一顿,他抬头望着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沉默良久后道出简短一句,“太多了,数不清。”
“那你要怎么惩罚呢?”
“打死。”过了一阵他又道,“你离开这里吧,两条龙都坠落在此,会引来各路妖魔捡漏的。”
“等等。”昆仑一把拉住时聿的手腕,“你是指你要和你弟弟同归于尽?”
昆仑初来时尚且比时聿矮一头,如今窜高了,时聿不得不仰视,“我和他,相依而生,便相依而死,这是我所能给他和自己最好的结局。”
“你死了我怎么办?”昆仑瞪着眼,眸子里似是点燃了把火,亮着熊熊的光。
“所以我让你离开这里,虽然无名人善战,但也经不住各路贪心者轮番倾轧。”将被抓住的手腕点点抽离,时聿继续前行。
这个时节天亮得很快,东方太阳已完全露头,冰面反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六角灯中的火更为炽烈。昆仑望着这火,目光自提灯的手往上,最后落到那人后背。“时聿,我不要你死,你要杀谁我去就好,反正我以前也是干这个活计。非要死的话,我去替你死。”
“说什么胡话。”时聿斥责道,“无名之人,非八荒六合之属物,不会坠入轮回。你若是死了,就完完全全消散于天地间了!”
“没事的,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不就算死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话语惹得时聿怒然回头,他盯着昆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出一口气,落于冰雪之中,“我看过的生老病死太多,我不会记得的。你自己走吧。”
但昆仑依旧牢牢跟在他身后,时聿着实有些恼了,伸手捏了个印打在昆仑身上,迫使他动弹不得,自己则加快脚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