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周丰,谁让你拿剑指着阿父!”小皇帝一个激灵,顺手便将手旁的酒壶砸向周丰。
周丰出其不意被砸了个满头,顿时酒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流下。
咣当一声,周丰掉了手中利剑。他整个人都气愤的抖动了起来,看看,当朝皇帝,叫一个太监叫阿父!难怪满朝文武都失去了锐气,都供奉着太监雕塑,更是在外面称其为爹亲!
周丰不欲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却是不管不顾要走。血影卫一动,顿时两把带着寒光的利刃放在了周丰脖子之上。
他也硬气,只耿着头,怒道:“要杀便杀!”
余光之中,周丰却看到薛慧安只撩起眼皮,微微看了他一眼,而后一挥手,像是打发一只老鼠一般,随意让他离去。血影卫来去无声,只一瞬间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之上。
周丰脚步踉跄了下,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疲惫感,顿时跌跌撞撞而去。
刚开始逆着光,小皇帝还有些看不清薛慧安的模样。近了,才发现这薛慧安披着暗红色大氅,苍白着面容,手中更是捧了一把精致的小火炉。只这模样,一步步慢慢而来。
如今天气才刚刚入秋,其实还不冷,寻常人,多加件衣服就是。但小皇帝倒是知道,这薛慧安身体一直不好,十分畏冷,稍稍凉一些,便只能这幅模样出门。
薛慧安捂着暖炉,走到了小皇帝跟前,才撩起微微狭长的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小皇帝说起来也不算小了,算起年岁,也有二十一了。只是这小皇帝从小娇惯,外加长与深宫,不曾受过什么困苦。因而,这小皇帝面相倒是嫩,还带了些许婴儿肥。只这小皇帝是个单眼皮,加上面容上有些肉,看上去显得眼睛十分细小。因而有时笑起来之时,便觉得有些猥琐。发脾气之时,更是显得尤为乖戾。
这会儿小皇帝伸出白嫩粗短的手指,连连道:“阿父,你来了。你看这几天,朕可是念叨你。前两天,有人送来了几样稀罕物件,我让人给阿父送去?”
那薛慧安只自顾自找了个地坐,慢悠悠道:“什么稀罕物,我薛府竟然没有?”
小皇帝顿时潸然一笑,干涩道:“怎么会,怎么会,是那送的人不知礼数。阿父于我、于朝廷,都是有大功的人。稀罕物件,此人竟然如此不懂事,不曾先送去给阿父看看,也算是全了朕的孝心。”
薛慧安嗯了声,而后便沉默了下去。
小皇帝呐呐不敢言,刚才的幸元等人,都是缩着身子,唯恐这位九千岁注意到自己。好半天,薛慧安才懒洋洋道:“上次有人来我薛府行刺,不知圣上可曾知晓?”
“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皇帝立刻喊道,而后又状似万分关切一般道:“阿父遇刺了?有没有受伤!?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行刺阿父!朕立刻吩咐下去,全城戒严,让人捉拿刺客!”
薛慧安凉凉的看了小皇帝一眼,慢慢起身,声音带了几分惫懒和随意道:“那就有劳圣上了,奴才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见薛慧安要走,小皇帝顿时松了口气。但突然间,小皇帝又有些不甘心般突然道:“等一下。”
薛慧安的身影在门口微微停下。
小皇帝期期艾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我寻到了一个妙人,打算送给阿父解解闷。听说,这人被阿父当成刺客关进了私牢之中。”
薛慧安只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从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之时,他就从未隐瞒过,他成为太监之前,曾有过一个恋人,叫容明玉。但是对方失踪了,天大地大,再也找寻不到对方。
这些年来,无数人送他叫做容明玉的各色男子,但那些人,具是都被他喂了野狗。他们怎么不明白,就算名字一样,哪怕容貌都一模一样的人让他们寻来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些人,不是他的明玉。
但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咳咳……薛慧安咳嗽出声,却又是想起他的明玉了。良久,他叹息起来。
到如今,他还不明白,容明玉当时为什么突然要走,走的干干脆脆却又无处可寻。他本以为,明玉那般俊秀的人,怕是看不上他,嫌弃他才走的。
但现在,他要什么没有呢。便是皇位,其实也是唾手可得。那为什么,明玉还是不曾回来。
若他回来,他自是什么都愿意舍得的。他就是要这天下,他也自当将他的明玉稳稳当当的扶上那个位置。
但他的明玉不曾回来,想着,薛慧安咳嗽加大了些。他从袖口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却发现其上出现了一丝殷红。
薛慧安也只当无事,随意将手帕塞回袖子中。
回了薛府,薛慧安本有些困乏了,想要睡下。却是听到门下有人来回报,说是那楼仙师已经回来了,如今已然找齐了八十一位身负一点先天之灵的人。
薛慧安来了精神,便吩咐道:“让楼仙师来见我。”
下人闻声下去,很快,那穿着青衫的楼仙师便慢慢踱步而来。
见到薛慧安的时候,只微微行了礼,道:“九千岁,人已经找齐,明天子时,便可拿那些人祭天。到时,我会用这些人汇聚的先天灵气强行为九千岁清明灵台。若是顺利,九千岁今后便也可以修炼法术,更是有希望问鼎长生。”
薛慧安凉薄一笑,只道:“那就好,劳烦仙师了。”
楼仙师连说不必客气,本想下去准备明日的祭天,走了几步又道:“九千岁,那八十一人中,有一个叫容明玉的。此人是我从私牢的死囚之中提出,听说此人是刺杀九千岁之人,不知是否有碍?”
薛慧安摆了摆手,“无碍,左右不过一个蝼蚁,仙师处理就好。”
如此,这楼仙师也就放心下去了。
想他如今身染红尘,不得不依附这九千岁,以求事成之后,对方能借他九鼎,用皇气驱赶周身红尘气。先下,却也只能听从对方做这些无奈之事。
想着,楼仙师也是无奈一叹,无可奈何。都说仙人自在,殊不知他们这些方外之人,有时却也无奈。
第47章 九千岁
如今已经几天过去,乔绎身上的伤势较重。虽每日有大夫过来诊治,也用了药,但多少只能勉强行走。
实话说,上个世界乔绎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功夫。这牢房的门还真困不住他,只乔绎也思考良多。诚然他能开了这牢门,但这私牢之中护卫重重,他又身受重伤,开了门也走不出去,不如留下静观其变。
他本意是养好了伤,再图其它。只天不遂人愿,傍晚时分,牢头来派饭菜之时,晚餐便格外丰富。那些书生、村姑、赤脚大夫等不觉有异,只当是加餐。可乔绎在私牢之中吃过最后的晚餐,知道这是牢中的规矩,人之将死,最后一餐是当要好好吃。
当下,乔绎心中便一跳。
虽不知他们这些人被养着到底有何用,现如今想来,却也是落不了好了。乔绎心中有事,胃口不大,见今晚有肉有酒,便强迫自己吃了些。
他寻思着一会儿多少寻找些时机,看看能不能走了。因而这饭菜,还是要吃的。这几天他打听了些却也知道,如今世道不好。出了这牢房,便是逃出去了,说不定连粟米饭都吃不上。
脑中思索着,渐渐乔绎竟然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不好!他几乎瞬间觉察到这饭食之中怕是放了别的东西。枉他上辈子跟着毒后蜜蜜学了不少下药的知识,不曾想今日自己着了道。
乔绎心慌之时,却已经眼前发晕,迷迷糊糊倒在了地上。当时唯一的想法便是这药效很强,而且下入菜饭之中无色无味,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他因为本身有伤势,体质不好,因而苏醒的晚。等再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一片漆黑。快速打量了下自己的处境,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根木桩之上。而且每隔一米左右,便又有一人被捆绑。
那些人醒的早,不少早就在哭爹喊娘了。那书生倒是离乔绎不远,却见他在夜色之中早就两股战战,若非被捆绑着,怕已经滑落在地上。
今夜风很大,偏偏月明星朗,整片场地并不显得昏暗。
乔绎试着动了动被捆绑的双手,却发现绑的很牢。只稍稍动了下,手腕处便传来一阵疼痛。
很快,乔绎就放弃了这一项徒劳无功的挣扎。
没多久,乔绎便看到入口处一排排身着红色大袍的卫队带着肃穆神色快速进来,而之后,一位身着青衣,带着几分儒雅却又淡然的中年男子慢慢而进。
月色之下,乔绎能看到这青衫中年人环视了一圈,隐约有些不忍。但很快,这中年人便恢复了心神。
他转身,对其中一个护卫说了些什么,那护卫便立刻转身离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乔绎便看到另外有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人慢慢踱步而来。那人走的不快,因为身上狐裘厚重,又微微低了头,乔绎倒是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
只奇怪的是,对方身上,乔绎隐约间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度乔绎分不清到底是他对这个人似曾相识,还是说这个容明玉认识对方?
只是乔绎翻遍了容明玉的记忆,对这人也没有丝毫的记忆。乔绎虽不想承认,却也第一次碰到容明玉这般奇怪的寄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