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绎微微低头，眼神晦涩不明。
路易斯看了乔绎一眼，露出痴迷之色。人，终究是感官动物。漂亮的与丑陋的，总能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当纱布完全拆下，即使路易斯是个神经病，但他的外科技术乔绎不得不佩服。他的脚已经能够正常走路，只是还在恢复期，无法多走。
而脚背上，也只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大约很快，就会退去。
“我给你准备了轮椅，这段时间，你还不能多走路哦。”路易斯带着欢快的笑容，他推出一把轮椅，将乔绎抱着放上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浸泡在福尔马林之中？”乔绎转动着轮椅，状若无意般说道。
路易斯皱了皱眉，而后他蹲下来，执起乔绎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你太漂亮了，你知道吗，我发现你活着的模样远比在福尔马林之中的更美丽。在我眼中，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次有人用活人打败了死尸的。所以我亲爱的，我打算等你正常死亡的那一天再把你放入福尔马林之中。”
乔绎看了路易斯一眼，不再言语。
路易斯也不在意，他给乔绎的腿上盖上一条毛毯，又在他手中塞上一杯热饮，这才哼着歌曲心情颇为愉悦的往他手术室走去。
乔绎狠狠闭了闭眼，他起身，将热饮放在轮椅上，小心翼翼走向路易斯的手术室。
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那扇普通的门背后，似乎有着什么恐惧的存在。在这里的半个月，每一天对乔绎来说，都是精神上的折磨。
近了，他听到了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痛苦的呻吟之声。而后，他听到了一声慌张到极致甚至开始胡言乱语的叫唤声。
路易斯的整个实验室，平常都不会有人来。而他的手术室，也不会锁门。
当乔绎的手终于握住门把的时候，门发出打开的咔擦声响，他才一个激灵彻底惊醒过来。
手术室很大，里面足足放着十几张白色的床。屋子里很大，手术灯刺眼的目光让乔绎一瞬间有些目眩。
路易斯穿着手术衣，虽然他带着口罩乔绎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乔绎能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他的愉悦与享受。
手术床上，躺着一个黑人中年男性，对方的四肢被固定，人却偏偏还清醒着。
他的肚子被划开，路易斯手伸进去，似乎在掏取着什么。随着路易斯的动作，对方血红色的肠子隐约翻滚出肚子外。
黑人扬起头，他能看清这一切。他疯狂的摇着脑袋，嘴中不断叫着上帝和求饶。
其余的病床上，那些人有的目光已经涣散，一副痴呆模样。也有的不断留着泪祷告上帝，更有的破口大骂，但这不会影响路易斯丝毫。
他们曾经都是手染血腥的罪犯，却在路易斯的手术室彻底疯狂。
乔绎整个人都抖动了一下，他的脚，就是路易斯在手术室里做的缝合手术。但路易斯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乔绎进去的时候几乎是昏昏沉沉的。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了。
他无法想象，他躺在里面的时候，路易斯是怎么看待他的身体的。
路易斯的外科手术，几乎登峰造极。乔绎甚至怀疑，路易斯是不是也从他身体里摘除了什么。
这种巨大的恐惧，让乔绎的胃部一阵反胃。浓郁的血腥气几乎让他无法抑制，于是他关上门开始呕吐。
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那些人眼中露出希翼之色。他们大喊着救命，俨然将刚才的动静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路易斯皱了皱眉，他脱下橡皮手套，甚至没有给那个黑人缝合伤口。
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血渍沾染到身上，路易斯才离开手术室。
乔绎还在呕吐，他的五脏六腑都难受的在颤抖，眼泪更是被刺激的满脸都是。
路易斯小心翼翼过去，他扶住乔绎的肩膀，想要将人抱入怀中。
但乔绎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带着无比的恐惧看着路易斯。路易斯是个神经病，他说的话乔绎不会相信。
如果要那样看着自己活生生被一个个摘除器官而死，乔绎相信自己真的会疯的。他的意志，不足以支撑让他经受这样的场景还能不崩溃。
路易斯退开了几步，他看着乔绎发泄一般呕吐着，最后在屋子里疯狂的打砸着。奇异的，路易斯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
是夜。
乔绎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但突如其来巨大的发泄，让他整个人疲惫下来。
他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昏昏沉沉，似乎有些发烧。
很快，他就陷入了不安的沉睡。曾经的梦魇，再次回归梦中。
路易斯叹着气，趁着乔绎熟睡，他小心给对方手上挂了营养液。对方，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他撩开乔绎额头的黑色碎发，轻轻往上覆盖了一条微凉的毛巾。
“小天使，晚安。”路易斯附身在对方眼角亲了一下，才慢慢离去。
漂亮的人，总是有优待的，不是吗？路易斯悄悄关上灯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道。
时间又过去几天，乔绎的感冒已经好转。他也被路易斯从实验室中移出，路易斯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住房中。但即使如此，那天看到的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已经死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傍晚，当门外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乔绎皱起了眉。
因为脚步声有些凌乱，除了路易斯应该还有人。
打开房门，果然除了路易斯，还有上次那个瘦弱的西方男人。
路易斯神情并不好，应该是有些不太高兴。
“埃菲，一定要他吗？我可以给邵奇再找一个比他漂亮的男孩。”路易斯建议道。
瘦弱的西方男子在看到乔绎的瞬间，眼中也是露出一丝惊艳之色，“不，路易斯。也许容貌有比他漂亮的男孩，但我想，他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如果我不是罪犯，我会以为我看到了天使。当然，我想像我们这种人，看到恶魔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埃菲上前几步，要推着轮椅就走。
乔绎抿着嘴，侧过路易斯身侧的时候，路易斯握住他的手，“楚晋，你想留下来吗？”
乔绎诧异看了他一眼，但最终手术室的恐惧压倒了乔绎。他低下头，不再去看路易斯。
路易斯似乎有些伤心，他在乔绎额头亲了一口，看着乔绎被埃菲推着渐渐远离。
乔绎握紧了手中路易斯给他的东西，露出一丝冷笑。这大约是路易斯最后的对他的仁慈，当然，为此他愿意感谢路易斯。
埃菲似乎话不多，所以一路无话。
整个第九层应该挺大，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乔绎才来到一处类似卧室的地方。
埃菲敲了敲门，然后里面传来了进来两字。
乔绎进去的时候想象过他会看到的任何场景，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里面交叠着两具肉体，他还能认出来，一具是五层的时候一起被送来的那个强壮的东方男人。
但现在，对方全身赤条条弯着身体，双手抓着床沿，全身肌肉紧绷，嘴中发出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声音。
而他身后不断撞击的，显然是一个更为健硕的东方男人。他的健硕也并非健身房中练成来的那种大块头，而是古铜色的肌肤线条流畅，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那人身高很高，目测一米九几，微微眯着眼，喉咙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乔绎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座监狱已经给了他太多的黑暗，他还有什么接受不来的。他直视着两人，目光冰冷而深沉。
“邵奇，你要人的带来了。”埃菲神色如常，却带着几分尊敬说道。
“嗯。”对方应了声，然后加快了动作。
而他身下的人则彻底变成了痛苦的声音，最后更是无法再支撑，整个人倒在床上。
几分钟之后，埃菲拖着那个已经昏迷的男人下去了。
乔绎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胯间，似乎有血液不断流下。
抿了抿嘴，乔绎忍下了要呕吐的想法。
邵奇似乎忘记了乔绎的存在，他围住了一条毛巾，然后去洗了澡。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乔绎倒是不知道，一个男人要洗澡洗这么久。
“楚晋，23岁，天才黑客，因为攻破国际联盟最严密的星级防卫大厦而被逮捕。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邵奇蹲下身，望着轮椅上的乔绎，露出些许趣味的神色。
乔绎露出迷惘神色，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邵奇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是暗指，除开之前那次见面，他和楚晋没来监狱之前就见过面似得。
邵奇知道对方应该会不记得，但邵奇却始终记得。
他是个天生的罪犯，与别的罪犯因为种种原因迈入犯罪的深渊不同，邵奇是天生喜欢挑衅那些墨守成规的东西。
他觉得，他的骨子里，应该是天生留着邪恶的血液。
他第一次沾染鲜血，是在七岁的时候。他将一只咬伤他的流浪狗活生生用石头砸死，当温热的血液接触到他皮肤的时候，邵奇整个人就颤抖起来。
他并不害怕，而是激动的全身颤鸣。
而后，一个低着头似乎迷路的小孩看到了这一幕，对方瞪大了黑色的眼睛，下一刻大声的哭喊起来。
